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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造天堂》二-六.共生死的戰友與未開封的秘密
  ###「請想象裝束威嚴的斯文托維特,手持銳不可當的劍與矛,在荊棘叢中四處搜索或密林深處,任長發隨風飄舞,露出胸膛,陶醉於一片喧囂。」

  察覺到主人的狼狽後,巨龍仰天發出威脅般的怒吼,隨後用目光不停地掃視二人。

  阿斯莫德也很清楚自己的實力。即使是在巔峰時期,他也並不擅長單人作戰。雖同樣位列至上四柱,但正面戰鬥能力在所有初始魔神中也只能勉強算作中等偏下,更遑論如今又被這該死的封印囚禁了數千年。無論是那個足以干擾「全知」的紫紅雙瞳的少年,還是手持煜星劍、能夠把神之印發揮得如同真正的神力一般的金發少年,都不再是他能夠輕松對付的存在。為此,他不得不召喚出地獄魔龍為自己解難。

  一旁的周殊宇和孫銘辰對此顯然也早有心理準備。根據天權之前的介紹,因阿斯莫德自己戰鬥能力不佳,所以常會召喚地獄魔龍一族的強者從旁輔助,以彌補與對手硬實力之間的差距。全盛時期的阿斯莫德,甚至能夠一次性召喚上百條地獄魔龍,一度成為魔神中最為棘手的存在之一。但在七十二柱魔神被圍剿的戰爭中,除了地獄魔龍的王者『別西卜』之外,其余的魔龍盡皆戰死。直到在阿斯莫德被封印前的最後時刻,本已經逃離的『別西卜』卻突然出現並闖入迦南星,選擇在最後關頭回到主人身邊,與之一同淪入沒有盡頭的封印之中。

  毋庸置疑,眼前這條咆哮不止的巨龍,想必便是現在阿斯莫德的最後一條地獄魔龍,地獄魔龍一族僅存的靈魂,『吞噬之顎』別西卜。周殊宇和孫銘辰看著半空中的一龍一神,也是嚴陣以待。

  吼!!!

  一聲震天撼地的龍吟打破了雙方對峙的僵局。阿斯莫德持槍傲然立於龍頭之上,駕馭著別西卜凌空而起,仰頭髮出紫色的龍息火焰,隨後衝破火焰,身披如墨的鱗甲,猶如墜落的黑色太陽,徑直朝著周殊宇和孫銘辰俯衝而來,再次吐出龍息。

  「詭鏡·四門之錯」

  滾燙的龍息近在眼前,周殊宇連忙催動左眼。隨著一道漆黑深邃的空間裂縫出現,不僅使得龍息再無法向前肆虐半步,也截斷了別西卜俯衝的必經之路。但阿斯莫德卻依舊驅使著別西卜向前,絲毫沒有要避開這道空間裂縫的意思。

  「龍息·吞天納地」

  別西卜的嘴巴張開到超過九十度,直挺挺地衝向空間裂縫。而後周殊宇的視線便盡是別西卜著陸時掀起巨大的塵埃。是孫銘辰再度將他拉開,才避免被沉重的龍爪按成肉餅。待煙塵散去,一龍一神毫發無損地立於原地,那道空間裂縫早已消失不見。

  這都能吞?周殊宇被眼前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盡管天權說過別西卜所代表的乃是『七宗罪』之『暴食』,但他也實在沒有想到所謂的『暴食』竟然是連空間裂縫都能被吞噬恐怖存在。

  但——周殊宇轉念一想,別西卜與阿斯莫德同屬『七宗罪』,那麽,自己右眼的血眸既然可以壓製住阿斯莫德的『淫欲』,是否也就意味著它同樣能夠使別西卜的『暴食』無效化呢?

  一旁的孫銘辰看到他茅塞頓開的樣子,也大概猜到了周殊宇的對策。

  既然如此……

  孫銘辰突然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提著熊熊燃燒的大劍便朝別西卜堅硬的龍鱗砍去。

  由於擔心周殊宇詭秘莫測的幻術的干擾,阿斯莫德已經沒有再使用「全知」預測未來。

甚至當他看到孫銘辰竟然如此樸實無華地揮劍砍向別西卜,下意識還以為是現在的自己中了幻術。但他很快發現自己的神識非常穩定,絲毫沒有被幻術入侵的痕跡。  可這與先前的慎重大相徑庭的魯莽,卻反而讓阿斯莫德更加感到不安。沒有周殊宇的干擾,靠著別西卜的吞噬能力,別說孫銘辰的攻擊,就算是將他連人帶劍整個吞下都不過是小菜一碟。

  這樣做一定還有別的目的。阿斯莫德不敢戀戰,便準備駕著別西卜暫且撤退。但就在別西卜準備再度展翅的時候,他卻突然感受到身後的空間又傳來了波動。

  故技重施嗎?阿斯莫德一邊朝身後揮槍一邊想到。果然,當他的長槍如疾風般刺出,周殊宇又一次地現在了他的身後。但出乎阿斯莫德意料的是,這一次並沒有發生任何意外,他的槍毫無阻礙地就刺穿了周殊宇的身體。

