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奇異的命運,你的目標竟每每變幻,可能哪兒也找不到,也可能在無論什麽地方!」
“畢竟,自從『七星聯合會議』確立之後,國內具有歷史轉折意義的一系列決定便都有他們的身影。所以並不例外,對外隱瞞神明存在一事,也是他們吩咐於我等的。而據我猜測,不僅是仁冬,幾乎所有文化體系的神話傳說,甚至是宗教傳說都是有跡可循的。當然,相信這其實才是你們最為疑惑的一點——既然已經有神話傳說作為基礎,為何不直接一點將神明存在一事公之於眾呢?
“理由也很簡單。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隱瞞神明之事,是因為雖然仁冬、乃至整個地平都流傳著關於諸神的各類傳說,但無論傳言如何生動,儀式如何隆重,神明是否真實存在一事在民間終究不過子虛烏有——甚至連神之印也大多都被認為是個人潛力被挖掘而產生的標記。
“尤其到了科技發達的如今,很多人對於神明是否存在都持鮮明的否定態度。所以,即便人們始終參與各類與諸神傳說有關的活動,充其量也不過是寄托一些無關實事的願望罷了。有傳說的阻隔與掩飾,人類對神明的信仰不過是美好願望的一種表達,諸神對人間的影響也不至於太過深刻。而一旦神明真實存在一事外露,則無異於戳破二者之間的唯一的隔絕。或許還會有想到一部分人們將現實的希望全部都寄托在神明身上,一些旁門左道也必定順勢滋生擴張,這對人心所造成的負面影響是不堪設想的,恐怕會引起不小的變動甚至慌亂。”
“不過也無需多慮,只要傳說仍是傳說,那些不必要的慌亂就不會發生。”看著呆若木雞的兩人,時文先是輕聲安慰道,隨即又一轉話風,“還想再聽聽關於魔神的事情嗎?”
“嗯嗯。”被勾起興趣的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直點頭。
“關於諸神的舊事其實我也所知不多,而對立面的魔神自然更是少之又少,只是……時局所迫,倒也略有耳聞。魔神中與『七星』對應的,是被稱為『七難』的啟示魔神,別稱『滅世號角』,分別是:第一號角洛塞特斯,第二號角安穆努特,第三號角內爾加勒,第四號角加塔斯塔,第五號角扎爾納格,第六號角蘭斯洛特,第七號角尼克巴羅。而無論是『七星』還是『七難』,都是由更為古老也更為強大的『初始神明』,也就是『舊神』們創造出來的。所以,像七星這樣的神明,對應地也被稱為『新神』。”
“神外……有神?”孫銘辰仿佛覺得世界觀一下子被打開了。
“可以這麽理解吧。”
“那剛才所說的『初始神明』,也可以賦予人類『神之印』嗎?”周殊宇問道。
“理論上當然是可以的。但自從『逐塵之戰』後,初始魔神不是徹底隕落就是被封印。之後的某場自然災難,又使得幾乎所有的初始天神也都銷聲匿跡。而當時具體發生了什麽,僅憑我們也無從得知。只是作為『送影』者,我所了解到,這個世界所能夠繼續正常運轉的憑依,便是那些在災難中僥幸存活的『新神』們。只是他們都各有責任,且大都不問俗世,其蹤跡自然也無人清楚。唯一能證明他們還存在的,也只剩下他們還會不時賦予人類『神之印』這件事而已。”
看著已經聽的入迷的兩人,時文也順著這個勢頭繼續講解:
“我所說的『責任』,其涵蓋范圍應遠超你們想象。譬如,『七星神』的『責任』,
便是指引庇護仁冬。這是創造他們的天神——號稱『平世三神』的三位初始天神——的最高指示。『平世三神』與創造了『七難神』的初始魔神『天啟』一樣,都是領導各自陣營的最高『王神』。 “順帶一提,他們的稱號也很有趣,『平世三神』被稱為『地獄諷刺的燈塔』,而『天啟』則被稱作『魔鬼恩惠的火把』。除此之外,『天權神』大人似乎還習慣將他稱呼為『狂熱的救世主』,至於這樣的稱號究竟代表或意味著什麽,作為一介凡人的我等自然就難以知曉了。”
……
順理成章地,之後的晚飯就變得熱鬧起來了,時文就像給兩個弟弟講故事的兄長一樣,娓娓道來地又講述了不少赫赫有名的神明以及他們的稱號,還包括許多從前『七星神』指引仁冬的故事。而音廉則在一旁補充細節,順便也督促兩個小家夥好好吃飯。
由於講故事的環節,時間不知不覺得就溜到了盡頭。餐後,時文讓周殊宇和孫銘辰一起回之前的房間休息,明早再一起拜訪人祿,自己則和音廉留在天權閣再討論一會兒最近的事務。
“你怎麽一直若有所思的樣子啊,想什麽呢?”回到房間後,孫銘辰問道。
“今晚的信息量太大了,我還在緩呢……”周殊宇直接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回答道。
“也是呢,不過我懶得想啦,你都不知道這幾天我獨守空房多難熬。”
