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侯無忌侯無且兩人本來打算偷溜到建業府,為家族開疆拓土建功立業,沒成想半道就被姑姑侯玉靈給逮住,還送到了侯玉霄的面前。
堂堂兩個宗師二境神通期武者,睡覺的時候被人偷偷抱著走了三十多裡路,居然毫無察覺,侯玉霄的斥責,兩人自是一句話都不敢反駁,連帶著後面兩人想加入赤焰軍,隨軍出征的想法,也被侯玉霄給否了。
不過,侯玉霄也沒把兩人參軍的希望給徹底掐滅,而是給了兩人一個考驗,言明如果能順利通過考驗,就允許他們加入赤焰軍,今後河西的戰事,兩人也能正常參與。
這個考驗,就是來解決南平府的四苗聯合會。
說起來,南疆五苗覆滅,更名為南平府,納入河西版圖,一共也就一年多的時間,這麽短的時間內,想讓原五苗子民忘記原來的南疆概念,完全接受河西的統治,當然不可能。
實際上,河西已經用了很多手段了。
比如在把南疆直接更名南平府,將黑苗城定作南平府城,原青、白、紅、紫四苗城改名為照凌、下丘、玉康、紫陽四郡,想要慢慢抹去五苗子民心目中南疆的地理概念。
又比如,打通南平與昭陽、興南、建業三府的通航,讓南平跟北面增強溝通;
甚至還有為了加快發展,同時也為了籠絡人心,還給了南平府諸多稅收減免的政策,在武籍製的基礎上給了南平武者諸多優惠政策。
…………
雖說侯玉端施行的一項項舉措都切實有用,但畢竟,時間還是太短了,一年多的時間想改變兩千多萬人的心,那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的。
更別說,滅掉南疆的就是河西,殺南疆士卒最多的也是河西的人,一年半的時間,別說讓五苗子民完全接受河西的統治,讓他們對河西感恩戴德,就是想消弭他們心中對河西的仇恨,也不夠。
當然,大部分百姓和武者,都是向往過安定生活的,雖說也知道河西與自己有仇,可畢竟胳膊擰不過大腿,河西如今勢大,再加上有數十萬大軍在南平府各城鎮壓,誰會沒事找事去反抗呢?
再則,侯氏執政南平之後,做的確實也不錯,這一項項舉措也的的確確是改善了他們的生活,比起原先五苗時期,南平府百姓的日子,確確實實是一天比一天過的好,如此一來人們心裡的抵觸,也自然而然的就變的澹薄了許多。
這樣的基礎下,絕大部分人,都還是老老實實過自己的日子,只有少部分人,還在嚷嚷著要恢復南疆舊製,而這所謂的四苗聯合會,就是這少部分人的代表。
原南疆五苗,其中紅苗族在紅苣父子的帶領下,全都投入侯氏麾下,故此真正被滅的,其實也就是青白紅紫四苗,這四苗聯合會,就是原四苗的高層子弟,拉上一部分對他們忠心耿耿的武者,組建而成的。
這個組織的宗旨,就是將侯氏驅趕出南平府,恢復南疆五苗舊製,還四苗子民一個屬於自己的南疆蚩黎府。
不得不說,這個宗旨,對一些懷念五苗時期的南平人,還是很有作用的,尤其是對一些,因親人死在去年的南疆之戰中,無比仇視河西的武者,那更是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故而,去年起初只有三四千人的四苗聯合會,到今年居然已經有了快過萬人,而且,這還是在南平府城城主嶽聞竹的強勢打壓之下,發展出來的,這就有點誇張了。
自打四苗聯合會出來之後,南平各城的打壓就沒停過,只要跟該組織沾了半點關系,輕則被各城的玄庭司抓捕入罪,重則被侯門武者盯上,一旦上了規模,甚至還會引來昭陽軍圍剿,三種情況,無論哪種,都是死路一條。
就這樣,還能被四苗聯合會發展到萬人,可想而知這個組織在蠱惑人心上,還是很有一套的。
據他們得到的情報,這萬人中,可是有過半數都是罡氣境以上的武者,領頭的還是死去的原南疆神廟之尊,青苗族族長青玄的弟弟青吳,堂堂的玄陰境巔峰強者,雖說暫時還沒進入大伯侯玉霄幾人的眼中,但這麽大規模,也不可小覷了。
“府城是南平府的核心,外公盯的最緊,這聯合會的手暫時還不敢伸過去,我們在府城也基本沒找到什麽有用的消息。
照凌、玉康、紫陽三郡我們也只是查到一點蛛絲馬跡,四苗聯合會此前在那邊活動過,但出現的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現在只剩下丘郡沒查了,要是這裡還查不到什麽有用的消息,那就只能求助姑姑了,姑姑執掌下侯門,她手裡掌控的消息,肯定比我們多!”
