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墩子能逃出去嗎?”站在一處山嶺上王生回身看著渾身是血的楊九城問道。
“我們第四隊沒有孬種,他一定行。”咬著牙,身上系了一件衣服,從上面再撕下一條布,將手上的那個醒目傷口簡單包裹了一下。
王生是斥候隊的耳朵,他此時兩鬢上都是傷口,一隻耳朵殘缺了大半,被一把大槍差點戳進腦袋。此時耳朵裡不斷流出獻血,腦袋嗡嗡作響,眼睛卻看著東方寂靜的夜空,有些出神的想自己剛出生四個月大的兒子,“兒子,老爹回不去了。”王生小聲的念叨了一句。
“胡說什麽呢?”這時,渾身是血的一個彪形大漢,滿臉的大胡子被鮮血染紅,第四斥候隊十個人只有他沒有受傷,身上的血都是敵人和同伴的。
這個大漢叫彭大胡子,第四斥候隊的手,武功高強。所有負重和救援都是由他負責,輕輕拍著王生的肩膀道:“我一定把你們都帶出去,再翻過兩道梁就是大堯北山了,從那裡一路向南就是三水關,我們一定能回家。”
此時,身後一個聲音小聲的說:“六子堅持不住了。”
楊九城和彭大胡子連忙上前查看,只見小六子開始大口喘氣,在他的胸口處插著一把匕首,匕首刺的很深,從左胸下腹部直接刺入,把手只剩一個拉環。
兩個時辰前,十人小隊遭到了伏擊。兩個在前面探路的兄弟直接被射成了刺蝟,而小六子為了拴子用身體擋下了刺向拴子的致命一擊。
眾人隨即展開了肉搏,好在伏擊他們的人並不多。彭大胡子和木墩兩個衝殺一陣,王生出言協助,楊九城指揮剩余八人將伏擊圈子撕開一道裂縫,硬是衝殺了出來。
木墩作為全隊的腳,輕身功夫最厲害,幾人一商議決定讓木墩帶著抵報抄小路走三水關方向先行。剩余幾人作為後援頂住追兵,牽製追兵腳步,給木墩爭取時間。
如此且戰且退,一路向西引開了追兵,經過一夜的奔逃,途中又遇到兩個搜尋小隊,一邊打一邊向西引開了追兵,最終來到這個低矮的山坡。
第二次遇到搜尋小隊時,有人偷襲拴子,被六子救下,也因此六子身負重傷,眼看不治。
此時的小六子,大口喘著粗氣,臉色煞白,雙眼爆睜,血灌瞳仁,這是失血過多命喪頃刻的前兆。
“六子你要堅持住啊!”拴子看著救了自己一命的戰友,用力的抓住了他的手。
楊九城和彭大胡子相互看了看,兩人早已經看慣了生死,知道現在只有給他打打氣,讓他能夠平靜的死去。
王生此時也圍了過來,悄聲道:“有追兵,三裡之外。”
“呼呼……走……不要管我……呼呼快走。”六子喘著粗氣費力的說道,聲音幾不可聞。
“我們不能丟下你。”拴子抓著六子得手,眼中盡是悲傷。
“四隊從不丟下兄弟,你要堅持住六子。”楊九城摸著六子的臉沉聲說道。
這時,遠處的黑暗中突然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並且在腳步聲中還有幾隻狗叫聲。
作為斥候部隊,聽到腳步聲並不可怕,但是狗叫聲卻是非常令人驚悚的事。
“快走!”六子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吼著說道隨即拚盡全力,一把握住匕首的圓環,噗呲一聲拔出了匕首,整個人也頓時失去了所有力氣,癱軟下去雙眼一閉已然氣絕身亡。
“六子。”
眾人看著自己昔日的兄弟手足,
命喪而亡心裡都是莫大的悲傷。 “事不宜遲,趕緊走。”楊九城作為隊長,見到六子的決然,心下一橫急忙說道。
彭大胡子二話不說,一把將六子的屍體扛了起來,轉身拿起一把大刀,向著山坡一處凹陷山坑走去,三下兩下草草掩埋了六子的屍身。
不遠處幾聲狗叫相繼傳來。
“人離我們兩裡半,狗離我們還有一裡地,七隻。”王生聽著狗叫沉聲說道。
“殺狗。”楊九城聽到王生的報告立刻下達命令。“到七裡峰匯合。”
四人立刻嚴陣以待,緊緊盯著前邊快速接近的狗群。
斥候部隊是一個非常團結緊密的隊伍,他們各司其職又能夠聯合作戰。
十人小隊是指揮的眼睛,聽風辯位的耳朵,送信的腳,打架的手,探路的嘴巴,改裝的面具,後勤夥夫,兩道屏風和斷後的屁股。
兩道屏風在探路時死於亂箭,屁股就是六子。木墩是腳已經提前走掉,後邊逃跑過程中面具不幸戰死,現在還剩下眼睛楊九城,耳朵王生,彭大胡子的手和夥夫拴子四人。
狗群繼續接近,四只在前,三只在後。
近了,近了,更近了。
就在狗群跑上山坡的刹那間,一抹刀光,兩條狗子直接身首異處,已經被彭大胡子殺死。
楊九城用的是彈弓,噗的一聲鐵蒺藜打進一隻狗子的腦袋。
王生的漁網甩出兜住一隻狗子,右手一塊大石頭立刻往狗子腦袋上砸下。
瞬間前面的四隻狗子報銷。一個飛撲刀光閃處,得去而來的一隻狗子被彭大胡子砍中了後背,眼見不活了,楊九城第二個鐵蒺藜打中了第二隻狗子的腦袋, 而拴子此時一個飛撲,面袋子裡一蓬石灰直接迷惑了剩下一隻狗子的視線,大菜刀哢嚓一聲砍掉了狗頭。
眨眼之間,七隻狗子的狗群被盡數殺死。
四人見狀連喘氣都沒有來得及,喘上一口楊九城的聲音已經傳來,“夥夫和我,耳朵和手,分開跑,七裡峰匯合,見機行事。”
四人心領神會,立刻離開小山坡,向著黑夜西面的大山發足狂奔。
拴子是夥夫,十個人裡面體力最弱的,跑了一夜到了此時已經是強弩之末。跑了五六裡就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實在炮不動了。
“眼睛,歇會兒!跑不動了。”拴子上氣不接下氣的喘著粗氣說道,不等楊九城吩咐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熱汗順著額頭跟流水一樣。
“此地不宜久留,到前面的樹林歇息,這裡太開闊,容易暴露。”楊九城身經百戰,看了一下周圍的地形,連忙上前拉住拴子得手,使勁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
拴子咬了咬牙,用出吃奶的勁兒,抬起的腳跟灌了鉛一樣。
楊九城是一位老斥候,又是全隊的指揮官,對於戰場的形式最為看中。此時雖然也感到一陣疲憊,但是此時了不能掉以輕心,拉著拴子深一腳淺一腳的在前方帶路。
“哢嚓”一聲。緊接著拴子一聲慘叫,隨即倒在地上。
楊九城心中暗叫糟糕,急忙回身查看。突然不遠處的一聲弓弦輕響傳來,楊九城大吃一驚,剛想去看,卻聽到拴子倒地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