方林的等待沒能持續多久,第二天早朝過後,老皇帝便將他叫到了禦書房,重新將昨日遞交的帳冊給了他。
“可以動手了,從京都開始,名單上的所有人,全部拿下。”
聽了老皇帝的吩咐,方林有些吃驚。
姚青書也在名單上呢!
也將他一同拿下?
他將疑惑問了出來。
“拿下。”老皇帝點頭,“朕已有了更好的人選,用不著他了。”
更好的人選……難道是孔鬱?
老皇帝已經決定助孔鬱起複了?
可能性不小,這是個難得的將手伸進恆國的機會!
方林的反應很快,當即猜了出來,不過這事涉及到長公主,他自然不能表現出自己知道內情,仍是一副疑惑的樣子。
同時,他也開口試探道:“另外,陛下,這帳冊背後,恐怕還有幕後黑手……是否繼續追查?”
這長公主也是,事情成不成,昨晚也不給個回信,搞得他七上八下的,只能這般試探。
他哪裡知道,長公主昨晚又是與老皇帝冰釋,又得知了當年真相,心情極為複雜,沾了酒便根本停不下來,眼下還在她母妃的寢宮沉睡,又如何能與他通氣。
“不必,此事朕已經解決了。”老皇帝含湖道。
倒不是不信任方林,只是這一說,話就長了。
他懶得費這個唇舌,反正璃月與方林這小子又沒什麽瓜葛。
“已經解決了?幕後黑手是誰?”方林很是不自覺,追問道。
他是為了從老皇帝的反應與態度中看到更多東西。
“怎麽,你這是要朕給你一個交待?”老皇帝瞪眼道,心說這小子,不該有眼力見的時候,鬼精得很,該有眼力見的時候,怎生這般不開竅。
“此事你便不用管了,朕自有主張。”
老皇帝繼續道:“接下來,你只需將所有涉桉人員拿下即可。”
說著,老皇帝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昨日不是剛被姚青書他們擺了一道麽,今日盡可大張旗鼓拿人,行事不必隱晦。”
“得嘞正一肚子火呢,多謝陛下!”方林嘿笑道,“那臣現在就去辦?”
“去吧,朕隻給你一天時間。”
“一天?時間太緊了吧……”方林一怔,“這麽多人,若是在今天一天之內全部拿下,明日朝堂怕是要大地震了。”
“朕要的便是這個效果。”老皇帝沉聲道:“朕要借此機會,好好整頓一下朝堂。”
“你不必顧忌,放手去做。”
“遵旨!”方林自然沒有二話。
老皇帝揮手趕人:“抓緊時間,你只有這一天時間,朕已通知幽州四鬼,明日帶你去江北。”
“……”方林剛走沒兩步,聽到這話,直接傻眼。
要我明天去江北?
什麽情況?
這就是你上次說的要事?
方林止步,皺眉道:“好好的,讓臣去江北幹嘛?那邊不是一切盡在厄陀他們掌握麽?”
這眼看都快要過年了,你讓我出差?
過分了吧!
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我特麽剛準備閑下來花點時間,好好談一場戀愛啊!
“你這小子現在膽子肥了,連朕的旨意都敢質疑?”老皇帝瞪了他一眼,眼裡卻是有著笑意,道,“讓你去江北,倒也不是為了別的,只是應龍一直不敢過來,你去想想辦法,搞出點動靜,看能不能將他哄騙過來。”
“……”方林有些無語。
好事想不到我,盡讓我乾這種事情!
他想了想,道:“臣以為,應龍其實大概率應該已是恆帝乃至某個大臣的妖仆,將他哄騙過來……意義不大。
”“朕自然知道這一點,將他哄過來,亦不是為了收服,而是直接擊殺。”老皇帝如是道,“楚、晉那邊,好處是給了不少,但也逼得越來越緊了,朕準備來年開春便去找恆帝,商談聯合事宜,在此之前,這些年他給朕受的一些窩囊氣,朕不得抓緊時間反擊?”