  不對,阿斯莫德立即就反應了過來,沒有實感,但又並不是幻術……可還沒等他開始思考,“周殊宇”的身體刹時間便閃現出奪目的雷光,下一瞬間,一聲巨大的雷爆聲響徹正北玄寶殿。

  「詭雷·真假若雷」

  剛才那只是周殊宇製造的雷電分身。而真正的周殊宇則憑借瞬身的時間差恰到時機地出現在阿斯莫德背後,再次以手刀向阿斯莫德背心突刺。中了「真假若雷」的爆炸,即使阿斯莫德能夠感應到周殊宇已經出現在他的背後,也無法再及時轉身回防。

  與此同時,宛若一顆流星的孫銘辰拖著尾焰一般的煜星劍也即將衝入別西卜體內。別西卜自然張開深淵般的大嘴迎敵。但它與阿斯莫德預料中的攻擊都並沒有到來——就在阿斯莫德再度轉身的過程中,余光卻驚覺般地看到,別西卜即將吐下的那個人……變成了周殊宇。

  同樣矚目的當然也包括他那腥紅得令人膽寒的右眼。

  不妙了——阿斯莫德久違地感受到了恐慌:手刀的攻擊雖極具威脅,但畢竟攻擊范圍有限,作為特殊存在的自己最多也只是被重創。反而另一側橫衝直撞而冒進的孫銘辰則會被別西卜完全吞噬。可現在別西卜的對手卻眨眼間就變成了周殊宇,後者的那隻右眼對他們二人的特殊能力來說無疑是天敵一般的存在。

  一龍一神的情況都不容樂觀,但阿斯莫德很清楚,自己這邊的情況甚至比起別西卜那邊也還要糟糕得多。既然周殊宇對上了別西卜,那麽自己將要面對的就是——

  當他完全轉過身時,孫銘辰的煜星劍早已橫劈過來,幾乎已經貼在了他的身上。

  「詭鏡·靈明互送」

  正是憑借這一招,周殊宇才在頃刻間完成了他與孫銘辰的位置互換。

  原本勢均力敵的形式急轉而下。別西卜最大的優勢被抹除,而阿斯莫德也絕無可能正面接下煜星劍的斬擊。

  “至上之式·全知全……”

  就在阿斯莫德準備再次施展「全知全能」中的「全能」逆轉戰局時,卻突然感到一股彌漫全身的乏力感,比鉛更加沉重的疲憊霎時間將他的身體拖入深淵。並非是精神干擾,更不是幻術的欺騙。阿斯莫德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現在已經無力再施展第二次「全知全能」了。

  “真是……狼狽不堪啊。”

  他一邊歎息一邊垂下雙手,不再做任何抵抗,直接以身體迎接孫銘辰的斬擊。

  而另一方的別西卜,察覺到自己的『暴食』被克制,隻得改用龍息迎戰。只是這驟然臨時換招的普通龍息,根本無力攔下周殊宇蓄勢已久的突刺。

  「疾雷·千本雷舞芳殘殺」

  周殊宇整個身體在這一瞬間仿佛化作為一支巨大的雷矢,周身的溢出的神力宛若零星散布的雷之花,閃爍著耀眼光茫的同時,還暗藏著銳利的殺意。

  ——那看似磅礴的龍息,驟然變得如同一張紙般脆弱不看。

  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轟然響起,與之相伴的還有幾乎彌漫了整個正北玄寶殿的煙塵。良久之後煙塵歸土,終於為雙方激烈的碰撞揭開了結局的帷幕。

  周殊宇的突刺從頭至尾貫穿了別西卜整個身體,極致的速度與貫穿性甚至讓他直到裝上了邊界的牆壁才勉強停下來。若非宮殿的外部構建皆乃結界幻化,恐怕周殊宇僅靠自己的力量也無法做到讓自己在如此“短”的距離內停下來。這一擊之強橫可想而知。

  而另一邊的情況卻稍有意外,孫銘辰的劍刃沒能撕開阿斯莫德的身體。就在劍刃剛剛即將觸碰到阿斯莫德的瞬間,別西卜的鱗片卻突然立起,稍微緩衝了斬擊的速度,也為阿斯莫德爭取了一瞬的反應時間。但即便如此,腹部血流不止的阿斯莫德也已經無力再支撐起自己的身體,他單膝跪地,只能用左手捂住傷口,右手持槍盡力支撐著身體不至於倒下。

  孫銘辰看著眼前被劈斷的龍鱗陷入了沉思,也沒有再追擊。

  “不接著打了?”即使隨時有可能在下一刻倒下,阿斯莫德依然對孫銘辰說。

  說完話後他又將目光轉投到結界邊緣的周殊宇身上。他自然知道別西卜佔不了便宜,但他卻沒有料到剛才周殊宇的那一擊竟然如此凶悍,幾乎要了別西卜的命。

  “呵呵……你也變得不中用了啊……老朋友。”

