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他愛的人不是我

　清廷特使兆惠在陣前督師，也是親眼目睹那黑袍如何衝鋒陷陣，以一當千的。

　甚至韃靼人的達拉罕鐵騎配合五位武林高手同時進攻，都被那魔星揮手間斬於馬下。

　如此人物，只有可能是先天之上的宗師高手！

　“想不到小小的回鶻，竟能請來如此強援。”

　兆惠很是篤定，這黑袍，絕非回鶻本土人。

　可即便是先天宗師，也不可能對付得了千軍萬馬。方才不過是衝鋒營一時大意，被打了個出奇製勝而已。

　兆惠下令鳴金收兵，今日這韃靼大軍之圍，竟是被一人衝破。

　劉風與霍青桐策馬回到回鶻部隊前，木卓倫帶頭迎了上來。

　“青桐！”

　木卓倫見女人沒事，頓時放下了心來，又見得霍青桐與剛剛那黑袍人同乘一騎，暫時壓下心中驚愕，先對那人行禮拜道:

　“多謝高人相救我的女兒！”

　他自以為能有如此本事之人，少說也是年過半百者，事從緊急，他與霍青桐同坐一騎，也沒什麽大礙。

　霍青桐也並沒有聲張，在眾人歡呼聲中，二人便跟著木卓倫回到了回鶻部落的營地。

　而此時在營地之中，早已有一批人等候在此，正是陳家洛一行紅花會成員。

　陳家洛眼見霍青桐去而複返，平安歸來，當即喜不自勝，上前關心道:“青兒，你沒事吧?”

　說著，他便想要上前去拉霍青桐的手。

　霍青桐與他原本隻隔著一道紗簾，只可惜，陳家洛優柔寡斷，不能快刀斬亂麻作出決定。

　霍青桐這等江湖兒女，本就是性情中人，她雖與陳家洛相識在前，但也痛恨陳家洛的軟弱無能。

　連喜歡一個人都不敢直接說出來，真是十足的懦夫。

　她縮回了手，冷冷道:“陳公子，我們不熟，還望你自重！”

　陳家洛心中咯噔一下，身子晃了晃，旋即嘴角一抽道:“你還在生我的氣嗎......伱走了之後，我想了很多很久，也明白了你的心意。青兒，我......”

　他還沒說完，就已被霍青桐給打斷了。

　“夠了，陳公子，你我已不可能了！”

　在陳家洛向她低頭之時，她的心確實顫了一下。

　只可惜，如今已經太遲了。

　她已是別人的女人了，霍青桐豈會再繼續和陳家洛糾纏不休下去?

　直到霍青桐的身影和黑袍人一起消失在營帳中，陳家洛才從呆滯中回過神來。

　“怎麽會這樣......”陳家洛喃喃自語道，“一定是她出去這段時間，出了什麽變故，不行，我一定要找她問個清楚。”

　木卓倫本也有意撮合陳家洛與女兒，可見女兒如今這態度，想來是移情別戀了。

　但他並未告訴陳家洛，只是默默地做了一個旁觀者。

　回鶻人在這一方面，要比中原人開明得多。草原上的兒女自由戀愛者不在少數。

　陳家洛正轉身欲去尋找霍青桐，卻被卓木倫攔了下來。

　他笑呵呵道:“今晚新月出來，我們要舉辦偎郎大會。若是她們有意於你，自然會向你表明心意。”

　陳家洛雖然心中鬱悶不已，但覺著木卓倫說的也不錯，便道了聲“族長說的在理”，縱是有百般心思，也只能等到夜間再說了。

　霍青桐將劉風帶到了一座空帳中。

　她轉身抱著劉風，有些緊張地問道:“你不要誤會，我和他之間......”

　劉風用手指擋在霍青桐唇邊，柔聲道“我自然是無條件信任你的，別說你和他之間什麽也沒發生，就是真有什麽，我也不介意。”

　“你真好......”