侯無且輕搖折扇,眉頭微緩,南平府城此前是由他父親侯玉端執掌,河西進軍建業府之後,侯玉端要隨軍出征,就讓外公嶽聞竹來擔任府城城主之位,侯氏目前執掌地方的全力機構還是千城司的三級城主製,府最高、郡次之、縣最末,目前南平府最高級別的城主就是外公,整個南平府的管轄權,自然也就歸他外公了。
“依我看根本就不用查,下丘郡的武者,對我侯氏沒有半點敬畏之心,歸根結底,就是這裡的主官失責,以小見大管中窺豹,對民心如此疏於管理,那其他方面,也強不到哪裡去,哼!”
侯無且以為,侯無忌還在為剛剛那些武者編排大伯侯玉霄而生氣,搖頭微微一笑,可仔細思考了一下他的這番話,又神色一凝。
“大哥,我可不是隨便說說的,從進城的時候我就開始注意這裡的人了,他們言談舉止、著裝打扮,明顯保留了許多苗裔習慣,歸化程度不如南平府其他地方的人,五叔從去年開始就嚴令南平府各地,要取締原苗裔的一切習性了,其余地方都做的不錯,下丘卻差這麽多,這裡的主官要麽就是能力太差,要麽就是………有鬼!”
侯無且眼中這才露出一絲讚同,輕聲道:“我記得下丘郡城的城主是沉孤振,原來的金陵沉氏子弟,沉氏族長沉孤雲投入我河西麾下之後,沉氏子弟也有一些人受了重用,這沉孤振的天賦也還不錯,現在近百歲,是天級大宗師修為。”
聽到沉孤振近百歲,只有天級大宗師修為,侯無忌臉上頓時露出一抹不屑,道:“我看要查下丘城,就要從這個沉孤振入手,要是他只是單純的沒能力,那就趕緊讓五叔換了他,要是真敢三心二心,對我河西不忠,那就………”
說完,他輕輕比了比手勢。
“直接拜訪?”侯無且輕聲一問。
侯無忌搖了搖頭,道:“用不著,按目前四苗聯合會的規模,我估計咱倆在其余郡城出現時,就被他們給注意到了,所以來下丘的事,估計也只有四苗聯合會知道,這個沉孤振如果跟他們有勾結,那現在就肯定在想辦法怎麽讓我們離開,要是沒有勾結,我們上門拜訪也沒用。”
侯無且眼睛一亮,侯無忌還真沒錯,他們兩人來南平府的事,河西都只有很少人知道,整個南平府更是只有外公嶽聞竹清楚,有興趣有動機了解他們兩人行蹤的,恐怕還真只有四苗聯合會。
“你的意思是按兵不動,引蛇出洞,這個沉孤振到底有沒有鬼,就看他自己的表現,咱們這幾天在下丘郡裡待著就行,他如果主動來找,那就證明有問題,要是什麽也不做,那就沒事,是這個意思吧,無忌?”
侯無忌點了點頭,他就是這個意思。
兩人一拍即合,便繼續留在了下丘郡,當然他們沒有住在金風細雨樓,而是選了其他地方。
金風細雨樓畢竟是侯氏的產業,還是由兩人的師兄萬小樓掌管的,雖說小地方的負責人不一定認識他們,可待的時間長了萬一被認出來了,那可就功虧一簣了。
從九月初一到九月初七,整整七天時間,兩人都待在城中一間不起眼的小客棧裡,中間也沒有任何人找,兩人一度以為下丘城真的跟四苗聯合會沒什麽關系,都打算離開了。
直到九月初七,入夜。
小客棧的門口,烏泱泱的一大群人將整個客棧圍的水泄不通,下丘郡城城主沉孤振,帶著一眾人面色惶恐,畢恭畢敬的走向侯無忌兩人。
“不知兩位公子紆尊下駕,卑職有失遠迎,罪該萬死,萬望兩位公子恕罪!”
