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林終究還是沒主動開口，將他與凌雲的事情告知周念薇。

　哪怕這種事情在大周，在這一整個時代都其實極為普遍，但前世的影響確實很大，他實在有些開不了口。

　好在凌雲也是比較佛系，根本不在乎這些，倒也不至於讓他為難。

　只是對於凌雲，他免不了有些愧疚。

　於是接下來，他往凌雲府邸跑動的次數，便有些勤了。

　凌雲的府邸在京都郊區，她不喜吵鬧，對居住環境也沒什麽要求，便尋了這樣一處僻靜的宅子。

　不知是否有意，這座宅子與方林的郡馬府一個在東一個在西，橫跨了幾乎整個京都。

　“東明，澆花呢?咱們中午吃什麽?”

　走進宅子，方林笑著跟天臨城主打了個招呼。

　然後對面的天臨城主對他可沒有什麽好臉色，見到他走進來，原本沒什麽表情的老臉直接黑了下來，一副家裡又進賊了的表情。

　“不知道，愛吃不吃。”

　“東明，你過分了啊，就這麽對待姑爺呢?”方林有意逗他，故意道。

　天臨城主臉色更黑，“放屁，你算哪門子姑爺，有本事將你家那個郡主休了，真正娶我家小姐。”

　方林撇嘴，一點都不怵他，“嘿，你這就不講道理了啊……你家小姐都沒說什麽，你在這瞎操什麽心。”

　“衣冠禽獸！”天臨城主不想理他，拂袖而去。

　“切，古板的老東西。”方林聳肩，自顧自前往凌雲廂房。

　凌雲正在梳妝，高挺的秀鼻，晶瑩剔透的紅唇，嫵媚的雙眸，縱然已經見過無數次，每次見到這張完美到沒有任何瑕疵的容顏，方林的心靈仍會受到震動。

　“這張臉，確實是我生平僅見的美貌，便宜你了。”凌雲見他呆呆望著自己，搖頭道。

　方林更是搖頭，“你原本的相貌，也不遑多讓，各有各的美。”

　凌雲白了他一眼，

沒有搭話。

　聽見院外天臨城主故意弄出的動靜，她掩嘴輕笑道:“倒是委屈伱了，東明如今對你的成見很深。”

　“不礙事。”方林笑著搖頭，“況且本來就是我佔便宜了，你主動，還是我主動，也沒什麽區別。”

　凌雲抿了抿嘴，似乎想到了之前的場景，頗有些忍俊不禁道，“誰讓你之前搶先說話，讓他以為是你趁人之危。”

　“男人嘛，這點擔當還是有的，若是讓他知道是你主動，你這小姐的形象可就要大打折扣了。”方林擺手道。

　“跟東明直言又不妨事咯。”凌雲盡管這麽說，卻是主動起身，讓方林坐下，而後極為自然地坐在了他的腿上。

　顯然，這雖然不算什麽事，但方林主動這般，還是令她心情愉悅的。

　“最近，你來得著實勤了些，不怕你家那個懷疑啊?”她伸出纖細的小手，輕撫方林的臉龐，眼神有些恍惚。

　早已心死人亡的她，當真是萬萬都想不到，在化鬼的無數年之後，竟會再次動了心，愛上了一個比自己小了無數歲的小男人。

　不過，心裡多出一個人的感覺，著實讓人沉醉呢。

　這些天，哪怕他天天都來，但每次離去之後，這道心心念念的身影仍會如影隨形，時刻縈繞心間。

　這種感覺，當真是又新奇，又甜蜜，還帶著些酸澀，讓人無比迷戀。

　“確實是有些懷疑了，所以從明天開始，我便不來了。”

　見懷中佳人面色微變，眼裡明明流露出了酸楚，卻又強自忍耐掩飾的表情，方林心揪了一下，不再逗她，“騙你的，誤入萬山域之前，陛下讓我組建妖鬼大軍，本就繁忙，連家都沒空回。”

　“現在雖說每日前來你這，但至少每晚都回去，她已經很開心了。”

　“你這話說得可真是禽獸。”凌雲語氣幽幽道，“另外，你大周的事務呢，那天之後，楚晉恆三國皆臣服大周，接下來不是應該很忙嗎?”