　安慰好了霍青桐，劉風又按照之前的約定，來到了回鶻部最東邊。靈鷲宮等人都靜候在此。

　回鶻部落是由十幾個小部落組成的，木卓倫作為大族長，但實際上也沒法控制整個大漠草原。

　尤其是此時他們的注意力都在北邊的韃靼軍隊身上，更沒在意悄悄潛入北境的這支小部隊。

　清廷聯軍的入侵，在劉風的預料之中，因此他才會提前調來了靈鷲宮和一品堂的特種部隊。

　雖然二者加起來不過千余人，面對數萬大軍時也不堪大用。但只要用到合適的位置，卻能出奇製勝。

　向著符敏儀吩咐過後，劉風便返回了回鶻大本營。

　此時已是日暮西山，只見營中青年戰士忙忙碌碌，加意修飾，個個容光煥發，衣履鮮潔。

　大漠上暮色漸濃，一鉤眉月從天邊升起。

　忽聽得營外鼓樂之聲大作，平地上燒了一大堆篝火。

　回人青年戰土正從四面八方走來，圍在火旁。四周有的人在烤牛羊、做抓飯，有的在彈琴奏樂，一片喜樂景象。

　號角聲中，木卓倫領著各部落首領出面，大家圍著篝火做了禱告，這偎郎大會便正式開始了。

　劉風見得這群回鶻人載歌載舞，好不歡樂，臉上絲毫沒有憂色，哪裡有大軍壓境的迫切感。

　“怪不得這回鶻會滅亡了，就是明天上刑場，都不能阻攔他們舉辦大典的熱情。”

　劉風暗中想著，又聽卓木倫說了一番話。

　原來，今日裡眾人見得韃靼騎兵的可怕之處，若非劉風神兵天降，暫時擊退了強敵，恐怕他們今日只能在地下相聚了。

　因而，木卓倫才執意要繼續辦這場歡樂大會，為的就是讓族中青勇，改日能夠毫無顧忌地上戰場。

　不久，樂聲忽變，曲調轉柔，帳門大開，湧出大群回人少女，衣衫鮮豔，頭上小帽金絲銀絲閃閃發亮，載歌載舞地向火堆走來。

　陳家洛等候依舊，伸長了脖子望向眾女間，倏地一震，只見兩個少女並肩走到木卓倫身旁，一個穿黃，一個穿白，手拉著手，神態親昵。

　那黃衣的自然就是霍青桐了，而白衣的，容貌之美麗更甚於霍青桐。

　夜風吹過，便送來了一陣香味。

　這女子正是回鶻的神女香香公主了。

　陳家洛本是要同霍青桐解釋，可這時見香香公主在此，不禁有些心猿意馬了。

　其實，他的心理和絕大多數的男人都一樣，那就是想要兩全其美。他既喜歡英姿颯爽的霍青桐，同時又對明豔絕倫的香香公主抱有幻想。

　只是，陳家洛有賊心沒賊膽，一直在糾結猶豫，兩個人中究竟要選哪一個。

　而劉風則不同了，他想的則是全都要！

　馬頭琴聲中，歌聲四起，歡笑處處。

　許多少女在火旁跳起舞來，跳到意中人身旁，就解下腰間錦帶，套在他項頸之中，於是男男女女，成雙成對地載歌載舞。

　就在這時，樂聲一停，隨即奏得更緊，正在歌舞的男女紛紛手攜手散開，為香香公主讓開道來。

　誰也沒想到，草原上的這顆明珠，竟然也有心上人了。

　香香公主輕輕地轉了幾個身，慢慢沿著圈子走去，雙手拿著一條燦爛華美的錦帶，輕輕哼著歌兒，邊唱邊跳，向著陳家洛走去。

　陳家洛臉上發紅，手心出汗，一顆心突突亂跳。

　就在香香公主要向他獻出錦帶時，他鬼使神差地瞥了眼霍青桐，只見霍青桐也拿起了一條錦帶，向著他走來。

　陳家洛登時迷迷糊糊地出了神，難道，青桐白日裡所說的都是氣話，眼見喀麗絲要向自己獻帶，所以她也按捺不住了?

　姊妹二人都鍾情於自己，而自己不過是一介凡夫俗子，何德何能能由此榮幸！

　陳家洛面上難掩喜意，正猶豫不決之時，營地外忽然響起了號角聲，一個青年回勇衝了進來，向木卓倫稟報道:“大族長，韃靼人的使者到了！”

　提及這個，陳家洛一愣，耳邊就聽不見木卓倫等人的話了。

　他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他注定是不能與香香公主在一起的，又何必辜負了她的心意?

