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侯府主廳旁邊的練武場,侯玉霄正精赤著上身,一杆黑色長棍被他耍的虎虎生威,時而黃龍搗海,攪的場地落葉翻飛不止,時而風馳電掣,半空中棍影重重。
倏然一道骨鳴聲傳出,侯玉霄眼神一凝,雙腿一彈,身體高高躍起,手中長棍接連在四周連劈九下,九道黑影如長龍般瞬間朝著四周炸開。
場地中間瞬間被炸出了九個坑洞,可看著這一幕的侯玉霄,臉上卻並未有任何喜色,反而露出一抹陰鬱。
“九為數之極,想把黑龍十三式練到化境,必須要突破九龍棍影,只是這最後一道棍影,任我再如何苦修也難窺門徑,難不成這化境就真修不到麽!”
正思索間,侯玉霄見有一道瘦小身影從旁邊走來,頓時停止了修行,緩緩收功。
“家主的黑龍十三式,比起老家主當年也不遑多讓,看來化境指日可待啊。”
“你也學著溜須拍馬了,對了,昨晚我帶回來的那個小乞丐怎麽樣了?”
“補了一顆血參,身體已無大礙了,修養十天半個月應該就沒事了。”
侯玉霄點了點頭,晨間善行功德反哺神蓮時,他就已經知道小乞丐應該無礙了,此刻詢問一句也不過是想確認一下。
這神蓮的善惡兩種花瓣,晉級的方式都一樣,他這個宿主只能日行一惡或是日行一善,再想獲得其他善惡功德能量,就要通過他的影響力,讓其他人完成了。
昭陽縣這種魔道地界,想促成惡行實在是太簡單了,相反善行才是他要操心的事,不過有侯玉端在,這個問題也能解決。
“對了家主,我過來時看到三小姐回合歡苑了,讓我帶話給你,說找你有事。”
聽到侯非提起三小姐,侯玉霄臉色一滯,詢問道:“她是一個人回來的?”
“不是,白姑娘跟高姑娘都跟她在一起。”
侯玉霄一聽,眉頭黑線頓生,看到侯非的面色開始變得有些古怪,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道:“快滾!”
等到侯非離開之後,侯玉霄微微歎了口氣,轉身朝著北邊的合歡苑走了過去。
還沒走進合歡苑的大門,一股濃鬱的胭脂香氣撲鼻而來,這種香氣與侯玉端那座雅香苑的清香不一樣,是一種帶著濃鬱風塵氣息的味道。
侯玉霄剛想張嘴說些什麽,突然一陣詭異的爭風吃醋聲從院內傳來,讓侯玉霄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玉靈姐姐,你可回來了,小的們想死你了!”
“三小姐在外這麽多天,肯定最想我,對不對。”
“去你的,玉靈姐姐最想的肯定是我~”
…………
為什麽說這些爭風吃醋聲是詭異的,只因這幾道嬌俏中又帶著哀怨的聲音,全都是男人壓低嗓子,發出來的。
侯玉霄眉頭猛地一簇,往裡走了兩步,一看到院子裡的景象,身上剛平息下去的雞皮疙瘩,瞬間複發。
院內花團錦簇,十來個體態輕盈,身著粉色薄紗的男人正團團圍在一起爭相鬥豔,他們俱都樣貌上乘,粉脂滿面,眉目含春,動作柔軟,哪怕是在爭論他們口中玉兒姐姐最想誰的問題,也只是用手指戳來戳去。
這畫面……這畫面……簡直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突然那些粉紗男人注意到侯玉霄,頓時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其中一個男人像是沒看出侯玉霄的臉上的僵硬,居然興衝衝踩著蓮步向他小跑過來,
一邊跑嘴裡還一邊發出不可描述的聲音。 “哎呀~大爺回來了,大爺回來了,奴家跟玉兒姐姐都可想大爺您了~”
“伱要是敢再靠近一步,我就宰了你!”
侯玉霄一張臉冰冷至極,聲音也像是從牙齒中間擠出來的,整個人四周的溫度瞬間都降到了冰點。
他光是看就受不了了,要真讓這男人撲上來,只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男人瞬間就被侯玉霄的目光給嚇住了,愣在原地十余息時間,反應過來居然嗚的一聲哭出來了……
“大爺好凶……大爺好凶,嚇死奴家了,嚇死奴家了……”
“都給我滾,都給我滾!”