　“忙是忙，但又不要我忙。”方林笑了笑，解釋道，“雖然事急從權，大周要盡快接收楚晉恆三國，但到底茲事體大，總歸要討論出一個完備的接收計劃的。”

　“即便接收計劃出來，也會在朝臣中選調，成立三個專門的團隊，專門負責楚晉恆三國的接收事宜，這便跟我無關了。”

　“哪有那麽多精力去處理這些繁雜瑣碎事。”

　“沒有精力處理這些，你倒是有精力天天過來我這裡。”凌雲似笑非笑道。

　“那是自然，幫你融合不朽之軀，乃是頭等大事，重中之重。”方林面不改色，大言不慚道。

　“哼，萬一哪天真被她發現了，看你怎麽辦，主動開口跟被發現，可不是一回事。”凌雲再度將話題拉回到了這裡。

　顯然，這說明她心裡並非如表面上這般不在意。

　方林沉默了片刻，想了想道:“要不，還是告訴她吧，這些天，每次見她，我確實有很強的負罪感。”

　“她會接受嗎?”方林這個態度，反倒讓凌雲遲疑了起來，“另外，咱們之前忽略了一件事，北域未必沒有那條蛇妖的眼線，若是知曉了我的存在，他恐怕不會坐以待斃。”

　“我若獨身還好，若是入了你的家門，你的家人恐怕會被連累。”

　方林皺眉，“應該不會吧，那天在場的要麽是楚乾他們，要麽是大周朝臣，其余那些目光，僅能感應，又不是真切看到太和殿前的場景，你這不朽之軀，除了陛下和太子，想來無人知曉。”

　凌雲搖頭，“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那就只能繼續如此了。”方林無奈，“不是我不坦白，我是為了他們好。”

　“你呀……我反正不管了，隨你怎麽處理。”凌雲滿眼的寵溺。

　“好了，莫要再說這些煩心事，今日說了晚上晚些回去，咱們抓緊時間。”方林期待地搓了搓手。

　隨後，肉眼可見的，一到半透明屏障出現，將整間廂房都包裹了進入。

　見到這一幕，院子裡，天臨城主罵罵咧咧的聲音更大了。

　……

　京都的任何風吹草動，可以說都瞞不過奉天司。

　以往的奉天司便是以耳目眾多，遍布各個角落而聞名，更別說，如今的奉天司乃是方侯爺的手下機構。

　方侯爺是誰，那可是傳說中的大聖境！

　北域第一強者，臨危趕到，救了陛下和太子的性命，更是一招擊斃了楚帝的存在！

　說是侯爺，你看現在哪個王爺見了他敢不主動行禮?

　沒看人家稱呼太子直接都喊老頭子了，就問你怕不怕?

　現在的奉天司，不欺人，但是，即便是王爺，就問你，誰敢不買帳！

　可是，最近奉天司遇到了一件煩心事，甚至有些後悔起來了。

　眼下大周這個發展勢頭，似乎，京都也並不需要多麽密集的眼線了吧?

　這眼線多了也不是好事，怎麽監察著監察著，查到了自己大人身上了……

　看著手裡的一份密奏，負責京都監察事宜的天級青衣薛聞，額頭滿是細密的汗珠。

　下面這群人真是的，你們到底有沒有腦子?

　侯爺每天都去城西那座宅子，那宅子中有一極美婦人……他去自然有他的原因，你他娘看到了就當沒看到就是了，為何還要弄這一份密奏過來！

　為什麽還要讓我看到！

　真他媽倒霉……

　“怎麽辦?”

　“方鴻指揮使是侯爺的表兄，這種事情，侯爺想來並不想他知道，否則也不會再置個宅子……到底要不要稟報?”

　“關鍵是，為了防止有人濫用職權，私自將密奏扣下，這些密奏都有備份，另一份也不知道交到哪個當值的超凡青衣手上了。”

　“我若是不稟報，他給稟報了，到時候追查下來，倒霉的是我……”

　“要不，我直接去找侯爺?”