“待聯合之後,短時間內,可就沒有這般名正言順的報復機會了。”
“這樣啊……”方林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對於老皇帝的做法,他倒也表示理解。
這些年大周受了恆國多少窩囊氣,老皇帝心裡憋屈,想要報復,實屬正常。
“笑什麽笑,你這小子現在是越來越沒規矩了,給朕麻利乾活去!”老皇帝笑罵道。
“遵旨!”方林笑著點頭。
這老東西,當初那般威嚴肅穆,原來熟悉了之後,性子也是挺隨和的嘛……他忍不住這般想道。
說起來,老皇帝這也算是在他跟前展露出真實脾性了,吩咐的一些事情,越來越非官方,說話也越來越不在意君臣之別了。
這是件好事。
這說明,經過最近這一系列的事情後,老皇帝現在是真的將他當做自己人了。
否則面對一般臣子,老皇帝隻管吩咐就是,何需解釋原因,即便解釋幾句,亦不可能說得這般私人與隨意。
方林覺得有些榮幸,意識到這一點之後,趕緊將這個想法甩掉。
怪不得古時一些朝代,哪怕皇帝昏聵,亦不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忠臣……方林本以為這是那個時代的思維局限,是被儒家思想洗腦的結果。
現在看來還真不是,在這種皇權至上的封建皇朝,皇帝若是對某個人表現出一些信任與親近,殺傷力是真的大啊……就連他這個具備現代思維的人都差點陷進去,可想而知,滿腦子天地君親師的古人如何扛得住,還不肝腦塗地,誓死效忠陛下?
言歸正傳。
趕緊將腦海裡奇奇怪怪的念頭驅除,方林沉吟道:“陛下若要報復恆帝,隻殺一個應龍,也不解氣啊……要不,乾脆來個狠的,殺了應龍,再組織萬妖山來一波襲擊?”
“看到本應在我大周江北作亂的萬妖山眾妖,忽然殺到了他恆國,恆帝的表情想來一定會非常精彩。”
他這個人做事一向不喜歡隻乾一件事,收益太小,要來便來個大的。
“你跟朕想到一塊去了!”老皇帝聞言樂道,“派你過去,便是這個意思,此事交給別人,朕不放心……思來想去,正好讓你鍛煉鍛煉,帶上你的班底,放手施為,莫要讓朕失望。”
哄騙應龍過來也就罷了,這麽大的事……也交給我?!
真的假的!
方林遲疑了一陣,苦笑道:“陛下旨意,臣自然竭盡全力,只是……您是不是太高看臣了?”
他搖頭道:“臣年紀還小啊,才不過一個區區地級武者,您讓我去對付絕世也就罷了,畢竟不是正面硬剛,組織萬妖山攻恆……這事太大了,臣有些忐忑,恐力有不逮。”
老皇帝願意委以重任,這讓他很是欣喜,可是這上來就給了這麽一個重擔,他怕自己扛不住啊……
“收服幽州那四個超凡妖仆的時候,怎麽不見你說自己年紀小,主動將妖仆交給朝廷?”老皇帝沒好氣道,“少廢話,朕已知會厄陀,你去之後,江北一切事宜,皆由你做主。”
“這是朕給你的一個機會,亦是一個考驗。”
“你若通過考驗,奉天司會為你多出一個副指揮使的位子,若是失了手,也問題不大,於大局無礙,盡管放手去做。”
方林聞言,心裡頗為震撼,他自然能看得出來,經過最近這一系列的事情後,老皇帝現在是真的器重他。
這是一件好事,也不是一件好事。
好處在哪自然不必多說,可這壞處也很明顯……真他娘要累死個人了!
真是無縫對接,一刻都不讓我得閑是吧!
“既然如此,臣便試試?”
“朕讓你試,朕都不怕,你怕什麽?”
“真讓臣做奉天司的副指揮使?”
“君無戲言!”
“臣倒也不是要這個官,只要我大周強大,臣便心滿意足了。”
“你再廢話,下級青衣都沒得做!”
“臣這就滾!”
方林麻溜地滾蛋了,直接來到了奉天司,召集人馬。
“方隊長,這是發生什麽事了?這般大張旗鼓,用隊長令調這麽多人?”
在一眾中、上級青衣快速集結過程中,周建武仗著與方林之前有舊,晃晃悠悠來到方林身側,小聲問道。
方林見來人是他,倒也並不擺什麽隊長架子,笑道:“周老哥,等著吧,今日你要見證歷史了。”
“見證歷史?”