“獨守空房,呵。”周舒宇無奈地看著竟已入睡的孫銘辰,不知覺地便降低了音量,“你說得也太過了吧……”
而隨著二人悄然入睡,同樣關於今晚這一餐的討論也在『天權閣』內展開——
“你也太能說了,幾乎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他們了,就差『浮沉珠』的真正效果了。”音廉有些無奈地對時文說。
“沒辦法呢,且不說之後這些事情他們遲早也都會知道。況且……就算是在和平時代,我們的年紀也有些大了。”
“你不會是想……”
“嗯,如果沒有『七星將』必須是『七星神』的送影者的規定,我倒想將他培養成下一代『時文』了。”時文笑著說,“再說說你帶的那個孩子吧。”
“哼,天賦倒是挺好的。至於心性,看似大大咧咧的,其實也是個十分細膩的人。就像你說的那樣,如果不考慮限制,他倒適合成為下一代『律武』。”也只有在背著孫銘辰的時候,音廉才會表揚他,“他的神武也確實厲害,如此濃厚的火屬性反正我還是第一次見。只是可惜了……『七星神』裡根本沒有火屬性的存在,他也不可能是被選中的人。”
“命運如此嗎?看來他們也有自己的路要走呢。”時文看著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又低聲對音廉說道,“聽聞最近那些東西又有死灰複燃的跡象。事事繁瑣,早點處理好天上的事情,再專心應付國內的問題吧。”
“畢竟天上的事情如果無法處理,我們也會遭受牽連,殊途同歸罷了。”音廉對此卻十分坦然,又說,“有些工作還需要收個尾。如果沒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嗯,慢走。”
按照約定,第二天一早,孫銘辰和周殊宇便來到了『天權閣』的正門口。
“久等了。”時文突然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後,分別敲了敲他們的後腦杓。
兩人驚得轉過身來,看見的是仿佛永遠都帶著笑意的時文,只是這時他的右手上又多出了一個小布袋。
“吃過早飯了嗎?”看到兩人都點了點頭,時文的笑容不增不減,“好,那我們這就動身去『天璣閣』。”
本以為會是一段路程,但兩人剛剛準備走出第一步時,卻突然感覺腳下生風。更奇異的是,這陣風甚至漸漸讓三人升起。看著周殊宇二人又喜又怕的樣子,時文說道:“機會難得,就讓你們感受一下吧,「天法·清風離航」。”
周殊宇和孫銘辰雖然在紫薇宮住下已有多日,但是卻一直沒有機會好好看看這仁冬第一宮,時文也是發現了這一點,便趁他們二人都有空,帶他們乘風俯瞰整個紫薇宮。這是最節約時間的方法,況且,時文也覺得,這種方式大概也是他們兩個都會喜歡的。果不其然,兩人鳥瞰著下方瑰麗的亭台樓閣,激動溢於言表,甚至不時還發出陣陣驚歎。
人盡皆知——「七星者,近紫薇宮北,在傍月南。舊時是謂帝車,以主號令,運乎中央,而臨製天下,建四時,均五行,平四海,定八荒,皆系於此。」
進入正宮門之後是偌大的廣場與庭園,『桂月廣場』的東側是飼養了一些動物或牲畜的『鹿鳴苑』,西側是種植著奇珍異草的『食野苑』。在向前便是高大的『紫薇閣』,前些日子孫銘辰與周殊宇居住的房間與著名的『百司堂廚』便是位於此處。北方緊接著便是『中堂閣』,各種跨部門的聯合會議便是在此處舉辦。再然後才是七座巍峨的七星閣,七星公務皆在此辦理,每座最高層便是『七星將』分別居住的地方。目光在此之後便被堵塞,一切的背後,便是整座明光城都倚靠的『傍月山』。
“你們若是覺得此間宛如一座小城,倒也正常,”時文笑著說,“畢竟這裡麵包括我們七人在內的大部分人都不能隨意出去,即使是『天璣』下屬負責采購的『司務處』,離開紫薇宮後都必須遵守固定的路線,且不得在外過長逗留。不過倒也無所謂,大家各司其職,紫薇宮內也一應俱全,我們也並不會感到厭煩。”
在半空大致觀覽了紫薇宮後,三人就來到了『天璣閣』。被守衛告知人祿將軍依然在療傷後,時文便帶著兩人徑直來到天璣閣深處的『起骸泉』。
“『起骸泉』,「骸骨入泉,血肉俱複」。”時文向周殊宇和孫銘辰介紹道,“依照民間傳說中的講述,曾經的傍月山乃是一座活火山,頻繁噴發,岩漿所到之處皆化為焦土,使得原本富饒的明光地區變得凶險異常。是月之神慈悲,以神力安撫了傍月山,讓其沉浸下來,之後那熔岩與月之神的神力融合,多年之後再度從山底湧出,卻形成了療傷效果顯著的『起骸泉』。實際上所發生的事情也差不多,只是讓傍月山平靜下來的並不是傳說的月之神,而是『七星神』中的『天璣神』。