沉孤振的動作極其誇張,大老遠就對著兩人跪了下來,跟在他身後的一眾人也都有樣學樣,全都是一副驚恐莫名的表情,不知是真怕侯無忌兩人怪罪,還是他們故意裝出這副模樣的。
從剛剛客棧被圍的時候,侯無忌和侯無且就已經發現了,此刻看到沉孤振的行為,兩人的目光默契的在空中交匯了一下,同時輕輕點了點頭。
主動來找,那這個沉孤振,肯定有問題!
“沉城主不必多禮,快快請起,我與無忌只是在河西閑來無事,這才結伴到南平府來逛逛,這幾天剛好途徑下丘,想著隻待一段時間就走,沉城主事務繁忙,我二人,就沒去上門打擾。”
沉孤振依舊滿臉的惶恐,道:“卑職再繁忙,也不敢怠慢兩位公子,這家客棧也太破舊了些,兩位公子不若移步隨我前往城主府,卑職與一眾人都已為兩位公子備好了酒水,如何?”
“這…………”
侯無且作出一副為難的表情,輕聲道:“不瞞沉城主說,我和無忌本來決定好了,今夜就出城回去,且提前就跟外公打了招呼,若是回去晚了只怕外公擔心,只怕不能繼續留在這裡了。”
沉孤振聞言,童孔深處雖露出一絲極其隱晦的喜色,但臉上還是裝出了一副惋惜的表情,繼續勸說道:“那真是太可惜了,不過一頓飯的功夫想來也沒事,就當是卑職忤逆一次嶽城主,兩位公子吃完這頓飯再走也不遲,若是嶽城主果真怪罪,兩位公子就把罪責推給在下即可,如何?”
“這………”
兩人對視一眼,猶豫片刻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沉孤振自是喜出望外,連忙招呼一眾人,簇擁著兩人,一起回了城主府。
下丘畢竟也是一座人口數百萬的郡城,城主府的規格自是不差,畢竟是如今河西道當之無愧的太子級人物,沉孤振安排的也很奢華,將整個下丘郡有頭有臉的人都給叫來了,一眾人得知侯無忌侯無且的身份,那自是朝著兩人推杯換盞,極盡吹捧之事,巴不得能多露露臉。
侯無忌和侯無且很好的把握了分寸,他們雖說是侯氏的二代,可畢竟涉世不深,故行事一切以穩妥為主,再說了兩人來下丘,心裡本來就裝著事的,也不敢太大意,一來二去酒宴結束了,也沒記住多少人,只顧著觀察沉孤振了。
酒宴結束,兩人更是沒有多留,謝絕了沉孤振派人送他們去南平府城的請求,兩人出了城,直接騎著馬,奔著北面的府城出發了。
當然,沉孤振即便被謝絕了,還是親自將兩人送出了城外,下丘城北面官道口,看著兩人一騎絕塵而去,等身旁的人全都走光了,沉孤振還是繼續足足在原地,站了一個多時辰。
直到,一個身著黑衣的玲瓏身影從北面掠空而來,沉孤振才神色一震,看著那黑衣人,面帶一絲敬意拱手問道:“拜見青鸞特使,敢問,侯家那兩個小子,都走了?”
“嗯,都走了,他們在其余三郡都沒查出什麽有用的東西,還以為到了這,要動什麽真格呢,結果也就是待了幾天。”
那青鸞特使雖然蒙著面, 但發出的聲音像百靈鳥一般青脆,可以聽出其年齡並不大,不過從沉孤振這個天級大宗師的卑微姿態來看,這少女顯然不是什麽簡單的角色。
“侯氏一統四府半州之地,帳下精兵無算,麾下更是強者如雲,現在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自不會將我們這小小的四苗聯合會放在眼中,派兩個不過宗師二境的小輩來,也在情理之中。”
沉孤振的語氣,帶著一抹自嘲,同時提到侯氏如日中天時,也帶著濃濃的憤恨。
“不把我們放在眼裡才好,否則我四苗複辟豈不遙遙無期了,這個月十五,聖子就要到了,屆時記得將周邊清理乾淨,要讓聖子看到我們四苗聯合會的實力,只要他點頭應允,有了羅刹聖教的支持,侯氏再如日中天又如何,南疆是我四苗族的地方,從來都不屬於河西,哼!”
聽到“聖子”要來,沉孤振神色也激動了起來。
“屬下一定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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