周建武納悶,還想再問,卻是被范仲一腳踹到了一旁,“你小子哪這麽多問題,聽命行事便是!”
話說,,,..版。】
“我就是好奇一下……”作為范仲的老下屬,盡管現在實力與范仲相差已經不是很大,周建武還是不敢造次,小聲滴咕。
同時他還有些羨慕地望向范仲。
這范大人,什麽運道!
白撿了一個師侄不說,居然還是個寶貝!
回想數個月前,方林這小子還是個愣頭青,別說需要范仲庇護了,就連他周建武都能庇護他一二,現在呢?
方縣子!
方內閣!
據說他現在已經到了可以在朝堂上與吏部尚書大人公然對線的程度了!
關鍵是,那吏部尚書據說還沒贏,還吃了點小虧!
了不得啊!
他們青衣雖身份特殊,無懼一般官員,可那也只是一般官員,尚書這個級別,還是需要仰視的存在。
不,別說尚書了,便是侍郎,在他們這些尋常青衣眼裡,亦是龐然大物!
范大人真是好運道啊!
現在都知道他是方內閣的師叔,走到哪,大家不給幾分薄面,據說上次蔡相府裡宴請都叫上了他,嘖嘖!
周圍,與周建武同樣想法的不在少數。
上次使用隊長令,方林是靠隊長令的特殊性,以及宗元這個指揮使大人在紅樓三層給他借了勢,方才壓住這些中、上級青衣們。
這次則跟隊長令與宗元無關了,哪怕沒有隊長令,隻他方林開口召集,同樣能達到現在這般效果,甚至效果還要更好。
畢竟隊長令是公務,方林召集則是人情,而現如今,奉天司上下誰不想賣方林這個極為特殊的青衣一個人情?
他還是青衣?
他他娘都快要跟指揮使大人平起平坐了!
很快,人馬召集完畢,青衣們列隊整齊,鴉雀無聲。
方林倒也沒有二話,當即率眾,前往吏部衙門。
直到到了吏部衙門,眾青衣才反應過來,相互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同僚們眼裡的驚異。
都知道方林與吏部尚書姚青書結了怨,方林這小子年輕氣盛,不會乾出那種犯忌諱的事吧?
不僅青衣,吏部衙門的官員們亦是這般想的,紛紛色變,有心思活的已經匆匆跑內堂,去通知尚書大人了。
“牧之,你要幹什麽?”
“你千萬莫要衝動!”
這下,就連范仲都坐不住了,趕緊上前警告。
方林笑了笑,沒有解釋,將隊長令舉起,開口道:“眾青衣聽令, 包圍吏部衙門,任何人不得進出,違者,格殺勿論!”
居然連格殺勿論都出來了?!
范仲的臉色完全變了,一把抓住方林的肩膀,低喝道:“牧之,你瘋了?!”
“師叔放心,我可沒瘋,乃是奉旨辦事。”方林笑道,轉頭望向眾青衣,“都愣著幹什麽,立即封鎖吏部衙門!”
眾青衣們聽到這話,頓時松了一口氣,不再遲疑,紛紛行動,將禮部衙門封鎖。
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只要不是方林這小子腦子一熱發神經便好。
“反了反了,你們要幹什麽?!”
“這是吏部衙門!”
“奉天司這要是造反不成?!”
見青衣們居然當真開始將吏部衙門封鎖,吏部眾人臉都嚇白了,紛紛怒喝。
同一時間,更多的吏部官員從內堂跑了出來,其中便有賈歸農。
見到方林如此行事,賈歸農驚異之余,眼裡閃爍著掩飾不住的喜色。
好小子,你這是自己找死啊,這便怪不得別人了!
“方林!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姚青書終於從內堂走了出來,對方林怒目而視,不過與賈歸農不同,他的眼裡則有著掩藏不住的驚懼。
他自然不會將方林當作傻子,見方林敢這般驅使一眾青衣,堂而皇之封鎖吏部衙門,心裡有鬼,自然驚懼。
他的面色有些發白,雙拳緊握且明顯顫抖著,死死盯著方林,等待下文。
他知道,方林一定有這麽做的原因與底氣。
就是不知道,是否與他設想的一致……
若是一致,那便麻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