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城。
徐年此刻正步行走在漸漸修複的這座曹國東部第一堅城中。
他看向左側的於謙,問道:“城中還剩余多少百姓?”
經過宋曹一場大戰,項城普通人也死傷不輕,更有許多青壯死在守城上。
表面上項城一戰,曹國死了二十萬青壯,實際上遠遠不止,項城四周堅壁清野,糧食和人口都被曹苞籠入城中,以至於徐年拿下項城後,還發現了足足兩百萬石的糧食。
而大部分青壯,自然被征召入軍,成為守城的一份子,否則項城豈能守到如今?
於謙的工作被王景接過,變得輕松起來,走在左側的他時不時看向右側那個白臉青年一眼,總覺得他有些似曾相識。
聽到徐年發問,他趕緊開口回答:
“稟君上,項城如今還剩余二十萬百姓,其中大部為老人女人和小孩,青壯不足三萬。”
徐年不禁皺眉:“曹軍到底死了多少人?”
“約莫三十五萬左右。”
“一戰而死三十幾萬人,加上宋軍留下的十幾萬,一場大戰下來,死亡人數高達五十萬之眾,國戰果真不可輕啟啊!”
徐年歎道。
這項城的城牆都染成血黑色,洗不乾淨了,可想而知到底付出了多少鮮血。
“君上仁慈,只是大戰每每起於人心,宋軍攻曹,乃是宋國君臣相與同謀,非戰之罪也。”
郭嘉開口了,頗為懇切地說著。
“奉孝所言甚是,孤只是感歎一二,越是見識到了戰爭的殘酷,孤越是覺得以後徐國的每一戰都要盡全力打好,以免未來徐國淪落到此等境地。”
“君上大善,戰有所起,必進其國,若是將戰場放在我國領土之上,卻恰恰最是不佳,當取於其國,再攻其國也。”於謙笑道。
郭嘉多看了一眼於謙,兩人頗有些惺惺相惜起來。
同樣的浪蕩不羈,同樣的智謀高絕,遇到了就是一眼萬年的感覺。
徐年點點頭,隨即看向二人。
“你們互相認識一下吧。”
“於謙,於廷益。”
“郭嘉,郭奉孝。”
“久仰久仰。”兩人一拜。
卻是聽聞徐年笑道:“什麽久仰,皆是虛言,明明今日才第一次見面。”
“君上,豈不聞一見如故也,我和郭奉孝當是同道中人。”
“這麽說來,於卿也喜歡前去女閭了?”徐年揶揄地看向於謙。
於謙聞言臉色一黑,看向郭嘉瞬間忿忿不已。
“男兒當潔身自好,奉孝以後還是少去那種地方。”
然而郭嘉卻笑了笑道:“廷益兄難道不曾聽聞,子曰:食色,性也,嘉本性浪蕩,喜歡活得輕松瀟灑一些,和廷益兄可不同。”
兩人性格雖然相似,可是行事卻完全不同。
郭嘉並不喜歡管事,更希望生活簡單從容。
而於謙則是身懷抱負之心,希望可以用自己的能力為徐國作出巨大貢獻,也渴望以後能夠領兵打仗,拓展國土,以增國力。
志向不同之處,讓於謙瞬間對郭嘉有些恨鐵不成鋼起來。
“以後你們共事機會眾多,以後廷益當多和奉孝交流一二,他素有鬼才之謀,與你應有不少共同話語。”
“君上,臣一定讓奉孝修正其身,以彰國事。”
“廷益兄,我覺得沒這個必要。”郭嘉頭疼起來。
明明廷益兄看起來也頗為風流,
怎麽又變得這般陌生起來。 殊不知於謙有兩面性格,隨著年齡增大,他將會越來越穩重。
“說說正事吧。”
“兩位卿家如何看待現在的局勢?”
郭奉孝伸手一引,示意於謙先說。
他也沒客氣,拱手道:“君上,臣以為如今我軍該退兵為上。”
“曹國經此大敗,斷無抗衡我軍的能力,可是其必定因為我軍佔據項城而膽寒,聯合諸國,甚至重新聯合宋國來抗衡我國也並非奇事,若是我軍離開項城,反而可以讓曹伯姬陽松一口氣,君上再回去將曹國月公主正式迎娶進入青宮,當可以一安姬陽之心。”
“而宋國那邊,同樣大敗而歸,雖聯合了魯國欲對付我軍,可是如今樊武麾下不足十萬軍隊,再加上肆虐曹國上郡的十萬兵馬,也不過二十萬人,哪怕集結宋國全軍,也難以再對付我軍,臣以為那宋公定當會在不久後派遣使臣前來交涉和談,讓其有休養生息之力,重新訓練大軍,企圖再戰。”
“只是到那時候,魯國應當也會一同出兵了,至於曹國,臣不敢預料。”
徐年聽完,若有所思起來。
又看向郭嘉:“奉孝有什麽需要補充的嗎?”
郭嘉拜道:“君上,實則於司空方才已經講得很清楚了,如今宋曹皆要修整,以抗衡徐國勢大,嘉以為不到一年之期,宋曹必定結盟,以攻伐徐國,魯國同樣會興兵南下,不過不會正對徐國,而是攻打郯國。”
君臣二人不覺有些奇異起來,看向郭嘉,不用問,他就開始解釋了。
郭嘉俊秀的小臉上閃過一絲智慧神色。
“嘉是從諸侯接下來的需求中所分析而出的結論。”
“宋曹二國如今皆被君上拿下將近五郡之地,聯合攻伐我國自不用說,曹國或許會聯合周邊陳衛許等國,以圖自保,等到實力稍微恢復, 姬陽必定會盡快聯合宋公,畢竟他們不可能任由我徐國安然將五郡土地納入國土,當趁著我軍未曾站穩腳跟之際,猝不及防地出手,以最快的速度拿回土地。”
“而魯國之所以不聯合進攻我國,乃是因為宋公不會允許。”
他看向君上和於謙,兩人都是聰明人,不過轉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是魯軍出手,那又要如何分取利益就難說了,總不至於將宋國南谷和東谷送給他,所以宋公當會在重新取得兩郡之後,再來洽談合作之事,分我國土。”於謙接過話頭,郭嘉點點頭。
又接著說道:“至於魯國攻伐郯國,這自然是趁三國大亂,從中牟取利益了,這一次魯軍南下,郯國沒有絲毫反應,擺明了國君郯子沒有進取之心,郯國承平日久,若是一支偏師就可拿下,那魯國就賺大了,魯侯當不會放棄這種機會。”
郯國就像是群狼中突然出現的一隻綿羊,只知道吃草,一心和平,可是周圍的狼又怎麽可能放過它呢。
當別人發現它厚實的絨毛之下都是嫩滑的鮮肉,自身還沒有攻擊性的情況下,結局不言而喻。
“所以,接下來應當會有宋曹使臣前來和談商議,三國動亂即將穩定,君上也應該早日回到徐邑主持大局了。”
這話是於謙說的。
徐年點點頭,不置可否。
“臣估計東谷那邊必有一戰,不過魯軍應該奈何不得,等其退去,宋公再無僥幸之心,只會收縮利爪,舔犢傷口。”
郭嘉如是預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