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佑還是加入了零神的隊伍。

　　進了副本後，才發現隊伍裡總共就三個人，當然可能在那兩人眼裡，自己已經不算人了。

　　他抬頭看向餐桌對面，“你們真的不需要奶媽?”

　　“我就是。”

　　王宇佑這才發現零神的格子裡除了一套防裝全是輔助技能。

　　輔助技能不奇怪，哪怕全是S級的輔助技能也不奇怪，奇怪的是這些技能居然全都是滿級！

　　零神不是打輔助出道的啊?

　　他忍不住問道:“大佬你這些技能都是在哪裡刷的啊?”

　　“用不著。”

　　大佬邊加技能邊補充了一句，“遊戲開發給青桐院的權限。”

　　這話怎麽那麽耳熟?王宇佑突然想起來西海工會辦公室的南瓜頭，耳麥裡傳來楚天辰的聲音:

　　“我的技能也滿級了。”

　　那就是大家都不做人了唄?

　　王宇佑看著楚天辰的滿級技能，幽幽說道:“你們知道麽，當一個遊戲外掛橫行時，這遊戲就該涼了。”

　　“是要涼了。”大佬點點頭。

　　王宇佑本來就是想酸一句，聽見這句話，不由輕輕打了個寒顫。

　　屏幕裡兩人一貓已經向著黑綠色的海水中深潛而去，他不由想到了昨夜的那個夢，那個……

　　那個已經過去無法改變的歷史。

　　房間裡沉默的可怕。

　　只有耳麥裡傳來遊戲BGM，像是少女在低吟。

　　楚天辰突然開口道:“如果我問黑夜還要多久降臨，你應該不會說吧?”

　　“看情況。”

　　大佬邊給他加血邊回答道:“慢的話三五年，快的話兩三個月?當然也有些地方，已經陷入黑暗了。”

　　這說的都是啥啊?

　　王宇佑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鼠標控制著貓咪在水中打著轉，忽然覺著自己像個局外人。

　　楚天辰沉默片刻，輕輕道:“你們要出國了吧?”

　　王宇佑回過神。

　　這件事他從來都沒有給任何人說過，楚天辰是怎麽知道的?

　　他立即否認道:“沒有的事，我不會走的。”

　　大佬坐在餐桌對面抬頭看了他一眼，耳麥裡忽然傳來了楚天辰的笑聲:

　　“其實去西海挺好的，我要是你我就去，現世最安全的地方。”

　　“現世?現世是什麽?”

　　“我說你們同居那麽久，薑神你就一點都沒告訴他?”

　　“沒空。”

　　王宇佑心如死灰以至於毫無波瀾，甚至連歎氣都懶得再歎了，反正人家就是死活都不告訴你，你能有什麽辦法?

　　“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

　　楚天辰歎了口氣，“我只知道我們現在生活的這個世界被他們稱作現世，最多只能存在一百年，現在只剩下不到十年了。”

　　“兄弟你還能更離譜一點麽?”

　　王宇佑想罵人都不知道該怎麽罵，在他的認知裡，這個世界怎麽也得有上億年歷史了，且還將繼續存在上億年。

　　“這也是S級檔案吧?”大佬若有所思道。

　　楚天辰頓了頓，“那把劍本來就是我的！我有這個權限！”

　　“你們不要搞得煞有其事！”王宇佑拍著桌子叫道，“我是不會信的！”

　　“隨你。”

　　大佬瞥了他一眼。

　　王宇佑都快哭出來了，這就是大佬們的世界麽?只有自己像是隻小白兔，楚楚可憐，弱小無助。

　　關鍵時候，還是楚天辰站出來拉了他一把，“反正他遲早都是要知道的，你們告訴他總比外人告訴他好。”

　　大佬沉默了一會，“你昨天偷檔案的時候怎麽不多偷一份?”

　　聽聽這說的還是人話麽?

　　不想說拉倒！

　　王宇佑決定自立更生，“現世是麽?我們生活的世界！隻存在了九十年，那麽這個世界必然是假的！”

　　兩位大佬都沒說話，看來他猜對了，他點點頭，“真實的世界，就是我昨夜看見的世界！”

　　這不是很簡單麽?

　　兩句話就說清楚的事情。

　　他握著鼠標操控他的小貓咪，登上了那艘已經沉沒的戰艦，“這個枯骨NPC就是艦長吧?”

　　餐桌對面的大佬垂下眼睛。

　　片刻後輕輕道:“是的。”

　　王宇佑的心情忽然就沉了下去。

　　他盯著屏幕上的攤子，注意到攤角上擺著一張合照，忽然反應過來，“青桐院就是遊戲開發?”

　　大佬看向那張合照，目光有些意外，再開口時語氣已經恢復了平靜。

　　“紅月世界是黑夜監察所主導，多國共同開發的遊戲，大部分權限都在監察所手裡，青桐院只有戰鬥權限。”

　　“為了什麽?末日生存模擬器?”

