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灰水堡伯爵埃利·韋恩來說,這又是一個無聊且漫長的冬日。
隨著冬日的降臨,
山林間的獵物愈發稀少,以至於連外出狩獵這項在安達爾王國最為普遍的娛樂活動,也變得枯躁起來。
而前些日子突如其來的暴雪,還順帶著讓這位中年伯爵原本打算舉辦的貴族宴會化為泡影。
一杯葡萄酒下肚,
灰水堡伯爵的腦海中,又不禁回想起了梅塔倫夫人的搖曳身姿。
雖然梅塔倫夫人是一位有夫之婦,但這在貴族們的圈子裡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畢竟……
哪怕灰水堡伯爵已經年過四十,
肥碩的身形足有兩百來斤,但他可是一位伯爵!
想到這兒,他不由得對這場突如其來的降雪,感到愈發痛恨。
若不是這場降雪,他定然能夠和梅塔倫夫人再續前緣。
“該死的!酒呢?”
看著眼前空空如也的酒杯,伯爵大人不禁罵罵咧咧地說道。
剛要再罵,
卻見一名騎士跌跌撞撞地衝入了宴會廳中。
“伯爵大人!不好了!”
“怎麽?”
一邊問著,灰水堡伯爵不得不自己動手取過桌面上的酒瓶,晃晃悠悠地給自己滿上。
“獵犬!很多,很多獵犬……”
闖入的騎士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
“獵犬?都已經下雪了,外出狩獵也該停一停了,讓人把獵犬們伺候好,那可都是我的寶貝……”
灰水堡伯爵打了個嗝,朦朧的雙眼中透露著顯而易見的不滿,似乎是對眼前這個打擾自己飲酒的騎士頗為不爽。
“不是您的獵犬,是高原獵犬,南邊來的高原獵犬!”
見自己領主尚在半醉半醒之中,騎士連忙焦急地說道。
“高原獵犬?”
“對!”
騎士連連點頭,強調道:
“安托利亞的高原獵犬,那些有著尖銳獠牙和黑色鬃毛的高原獵犬!”
“高原獵……什麽?!!”
刹那間,
肥碩的伯爵大人仿佛想起了什麽,醉醺醺的面龐,逐漸被一股惶恐與茫然的情緒所替代。
原本想梅塔倫夫人想得都快溢出了,聽聞此言,突然便是一哆嗦。
雖然灰水堡與安托利亞為鄰,但那些肆虐於安托利亞的生物,卻從未出現在他所統治的這片土地上。
這些年來,當安托利亞人在與高原獵犬搏殺,在惡劣的自然環境中艱難求生之時,灰水堡可謂一片奢靡。
貴族宴會、交際舞會、外出狩獵、騎士競技……
各類活動一個不少,除了那些畏縮在城外饑寒交迫的平民,灰水堡的冬日算得上一片祥和。
而眼下,
那些讓安托利亞人死傷慘重的高原獵犬,竟出現在了自己的領地之中?!
哪怕未曾親眼看到過,灰水堡伯爵埃利·韋恩卻也在傭兵和安托利亞人的口中,聽到過那些令人聞風喪膽的怪物。
“胡說!那些東西不是只會待在安托利亞嗎?”
“在下也不清楚,但領地之中確實發現了那些怪物的蹤跡……”
騎士驚慌失措地說道:“小人今天前去查看,已然有不少農奴被那些獵犬撕咬得只剩下白骨……”
聞言,灰水堡伯爵當即大驚失色:
“關城門!快關城門!從現在開始,任何一個人都不能放入城中!”
“可城外的領民……”
“我讓你立刻關閉城門!”
肥碩的伯爵大人猛然起身,
一巴掌拍在面前的長桌上,酒杯瞬間傾倒,深紅的葡萄酒浸透了桌布。 “是!”
見此情形,騎士連忙應聲稱是。
至於領民的性命……
貴族與平民本就是兩個世界,至少在灰水堡伯爵的眼中,貴族安危才是唯一需要考量的因素。
至於那些生活在城外手無寸鐵的平民,等待他們的只能是來自高原獵犬的屠戮。
然而,
僅僅只是關閉城門顯然不能阻擋高原獵犬的侵襲。
相較於身經百戰的安托利亞人,北邊的貴族們甚至缺少對於高原獵犬最為基本的認知。
這座城市既沒有如同荊棘領一般堅固而厚重的城牆,更沒有能征善戰的士兵。
大腹便便的騎士們連能不能提動刀都是一個問題,更別說讓他們身著鎧甲,手握刀劍,去和那些凶殘的怪物近身相搏。
哪怕惜命的伯爵大人已然加派的士兵巡邏,但當天夜裡,蜂擁而至的獵犬依舊毫無阻攔地攀爬入城。
整整一夜,
這座不大城市幾乎都被獵犬的嘶吼和平民的哀嚎所籠罩。
當清晨的微芒終於驅散那漆黑的夜幕,灰水堡的空氣中已然彌漫著一股血腥的氣息。
襲來的獵犬已然退去,但灰水堡伯爵埃利·韋恩早已沒有了酗酒的心思。
城牆被獵犬們攻破後,他只能在騎士們的護衛下龜縮在自己的領主城堡之中。
至於灰水堡的領民……
身手矯健者尚能伺機逃亡,但更多的人則只能龜縮在房間,又或是早已在獵犬的撕咬下死於非命。
埃利·韋恩朝著窗外看去,只見無數屍體倒在血泊之中,僅僅只是一夜之間,昨日還風平浪靜的灰水堡已經宛若人間煉獄。
“嘔……”
看著窗外的情形,身為伯爵的埃利·韋恩隻覺得自己的胃裡一陣翻湧,緊接著便劇烈的嘔吐起來。
胃中尚未消化的食物和膽汁在在地毯上散作一灘,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
“伯爵大人,眼下該怎麽辦?”
騎士們的臉上寫滿了驚慌,昨夜的恐怖早已深深的烙在了他們的心中。
眼下雖然獵犬退去,但強烈的恐懼卻早已摧毀了他們的戰鬥意志。
“去找救兵!找救兵!”
灰水堡伯爵驚恐地說道。
“去哪兒?”
為首的騎士連忙問道。
“哪裡都去!”
“去沉木林!去安托利亞!去帕爾馬城找加利西亞公爵!”
灰水堡伯爵惱怒的大喊道。
他不知道哪裡沒有被獵犬侵襲,更不知道哪裡才能夠搬來救兵。
高原獵犬的出現是不是意味著南邊的荊棘領已然城破人亡?其余的貴族有是否同樣遭此劫難?
埃利·韋恩不知道。
準確的說,他從未了解過有關高原獵犬的一切,更未料想過這些凶猛的怪物將會離開安托利亞的土地。
一整個冬日,他都沉醉在酒精的麻痹之下,在自己的城堡裡享受著貴族的美食。
所以,
此時此刻,
這位伯爵大人的大腦早已停止運轉,所剩的,只有無盡的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