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隱藏在暗處的道格拉斯被抓,距離刺殺的時間約莫過了二十分鍾。
此刻的伊姆瑞克,倒是願意坐上主位,在這以珍惜木料為主體,金銀寶石為點綴的簡陋王座上。
食指點著扶手,指甲碰撞紅寶石發出的點點響動,無不牽引道格拉斯的心神。
腳踩著道格拉斯腦袋的米山,長戟末端放於這個人類的面前,光滑的金屬握柄,能讓他充分見到自己的滑稽模樣。
引以為傲的宮殿衛隊短短十分鍾被屠殺四分之一,以永恆為前提的忠誠誓言,在絕對的實力與恐懼面前,不過是金幣的兩面,可以隨意翻轉。
奧凱西泰斯上前一步,詢問當事者的意見,
“該如何處置這個人類,以及參與刺殺行動的士兵。”
“殺了吧。”
不輕不淡的話語,決定了數百人的命運,在一聲聲悲鳴與喊叫聲裡,不住聽到這是道格拉斯的蠱惑,是他用金錢收買的結果,如果知道是龍親王,絕不敢做出如此僭越之舉。
對於這種鬼話,伊姆瑞克不在乎這些守衛是否真受到蒙騙。
寬恕刺殺者,或許能展現仁慈,但前提是行刺並未成功,否則只是可笑的鬧劇。
若換個角度而言,刺殺的本質是奪取他人性命,是一場搏鬥,既然做出了行動,那便要有付出性命的準備。
在伊姆瑞克看來,寬恕刺客的人,腦子一定有毛病。
參與者過百的處決,勢必引起大量關注,在城堡外的平民,猛然發現原本作為客人的精靈,此刻卻變成了主人。
將原本每日與領主為虎作倀的守衛屍體扔入墓園,連一個表明身份的標識都沒有安排,任由禿鷲與野狗啃食。
得到第一手信息的人,通過宮殿女仆口中得知,大親王刺殺精靈失敗後的結果,他們都對此事選擇了沉默。
城外不遠處還駐扎著千名精靈士兵,誰也不知道最後的命運,只能在家中祈禱厄運不會到來。
讓勉強能在邊境親王領活下去的自己,變成被綠皮、強盜、野獸人肆虐的流民。
好在伊姆瑞克勉強認為自己是一個通情達理的精靈,解決完道格拉斯的事情,在宮殿裡找到大量有關於韋斯特領各家族的犯罪記錄後,讓手下找到此地的民間代表,協商如何處理之後的事情。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帶著兩名中年人,帶著對未知的恐懼,在猶如天兵的巨龍宮廷守衛護送下,來到這從前甚少進入的大親王宮殿。
那些神態甚高,慣常以壓迫平民為樂趣的守衛,在此刻全部消失,唯有零星的精靈士兵,以無可挑剔的站姿,身著華麗鍍金板鏈甲,掛著赤紅薄綢緞披風,高聳於銀白頭盔上的紅櫻,似乎與其主人一般純粹與炙熱。
足以將戰馬一次砍成兩半的符文長戟,在陽光的照射下耀眼異常,險些讓三人的眼睛流下淚來。
這是何等的浮……尊貴。
既然是其他種族,以及他國的平民,帶路的龍戟守衛自然不會如在巨龍宮廷一般有好臉色,對其小聲的詢問充耳不聞,以完成任務的態度,將其帶到親王面前。
進入主殿後,三個人類首先見到的,便是高居於王座上的精靈親王,階梯之下的左側乃是魁梧異常的龍形盔甲和面容冷寂的英俊精靈,而左側則是一個阿拉比人。
他們來到階梯前,匍匐跪下,事先了解到的一些模糊傳聞,讓當事的老者說起了帝國語,
“龍親王殿下,道格拉斯的行為與此地居民並無聯系,他的惡行終會受到苦果,這是西格瑪願意見到的。
但西格瑪也不願見到無辜平民因為一個罪人的行為受到牽連,以引領偉大聖戰獲得勝利的虔誠者馬格努斯之名,您能否寬恕我們。”
高居王座的伊姆瑞克,倒因為老者的話而有些詫異,並未第一時間表態是否會懲罰平民,將注意力放在了有關於身份的事情上。
“說說你的來歷,我可不認為一個滿是政治罪犯、強盜與流寇的地方,能出現一位虔誠的西格瑪信徒。”
老者抬起頭,顫栗說起來到此處的原因,
“我曾在烏斯科河目睹您在戰場上的英姿,作為一名斯提爾領的巨劍士,我以參加過偉大聖戰感到一生榮幸。”
“那麽你為何會來到邊境親王領,如果在五十年前作為一名帝國巨劍士,在軍隊裡好好侍奉選帝侯,理應已經擁有騎士頭銜。”
老者似乎被提到傷疤,顫抖的嘴臭不住張開又閉合,十分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可在兩名跪在地面的年輕人哀求目光中,他終究要為了家庭負責。
“我早年曾參與過對抗希爾瓦尼亞亡靈的冒險行動,於戰鬥牧師的帶領下,摧毀一個死靈法師的巢穴。
可在焚燒一切邪惡異端之物時,偷偷藏下幾枚古金幣,最終被教會發現,以私藏邪物的異端罪流放……”
伊姆瑞克不由自主笑起來,還以為是一個因為受到汙蔑,在軍隊混不下去的老兵,迫不得已從帝國來到邊境親王領。
沒想到只是個小偷,堪稱偉大聖戰的殘渣。
果然個例都是稀罕的,罪惡在此地方為普遍現象。
但既然有了偉大聖戰這層關系,伊姆瑞克也無心刁難這個即將進入棺材的老兵,考慮些許,詢問道,
“雖然我很不想處理道格拉斯死後的麻煩事,但讓一座人口數萬的城市陷入危機,會導致我的名聲受損。
你既然作為民間代表,想必能代表此地居民的想法,說說你們的請求。”
“我們希望加入卡勒多,受到巨龍宮廷的庇護。”
此話一出,在場者無不是嘴角揚起,表明對這個想法的不屑之意,真把卡勒多當成難民營了?一群流寇與逃犯,即便用鞭子能改變其天性,可這需要花費多少精力。
遑論此地唯一有用的資源,就是大理石,泰倫洛克的大理石產出已經足夠需求,何苦在舊世界多費手腳呢。
但伊姆瑞克嘴角上揚,卻並非譏諷老者天方夜譚的想法,阿薩尼爾忙活著給方舟填充人員,想必這座規模不小的城市,應該能滿足他的需求。
以皇家海軍總帥善於折騰人的習慣,即便是一群逃犯,想必最終也能變為合格的水手。
可話要說出,卻不是這個意思,肯定不能直說將道格拉斯領納入卡勒多版圖。
“你的提議,很是離譜,卡勒多淳樸的國風,不會接納一群逃犯作為國民。
但出於普世價值觀,以及道格拉斯公國在邊境親王領的重要意義,我可以提供有限支持。
將這座城市……嗯,變成一種更符合民眾想法的安居之所。”(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