　　“篩選器。”

　　“通過的玩家活下來?通不過的玩家去死?你們這也太隨機了吧?那壓根不玩遊戲的人怎麽辦?”

　　“通過的人留下來和黑夜作戰，通不過的人我們會在黑夜降臨前，送他們去新的庇護所。”

　　“所以黑夜降臨的意思是……”

　　王宇佑沒有說下去，隻覺著心臟一陣陣抽痛。

　　大佬點點頭，盡可能讓語氣輕描淡寫，“當初保護我們的人都死了。”

　　窗外的天黑了下來，很快又傳來下雨的聲音，午後那幾縷陽光消失在雲層裡，像是稍縱即逝的希望，又像是從未存在過。

　　“那我們所在的這個是第幾個現世?”楚天辰開口問道。

　　“十七個。”

　　“這樣的戰鬥已經快兩千年了?”

　　“沒有那麽久，最短的一個不到三年就沒了，那也是人類歷史的至暗時刻，我們這個還算好的。”

　　“就沒有贏的可能?”

　　楚天辰的這個問題問出來，大佬也沉默了，還有什麽比看不見盡頭的黑夜，徒勞無功的掙扎，明知會死的戰鬥更讓人絕望的呢?

　　王宇佑看著窗外的黑雲，想到午後那幾縷光，盡管已經消失了，但它依舊存在於自己的記憶裡。

　　也許這就是存在的意義吧。

　　如果萬國才是真實的世界，現世只是藏在萬國陰影中的庇護所，那麽現世的存在本身，就意味著希望。

　　也是贏的可能。

　　只要還有人出生，只要還有人活著，無非就是扛過大旗繼續死磕的事。

　　他收回目光，看向屏幕上已經近在眼前的迷宮，握緊了鼠標。

　　管他什麽黑夜，管他什麽降臨，如果紅月注定是要十幾代幾十代人用熱血去通關的遊戲，那他知道自己為什麽熱愛這個遊戲了，如果世界注定黑暗，總有人要做那束光。

　　他打開背包，將西海的會員卡和傳奇權杖都綁在了身上。

　　察覺到餐桌對面投來的視線。

　　他頭也不抬道:“如果沒有贏的希望，我們不如關了電腦去吃火鍋，吃完躺在被窩裡等黑夜降臨，睡個好覺順便做個美夢。”

　　西海工會確實很討厭沒錯，但如果是為了勝利，西海也沒什麽不可以。

　　紅月論壇裡西海的迷宮攻略是三個術士帶著血瓶，同時在迷宮的三層機關處開門，確實是個不錯的攻略，然而現實中並不可行。

　　實際上迷宮已經破碎了，解開迷宮走到副本的三層還是四層都沒有意義。

　　海妖不會等你打開門了才出現。

　　西海的權限應該不止是百分比加血，傳奇權杖的作用應該也不是掏心，他點開裝備介紹，盡管心中早有準備，但還是驚到了。

　　“萬能之鑰?”他看著那行小字，“能打開遊戲裡所有門?”

　　大佬一臉你少見多怪的表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淡淡道:“我們生活的現世就在西海裡，西海工會的職責是保護現世，傳奇權杖就是打開現世的鑰匙，只要他們願意，甚至可以打開現世所有門。”

　　王宇佑突然明白了紅月的服務器是怎麽回事了。

　　他們在宋青清家見到的那個辦公室，既不是現世中的西海，也不是遊戲裡的西海……

　　而是真正的西海。

　　那天的桑德琳娜是不是遊戲中的角色還不好說，但至少她手中的是真正的傳奇權杖。

　　這麽說他們竟然能將現實和遊戲聯動?好像也沒什麽說不過去的。

　　實際上當他按下斷線的那刻，傳奇權杖的光芒就已經刺穿了楚天辰的胸口，然後他們就回到了現世。

　　楚天辰並沒有死。

　　也就是說殺了他和宋青清的，也許並非是傳奇權杖，也不是那個落網的紅月策劃，而是另有其人。

　　但現在並不是討論這件事的時候。

　　王宇佑看著屏幕上複雜的迷宮，輕輕皺了皺眉，“如果紅月就是真實世界的投影，那麽這裡應該沒有迷宮了。”

　　“不全是。”

　　大佬從座位上起身，繞到他身後，拿過他的鼠標控制他的貓咪站在迷宮的機關上，俯身在他鍵盤的聊天框裡敲下了一段代碼，用傳奇權杖A向了機關。

　　迷宮在三人眼前碎裂。

　　大佬回到自己座位上，王宇佑看向自己的屏幕，黑綠色的海水中出現了一艘改裝過的潛艇。

　　餐桌對面傳來大佬的聲音，“現在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