  力竭的阿斯莫德順勢將頭顱低垂,仿佛是在對別西卜輕聲細語。而身體被貫穿的別西卜則不停閉合張開嘴巴,竭盡全力地想要作出回應,但終究不過是徒勞。

  這對自逐塵之戰中開始並肩作戰的搭檔,終究是敗給了時間。

  因此,當阿斯莫德強撐著向別西卜走去的時候,孫銘辰和周殊宇都沒有攔住他。此刻已經沒有任何施展詭計的空間。再者,兩人又似乎都被某種力量拉住,莫名其妙地放任阿斯莫德走向別西卜。

  但沒有肉體的支撐,僅憑靈魂作為載體,終究無法永久保留力量。即便再不甘,也隻得任由時間慢慢磨損消耗。早在正是交手前周殊宇和孫銘辰就明白,此時的阿斯莫德,或者說在此處被封印了無數個日夜的至上四柱們,都已經與他們的『巔峰』相去甚遠了。

  漸漸地,阿斯莫德和別西卜的身體變得透明。直到零散的力量無法再支撐他們原本的形體時,整個虛假的身軀便驟然破碎,化為點點金光散落在這正北玄寶殿中。

  但正如先前所言,即便是“死”,他們也無法離開這座宮殿。

  在遙遠浩瀚的星空之中,一顆星突然散發出玫瑰金色的光茫——

  天權曾告訴過周殊宇和孫銘辰,世間凡為活物,無論人神,浩瀚的星空中皆有一顆星與之休戚與共,彼星即為『命之星』。『命之星』是生命的源頭,它的存在確保了世間萬物的轉生。換言之,只要『命之星』依舊存在,即便是個體死亡,也只是迎來下一個轉生而已。盡管魔域以及聯合天國都會保證自己所控制的萬物在轉生時不會攜帶上一世的記憶,但記憶並不是生命延續的證明。貫穿一切的時間才是。

  而「至上四柱」的不同便在於,他們靈魂不止屬於自己的命之星,更屬於選中了他們的『四方惡星』。諸惡星存在的意義便是永恆地守護著他們的靈魂,所以即便至上四柱這一世的肉體與靈魂皆被摧毀,他們也會在下一瞬間復活。只要屬於他們的『四方惡星』仍然存在,至上四柱就永遠不會迎來真正的滅亡與轉生。這份愚鈍的守護又未嘗不是另一種囚禁——天主尊神便是以此為啟發設計出了四方離合宮。

  周殊宇和孫銘辰不知不覺間又走到了一起。看著漫天的金光逐漸消散,他們猜測,阿斯莫德也即將復活。果不其然,當金光徹底散盡,殿內又響起了阿斯莫德的聲音。

  “好吧好吧,你們贏了。雖然我所代表『七宗罪』之『淫欲』的確並不怎麽好聽,但我至少也是個言而有信神,答應你們的事情自然會做到。”她的聲音意外地輕松愜意,似乎從未經歷過什麽戰鬥或是傷痛,“說吧,你們想問什麽?”

  如此不真實的感覺令兩人都不禁沉默了片刻,片刻後孫銘辰才問道:

  “你的至上之式「全知全能」,究竟指的是什麽?”

  “啊?”阿斯莫德頗感詫異,她顯然沒想到孫銘辰竟然會首先提出關於自己問題, 於是又確認了一遍,“你是問,我的「全知全能」?”

  “嗯。”孫銘辰淡定地肯定道。

  “哈哈哈,”阿斯莫德竟然笑了起來,“說起來,這麽多年了你還是第一個問我「全知全能」具體所指的,無論是神還是人。雖然你們大概是在總結自己上一場的戰鬥,但即便是自作多情,我也得一五一十地告訴給你們。”即便到現在她的聲音都還殘留著一絲笑意:

  “「全知全能」,顧名思義其實是兩種能力——「全知」與「全能」。所謂「全知」,其實並非真正的‘無所不知’,而只是能看到較為短暫的未來。”隨後又對周殊宇說道,“我能感覺到你當時的幻術施展得十分謹慎,應該是編造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的未來,以免被我識破。如此一來,即便「全知」沒有時間的限制,我在劍拔弩張的那一瞬間也不可能看到幻術背後的真相。相當不錯的戰術。”

  “同樣,「全能」也並非真正的‘無所不能’,只是能夠在小范圍內改變現實,一般被我用於改變近戰時不利的局面。”阿斯莫德頗為惋惜地說道,“要知道,如果是在巔峰時期,我可是能夠在一場戰鬥中使用最多七次「全能」的,可惜……就當給你們一個贏的機會好了。”

  ——她仿佛開玩笑一般的話語,但周殊宇和孫銘辰卻覺得背脊一涼。但阿斯莫德對剛才的戰敗卻並不在意,轉而又面對著他們笑道:

  “好了,充滿驚喜和意外的兩位人類朋友,你們還有什麽別的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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