　更何況，倘若自己注定不能與香香公主在一起，又豈能再辜負青桐！

　陳家洛也是有私心的，只是他擅長將自己的私心包裝成大公無私，為了救濟黎民百姓。

　“對不起，喀麗絲，我不能接受！”陳家洛阻止了香香公主給他獻上錦帶的手。

　香香公主一愣，她在這場合向陳家洛表明心意，這需要莫大的勇氣。可她卻沒想到，與她曖昧已久的陳家洛，竟然會公然拒絕她！

　她可是草原上的明珠，回鶻的神女，可陳家洛居然拒絕了她?

　香香公主頓時眼眶含淚，扔下錦帶，轉身跑開。

　眾人都在關注韃靼使者的事，倒是沒有多少人注意到了這邊發生的事。

　即便如此，在場的回鶻女子都議論紛紛，畢竟香香公主被人拒絕，這可實在是一件不可思議的大事！

　陳家洛望著跑遠的香香公主，心中暗道了一聲對不住，又望著走到自己身邊的霍青桐，笑道:

　“青兒，你見著了，我已作出決定了，我......”

　他沒說完，霍青桐瞥了他一眼，罵了一聲“渣男”，竟然直直繞了過去，走向了他身後。

　陳家洛並不明白這個詞的含義，轉過身去追霍青桐的身影，卻見著令他心碎的一幕。

　只見霍青桐將手中的錦帶，溫柔地系在了那黑袍人的脖子上。

　如此一幕，又引起了一群八卦的回鶻女子的議論。

　霍青桐和喀麗思，可是回鶻的一對明珠。

　可今日她們竟然都已選好了自己的心上人，只是香香公主卻遭到了拒絕，而霍青桐則選擇了一個情況不明的外來人。

　雖然傳說這個人是拯救了他們的大英雄，但說不定卻是七八十歲的老頭！

　“青兒，你、你怎麽能這樣！”陳家洛指著一身黑袍的劉風，用斥責的語氣道，“這個來歷不明的人，你怎麽能將錦帶給他！”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但還天真地認為霍青桐是在跟他賭氣，才會行此一舉。

　霍青桐依偎在劉風身前，厲聲道:“我對他的了解，遠甚於你，我將錦帶托付給誰，又與你何乾！”

　陳家洛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還好他的隨侍心硯及時將他扶住。

　他還是不明白，自己輸在了哪裡！

　此時，眾人的注意力都在韃靼人的使者身上，那身材魁梧的壯漢是來下戰書的。

　原來，兆惠今日受挫之後，便決意要先鏟除那黑袍人，於是便派來這使者前來，只要回鶻部落交出黑袍人，並派出高手能夠勝過韃靼一方，韃靼人便會撤軍。

　木卓倫也知道敵我實力懸殊，若要正面對決，那只有玉石俱焚了。

　可要他們交出這黑袍客人，卻是萬萬不能。

　那使者語出狂妄，頓時就激得群情憤慨。

　這時，陳家洛似是想起了什麽，便站出來道:“在下願意代表回鶻部落前去應戰！”

　陳家洛此舉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木卓倫隻以為他是為了在霍青桐面前表現，點了點頭道:“你有這份心意是好的，只是你不是我們回鶻人，也不能代表......”

　他話沒說完，霍青桐便站了出來道:“讓我去！”

　“我也去！”

　這時，香香公主竟是去而複返，已擦幹了眼淚，臉上滿是堅毅之色。

　木卓倫眼見兩個女兒都要去送死，當即急道:“胡鬧，哪裡輪得到你們！”

　這時，霍青桐握住了劉風的手，對著木卓倫道:“阿爸，他會陪我去的。”

　火光照映之下，陳家洛的臉已是鐵青，心中妒火中燒。

　而香香公主觀察著陳家洛的變化，也知道他是心系自己姊姊，他愛的人不是自己！

　她生出赴死之心，更是堅持要前往清營。

　那使者眼見此行的任務完成，當即拍板道:“好，便由你們幾個一起來，若是膽敢違約，當如此樹！”

　說著，他便很是囂張地走到那顆碩大的胡楊樹前，將其連根拔起，隨後揚長而去。

　木卓倫還想拒絕，卻聽之前傳令的勇士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

　他臉色大變，便同另外幾個部落的首領一起進入營帳之中，眾首領激烈討論了許久。

　木卓倫最終無力地走了出來。

　原來，韃靼人一方的退兵條件，就是要替清廷迎娶他的女兒香香公主。

　盡管作為一個父親，他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可作為回鶻部落的大族長，他知道只有如此，才有可能保住整個回鶻部落。

　黎明時分，木卓倫含著老淚，目送一群人踏上了前往韃靼人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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