侯玉霄強忍著一巴掌把院裡這些男人拍死的心,近乎是怒吼出聲,眾人明顯也不是第一次見他發脾氣,一個個二話不說,全都從院子北門溜出去了。
“咯咯咯咯咯咯……大哥,你太凶了,每次來都把人家的小寶貝給嚇走,再這樣,我以後就不理你了!”
一道微微有些慵懶嫵媚的笑聲從院中房子裡響起,侯玉霄臉色這才稍微正常了一點,抬頭看向緩緩走出房間的少女。
少女約摸二十多歲,身著一襲大膽的露肩紫裙,腰間覆著一層黑色薄紗,肌膚透過薄紗依舊映出凝脂般的潔白光澤,下裙裝右邊一路開叉到大腿根部,將少女熱火動人的身材展現的淋漓盡致。
偶爾露出的旖旎風光,本就令人血脈膨脹了,再往下看,一雙玲瓏玉足居然不著寸縷裸露在外,嫵媚動人到了極點。
如果說,這番大膽的足以令人面紅耳赤的穿著,隻給少女增添了幾分妖嬈嫵媚,那麽少女絕美的面孔,簡直就徹底詮釋了妖嬈嫵媚四個字。
鳳髻露鬢,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豔若滴,腮邊兩縷發絲隨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
要不是知根知底,侯玉霄是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侯玉靈今年才二十三歲,倒不是說她年紀大,關鍵是少女這份舉手投足間透出的嫵媚,真的不像這個年紀能有的。
有一說一,從侯玉霄兄妹五人的外表就能看出來,侯通或者說侯氏的基因,還是沒話說的,侯玉霄四兄弟就不說了,眼前的侯玉靈就是最好的佐證。
一般來說,女兒可是跟父親很像的,侯玉霄兩年前過來的時候,見過侯通的遺容,侯玉靈這份傾國之姿,的確是繼承了父親侯通。
盡管知道侯玉靈長期都是這種打扮了,可一見面侯玉霄還是忍不住想要勸她兩句,話到嘴邊看到侯玉靈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似是猜到自己要說什麽了,頓時就打消了念頭。
這種話,還是留給老五說吧!
“三娘,郡裡情況怎麽樣?”
侯玉靈在侯家排行老三,乳名喚作三娘,父親侯通兩年前離世之後,也就只有侯玉霄跟侯玉成兩個兄長能用三娘來稱呼她了,老四老五平日也要稱她一句三姐。
一般侯玉霄用這個稱呼的時候,那就代表是要說正事了,侯玉靈收起臉上的笑意,正色道:“已經確定了,昭陽新任護法就是成嶽,應該這個月底就會上任。”
說完後,侯玉靈看著侯玉霄忍不住露出一絲欽佩,好奇問道:“大哥,你怎麽會猜到郡裡新任命的昭陽護法就是成嶽,還讓我提前把那批烈鬃送過去?”
侯玉霄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意,對自己的妹妹也不作什麽隱瞞,道:“這一年時間,我讓侯寸帶著他的子鼠檔口一半人馬,一直待在銅陵郡,耗費那麽多錢財,若是什麽有用的消息都得不到,這麽多錢豈不是白花了?”
侯玉靈恍然大悟,這才知道侯玉霄的消息來源,緊接著繼續聽他說。
“我離開昭陽去田嶺縣之前,侯寸就傳消息回來了,銅陵郡典獄司司丞丁典,有意要設立昭陽護法,丁典座下三大弟子目前沒擔任職位的,就這個成嶽了,不是他還能有誰!”