　“不行，侯爺萬一以為我拿這事拿他，他可不一定會給我解釋的機會……”

　一時間，薛聞很是頭大，想著該如何是好。

　“今天很熱嗎?你這一腦門子汗。”

　忽然一道聲音將薛聞驚醒，看到來人後，他眼睛陡然亮了起來。

　“老周，見到你可太好了！”

　“你這表情，過了吧?”周建武見到薛聞那諂媚的表情，當即便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得益於早些時候與侯爺曾並肩作戰，又是范仲的嫡系，周建武最近混得很不錯，也有幸得了一個天材地寶的份額，成功踏入超凡。

　不過他到底當了近十年地級青衣，老兄弟們都是差不多的水平，驟然成了超凡，倒也不會拿鼻孔看人。

　這老薛便是他的老弟兄之一，關系一直不錯，是以他很是奇怪。

　老哥哥我縱然成了超凡，你老薛也沒必要諂媚到這個份上吧?

　“老周你來得可真是時候！”薛聞當即將手裡的密奏硬塞給周建武。

　“你看看，你看看，我是真不知道該怎辦了。”

　“什麽事這般大驚小怪?”周建武皺眉，心裡泛起了嘀咕。

　按理說，以大周眼下的情況來看，京都能有什麽大事。

　他微微皺眉，翻開了密奏。

　“淦！”

　“薛聞，你害我！”

　快速掃了一眼密奏，周建武臉色大變，對薛聞怒目而視。

　而手裡的密奏，也宛若燙手的烙鐵，被他直接扔到了薛聞臉上。

　薛聞一點不惱，訕笑道:“莫生氣莫生氣，老周，我知道的，當年三品通政使家的鬼夫人一案，你可是救過侯爺性命的！你可是侯爺跟前的紅人！你要救我！”

　“救你?！你他媽坑死我了！還鬼夫人案，什麽時候的老黃歷了，現在的侯爺，我可不敢攀關系！”周建武怒道，“還有，這是哪個蠢貨上報的，他是有幾個腦袋?！”

　薛聞連連點頭，同仇敵愾道:“是蠢貨，愚蠢至極的蠢貨，回頭我一定要將這廝給揪出來！可現在的關鍵是已經被我看到了，又有超凡青衣監察，我也沒法兒裝沒看見啊……猶豫了半天，我是既不敢稟報方鴻指揮使，也不敢直接去找侯爺。”

　“……你這畜生！”周建武無語了一會，沉吟道，“不過你的做法是對的，這事絕對不能稟報方鴻指揮使，最好也不要去找侯爺，至少憑你我的份量，還不夠格。”

　他想了想，道:“我先去找范大人吧。”

　“對！范大人，我真是嚇糊塗了，范大人是侯爺的師叔，這事得先找他！”

　“巧了，范大人今日正好在衙門，走，你隨我一起去。”

　見薛聞縮了縮頭，周建武氣得就是一腳踹了過去，“你他媽不僅坑我，還想把事情全都扔我頭上?！”

　“沒有沒有，我隨你一起去就是。”薛聞訕笑，有點不好意思了。

　很快，這份密奏便到了范仲手裡。

　與周建武一樣的反應，掃了一眼密奏後，他亦是臉色大變。

　倒不是怕方林有事，事實上，以方林現在的身份地位，已然可以輕松打破駙馬郡馬不可納妾的規矩了。

　甚至乎，他要是開口，陛下恐怕還情願再讓他再娶上十個八個郡主。

　可關鍵是，你倒是出聲啊……你開口，陛下絕對不會不允，可你一聲不吭地在外面找了個，陛下那邊，萬一有什麽想法呢?

　“除了你二人，可還有其他人看過這份密奏?”

　“回大人，沒有，不過當值的超凡青衣那邊，應該還有一個備份。另外，還要查一下書寫此密奏者，有無告知其他人。”

　“那還愣著做什麽，給我將所有能接觸這份密奏的人，全部找過來！”范仲面色嚴峻道。

　“今日當值的是趙崇，建武你去將他喚過來。”

　“是！”

　“薛聞，你去將這條線的所有眼線全都帶過來。”

　“是！”

　次日。

　方林剛剛出門，便被人攔了下來。

　“師叔?”

　“今日怎麽有空過來找我?”

　見到范仲，方林露出意外之色，“秀姐不是有了麽，您不在家照顧著，跑我這來幹啥?”

　“上次我讓人送過去的補品都吃了沒?不夠我讓人再送點過去，反正念薇暫時還不用到。”

　“不用，多著呢，你送那麽多，十個人都吃不完。”范仲擺手道，面色有些猶豫。

　“師叔這是有什麽事情?”

　方林自然能看出范仲似乎有什麽話要跟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