“唯獨可惜的是,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其治療。就算是『神之印』的擁有者,體質稍弱的也可能直接被泉水中滂沱的神力吞沒,為一攤血水成為『起骸泉』的養分。我等為了不必要的麻煩,才並沒有對外公布它的存在。”
“到了。”
不知往下走了多久,時文才轉身對周殊宇二人說道。『起骸泉』位於天璣閣地下百米,而一眼望去,這地下的空間竟然比地上一樓都還要大,但大部分地方都只是金色的柱子,『起骸泉』也是隻位於這巨大空間的中間,雖然面積不小,但比起整個地下空間就顯得微不足道。
“為了防止『起骸泉』內部能量自然流失過快,我們用特殊的材料為其製作了容器,你們腳下站的這一片,都是它的容器。”一邊領著二人靠近,時文一邊解釋道。話語剛落下不久,泉水中略顯疲態的人祿便映入眼簾。
“還知道來看我啊,你還算沒有良心泯滅。”早就知會拜訪行程的人祿故意說道。
“我可是因為怕小殊宇心懷愧疚才帶他來的,”時文得心應手地接話道,看樣子似乎早就習慣了這打鬧般的刻意刁難,“諾,還給你帶了顆『清心』。”隨後便將手中的布袋扔給了泉中的人祿。
“現在用不上了,體內的汙穢差不多已經清除完畢。只是『神罰』留下的傷勢,距離治療完成還需要一點時間。”說罷人祿又作勢捂住布袋,“不過可別指望我還給你。”
“隨便你。不過難道不應該是中心的能量最濃厚嗎?為什麽你要呆在邊緣療傷。”
“沒辦法啊,”人祿指了指池邊的幾疊文件,“最近明光城周圍幾座城市,甚至包括明光的衛城掩月都突發瘟疫。雖然還沒傳染到明光城,但也已是刻不容緩的程度。而縱觀上下,有權限能夠直接調動全國資源進行針對性援助的只有你我,所以這件事便沒辦法再推給其他人來管了。”
時文眉頭微皺,這時突發瘟疫,難免會令人多想。
“話說回來,你們要一直這樣站在池子外面和我聊嗎?要不一起來泡泡吧?”人祿一邊撓頭一邊對三人說,“這兩個小朋友應該沒問題的吧?”
“嗯,”時文自然明白人祿的意思,便對周殊宇二人說:“你們一起來泡吧。此地雖主療傷,但是直接浸泡對身體也是頗有好處。”
“對嘛,什麽強身健體延年益壽之類的效果肯定會有的。”人祿笑著說。
“你們直接去泉的中心處吧,那裡能量更充沛。”看到兩人點頭後,時文接著說道。
待兩人離去後,時文才一臉嚴肅地向人祿發問:“具體是怎麽回事?”
“在你開始指導周殊宇後不久,就有關於掩月城突發瘟疫的報告。起初同僚們都以為不過是普通時疫,分發了一些藥物,發布了一些自我防控指南就草草事了。但沒想到,短短兩天之後明光城周圍的幾座城都有了相同症狀的瘟疫報告,感染者最初症狀隻類似普通感冒,之後會逐漸發熱,並伴隨嘔吐甚至昏厥等症狀。最後雙眼發紅,變得神志不清,並開始無差別地攻擊其他人,被抓傷或者咬傷也會被感染。
“我已經下令封鎖出現疫情的城市, 並調動人力物力前往支援情況嚴重的地方。朔源調查也已經展開,來源還暫未可知。明光城內暫時還沒有發現病例,但最先發現病例的掩月城,本來作為衛城面積不大,城內外又駐扎大量士兵,感染人數一直持續激增。最糟的情況是,作為衛城的掩月已經無法發揮作用,在這個敏感時期很難不懷疑是有人、或是有什麽別的事物蓄意為之。
“其他受災城市情況稍好,但也不容樂觀。尤其是對於晚期感染者,盡管他們會無差別攻擊其他人,但是依舊是仁冬百姓,哪怕只是為了國內外的輿論,我們也不能直接殺掉他們,但要把他們集中關押的話,成本暫且不論,主要還缺乏有些的流程和手段,稍有不慎就會擴大感染。”
人祿簡單地將最近的情況報告給了時文。而時文面色也隨著他的描述越來越難看,如果說上述那些關於『令人瘋狂的瘟疫』的描述已經開始讓他有些懷疑,會不會是傳說中的那種蠱毒,那接下來人祿的一句話就讓他徹底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還有一點……『神之印』擁有者,似乎無論怎麽樣都不會被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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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又被支開了呢。”孫銘辰漫不經心地拍打著水面,似乎也是察覺到了另一邊的凝重氛圍。
“瘟疫的話,不知道有沒有在廣賢城爆發啊。”周殊宇則不掩憂思地說道。
“剛才說的是明光城周圍,廣賢離得還遠著呢。只要管控及時,應該不會這麽快就波及到的。”
“希望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