提到丁典的這個名字,侯玉霄瞳孔中立刻露出忌憚神色。
典獄司和州郡行政分屬兩個系統,互不轄屬。
像昭陽縣這種地方的立教護法,都是由郡裡的典獄司司丞直接任命的,而丁典就是銅陵郡護教天王。
護教天王,不但擔任一郡典獄司司丞,有監察全郡百官之權,還司職捉拿不尊聖教的狂徒,一郡之內,能與其平級的,只有一個角色,那就是郡丞,位高權重到了極點。
故此能擔任護教天王的人,清一色全都是羅刹聖教的真傳弟子,而且還基本上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整個雍州全境三道八府,總共才六十二個郡,也就是說全雍州總共就六十二個護教天王,且不論這些護教天王位高權重,執掌一郡典獄,便光是他們聖教真傳的身份,哪怕是天級地級大勢力的人,見了也得給他們三分薄面。
侯玉霄來這個世界才兩年,目前知道的最高級別人物,就是這個丁典,只是他連對方面都沒見過,更別說他的修為境界乃至其他更多消息了。
不過,這也不影響他忌憚丁典,畢竟一顆不甘人下的心,是侯玉霄長期保持進取心態的關鍵。
“大哥,事有蹊蹺啊,昭陽縣都二十多年沒設護法了,這突然怎麽抽風,要下派一個護法來?”
聽到侯玉靈的詢問,侯玉霄瞳孔頓時閃過一絲精芒。
“你覺得以前郡裡不派護法過來,是為什麽?”
“那還能為什麽,一來昭陽縣太弱,又沒油水,也沒什麽不尊聖教的孽障過來,不需要典獄司,二來就是隔壁田嶺縣的山嶽劍宗,平日裡也不跟咱們起衝突,這就更加不需要典獄司了,故此護法一職也就沒設。”
“問題就出在第二點上!”
侯玉靈沉思片刻,立刻反應了過來,道:“對了啊,大哥你剛從田嶺縣回來,難道山嶽劍宗有什麽動靜了?”
“具體有什麽動靜,我不清楚,不過我在田嶺縣發現了許多生面孔,另外還聽到了一些流言!”
“什麽流言?”
“萬陽郡天鼎宗應該是丟了什麽東西,去年一整年,都在萬陽郡全境搜尋,今年初,有消息說那東西流落到田嶺縣了,所以,現在可不光是天鼎宗的人,萬陽全郡的許多正道人士,全都集中在田嶺縣了……”
侯玉靈頓時神色變得凝重了起來,他們昭陽縣是雍州銅陵郡治下,隔壁的田嶺縣則是徐州萬陽郡治下,而天鼎宗,就是萬陽郡的一個二流勢力。
不要小瞧江湖上任何一個入流的大勢力,這是當年父親侯通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這句話,早就深深刻在了侯家五兄妹的心間。
昭陽縣連三流勢力都沒有,何況這個天鼎宗還是個二流勢力,侯玉靈眼神中的凝重愈發沉重之後,猜測道:“大批人馬聚集在田嶺縣,大哥是說,郡裡擔心他們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先派一個護法過來……”
“哼,這群蠢貨!”
侯玉霄雖然冷笑了一聲,可瞳孔中的凝重也不比妹妹少,緩了片刻才開口道:“丟了什麽東西能讓全郡正道人士集中在一起,即便真丟了東西,也應該暗中尋訪才對,這麽多人一起找,豈不是人多眼雜,平白增加難度。
要麽找東西是假的,要麽就是那東西已經流竄到銅陵郡這邊來了。
無論前者還是後者,對方都明擺著已經有大動作了,郡裡居然只派了一個護法過來,不知道那些人,是真蠢還是假蠢!”
侯玉靈心中頓時也升起一絲憂慮,正道人士過境,對他們這些魔道小勢力可不是什麽好事,畢竟在魔道治下,沒一個勢力的名聲是乾淨的,他們侯氏亦是如此。
斬妖除魔、除惡務盡、替天行道,那些正道人士,喊的最凶的就是這些口號。
而最能代表正道貫徹這些理念的行為,可就是斬殺他們這些魔道中人了。
侯玉靈正欲開口說話,卻發現侯玉霄突然神色一怔,繼而臉上露出一絲狂喜,她還沒弄清楚,侯玉霄就迅速走出了她的合歡苑,急匆匆朝著主廳方向走去。
“三娘,老五快回來了,你派人去通知一下老四,讓他也回來一趟,我有事要跟你們交代一下。”
“是,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