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皇大街的盡頭。

　　王宇佑望著水面上飛船的倒影，終於在黑暗的角落中發現了一隻小船。

　　還以為能親眼見識一下傳說中的N-230潛艇，居然一眼都不給看就走了?

　　他跟在夜鴉身後跳上了那隻小船。

　　船上放著一個醫藥箱，箱子上守著那隻黑色貓咪，頭上彈出一句話。

　　“任務完成，我下線了。”

　　“等下！”

　　王宇佑想到少女在餐桌上說過的話，直接發起了語音，“他們要進攻桐葉市，說是在兩個月後！”

　　楚天辰的聲音並不意外，“所以你還有什麽需要我幫你帶的，最好趕緊列個清單出來。”

　　王宇佑歎了口氣，又回到了那個糾結的夜晚，不是他列不出來，實在是想帶的東西真的很多啊！

　　滿櫃子辛辛苦苦收集的高達手辦，成套的遊戲光盤，市面上已經絕版的動漫書，從桃漁村撿回來的石頭貝殼，還有這些年王春花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你看著來吧。”

　　他說完這句話黑貓就消失了，甚至都沒有給他任何反悔的機會。

　　王宇佑還想說什麽，卻聽見身旁傳來夜鴉的聲音，“N-230已經離開了這片海域。”

　　跑的真快！

　　王宇佑打開醫藥箱，望著琳琅滿目的技能膠囊，忍不住感歎道:“這也太高端了吧?”

　　夜鴉瞥了一眼箱蓋上的字母，眼中閃過一絲意外，“所長竟舍得把這東西送過來，你面子不小。”

　　王宇佑也看見了那個字母Y，心情又沉重起來。

　　他將藥箱放在夜鴉面前，看向了漆黑的海面，沉沉的波濤壓在他心上，他想歎氣又歎不出來。

　　“用不著那麽擔心。”

　　夜鴉拆下身上染血的碎襯衫，翻出一瓶基礎藥水塗在身上，劇烈的疼痛讓他頓了頓，“所長會想辦法救他的。”

　　王宇佑回過頭，看著那觸目驚心的傷口，“需要我做什麽?”

　　夜鴉沒說話，處理完傷口後，直接將繃帶纏在了身上，“你會開船麽?”

　　王宇佑撓了撓頭。

　　夜鴉起身走向駕駛位，王宇佑看著他腰上滲出的血，心中有些擔憂。

　　“你為什麽不用技能治療啊?我看這裡有不少S級治療技能啊，如沐春風，和風細雨……”

　　“用不著。”

　　夜鴉駕駛著小船緩緩駛向大海。

　　王宇佑收好醫藥箱，盯著水面上逐漸遠去的光影，半晌後回過神來。

　　“我們接下來去哪裡啊?”

　　“維娜港。”

　　“哇！”

　　王宇佑忍不住叫出聲。

　　在紅月遊戲裡，維娜港是一張對新手及其友好的地圖，整張地圖都充滿了集市般的熱鬧氣息，港口NPC們聰明而富有商業頭腦，也是眾多玩家擺攤交易的地方。

　　維娜港的琉璃教堂是諸多遊戲CP舉辦婚禮的聖地，他玩羽悠的時候經常去那裡賣禮花棒。

　　陽光透過拚花玻璃折射出絢爛奪目的彩光，再配上滿屏的玫瑰花瓣，是他對維娜港最深的印象。

　　夜鴉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王宇佑表情也垮了下來，自從他從現世出來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太陽。

　　西港人說這是因為兩千年前，來自東方的夜神千月獻祭了太陽成為了永夜之主，開啟了萬國時代。

　　樂紀卻說太陽一直存在，只是被封印在萬劫之海，成為了少部分人控制世界的力量。

　　不管真相是什麽。

　　可以確定的是，在這個世界上力量也是守恆的，所有力量的獲取都需要付出代價。

　　這就是所謂的犧牲吧?

　　王宇佑垂下眼睛，能清晰感覺到此時流動在自己血管中的海妖之力，不由想到少女說過的那句，物質決定意識。

　　“那個……”

　　他走到夜鴉身邊，猶豫著開口道:“你的能力，我的意思是，你獲得了能力以後，會覺著自己有什麽不同麽?”

　　盡管他說的顛三倒四，但夜鴉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每個人都是不同的。”

　　“這答案也太標準了吧?”

　　王宇佑扯了扯嘴角，“大哥你當年考試是不是總是得滿分?”

　　“怎麽了?”

　　“有種回答叫政治正確的廢話，除了得高分之外沒有任何用，就好像我問你要怎麽才能開心，你告訴我不要難過就行了。”

　　夜鴉瞥了他一眼，“你很難過?”

　　“也不是啦。”

　　王宇佑坐在船舶邊緣，赤裸的上半身隻披了件西裝外套。

　　夜風吹過他的胸膛，他看向自己的手臂，看上去還是人類少年的手臂，但構造已經完全不同了。

　　夜鴉沉默了一會，忽然輕笑出聲。

　　“有這麽好笑麽?”

　　王宇佑不滿地抬頭，乾脆直接問道:“當你發現自己變成了烏鴉的時候，你難道都不會自我懷疑麽?”

　　“你讓我想到了自己。”

　　夜鴉笑出了聲音，“其實那個女孩說的沒錯，當你真的擁有了那種力量後，想法不改變是不可能的，但就算這樣，你還是將那把刀捅進了西裡爾的心臟，為什麽?”

　　為什麽?

　　王宇佑被問住了，想回答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夜鴉收回目光，“你用不著告訴我答案，當你明白答案後，你就知道相同和不同了。”

　　王宇佑點點頭。

　　盡管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麽，但內心的感覺是不會騙人的。

　　他抬頭看向夜色中的側影，不同於躺在綠水裡聽著海妖歌聲時那藏著哀傷的愉悅，不同於那金碧輝煌的宮殿中帶著空虛的狂歡。

　　這種安心是踏實的。

　　像是回家後看見的那桌晚飯，像是晾乾的白色襯衫，像是那些沒有說也不用說出口的話。

　　像是……

　　那出現了又沒有出現的N-230潛艇，看來想抱大腿還得更努力才行！

　　王宇佑拿出了認真的態度，“我們去維娜港做什麽啊?我有沒有什麽新身份?新的計劃是什麽啊?”

　　“去做新手任務。 ”

　　“什麽?”

　　夜鴉頓了頓，“至於身份，你的身份是海妖族花花公子寶兒，我是你的管家，我們的任務是拿到風靈之書。”

　　這不明顯是瞎編麽?

　　風靈之書?

　　王宇佑眼前一亮，“這麽說我的初始職業是法師?”

　　“初始職業?”

　　“我不知道萬國怎麽玩的，反正在紅月裡職業套路是可以換的。”

　　“你想玩什麽?”

　　“刺客。”

　　王宇佑晃了晃手中的刀，“你知道麽?當初我在遊戲裡，通宵了整整三個晚上才刷出來這把刀，還鑲了七顆全紅的附魔寶石，可惜後來號沒了，我給你說當年我……”

　　“所長給你安排的是輔助。”

　　“……”

　　王宇佑噎住了。

　　想我羽悠生前也是個輸出大佬，現在又有了海妖之力……

　　憑什麽淪落到打輔助啊?

　　夜鴉看穿了他的想法，“所長說如果你還想回現世，最好聽安排。”

　　“我聽！”

　　王宇佑用力點點頭，“你們說啥就是啥！我最喜歡打輔助了！”

　　夜鴉將方向盤交到他手上，“我去填個任務報告，你只要踩著油門，保證這方向始終往前就行。”

　　“啊?”

　　王宇佑忐忑地坐在駕駛座上。

　　很快就發現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困難，海風帶著水汽朝著他迎面而來，那座熱鬧的海港也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