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昂並沒有在灰水堡的土地上停留太久。
因為他相信憑借著托德的能力,完全可以讓灰水堡的土地上看不到一個人影。
至於萊昂自己,則率領著幾名貼身的騎兵,朝著帕爾馬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一路上,凍斃的流民不勝枚舉。
在這個世界上,貴族和平民之間的差別,有時甚至要比種族之間的差別還要大。
在許多貴族的眼中,最底層的平民都不應被稱之為人。
所以哪怕是再怎麽富庶的貴族領,都跟那些最底層的平民沒有絲毫關系,仿佛他們之所以存在,便是為了給貴族效命,去彰顯貴族老爺的優越。
縱使穿越多年,也依舊讓萊昂有些不太適應。
目前的他當然不會背叛自己的階級,更不會搞什麽平權,搞什麽農奴解放。
但萊昂至少願意盡己所能,讓安托利亞的平民生活得好一點,畢竟只有這樣,安托利亞才能夠在他的規劃下,逐步發展成萊昂理想中的模樣。
從灰水堡一路向北,經過三日的路程,便進入到了加利西亞公爵的直轄領地之中。
萊昂有意率領著身旁的護衛們繞了點路,從自己先前擒拿影怪的墓地旁經過。
此舉當然不是為了追憶往昔,畢竟他離開帕爾馬城也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而且這座城市也實在沒有什麽值得追憶的地方。
他來到這片墓地,只是想要確定一件事情。
悄然間,淡藍色的眼眸變換成捕捉影怪時那抹詭異的蒼白,飄蕩的影怪頓時出現在萊昂的眼前。
“數量果然沒有增長……”
萊昂的視線掃過那幾隻孤零零地飄蕩在墓地之中的影怪,不禁暗暗想到。
影怪到底是怎樣產生的,這一直都是埋藏在萊昂心底的疑惑。
倒不是這個世界的土著都不知道,而對於這一問題的答案,各有各的說法。
北面的瓦爾拉斯王國宣稱,只有殺死超過一名異教徒,才能避免在死後化作影怪的命運。
拉普魯克部族的山民們認為,被圖騰神厭惡的族人將會化作影怪。
而安達爾王國的主流觀點則跟教會一致,不信仰神明的人將會在死後化為影怪,隻得遊蕩世間,難以去往天國。
可對於這些說法,萊昂一個也不信。
哪怕萊昂已經離開數月,但這片墓地之中的影怪數量卻並沒有任何的增長,依舊和萊昂離開前相差不大。
這說明影怪雖然被人們視之為死亡與驚懼的化身,但人類的死亡並非影怪誕生的原因。
否則的話,經歷過鏖戰的安托利亞以及眼前這片廣闊的陵園,也不會一直沒有新影怪的誕生。
而這,也從根本上否定了教會的立身之本——沒有信仰的人類將會在死後化為影怪,難以去往天國,隻得遊蕩在世間。
安托利亞人從不信奉神明,可根據萊昂先前在傷兵營中的觀察,重傷不治的士兵也沒有因此而化做影怪,就連眼前的墓園也未曾有影怪誕生。
“所以說,影怪之所以在墓地聚集,只是因為他們以悲痛和驚懼為食,或者說因為影怪更喜歡這樣的環境。”
“而安托利亞同樣有影怪匯集,則是因為那片土地臨近黑霧彌漫的遺棄之地!”
“至於教會的說法,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專門前來墓地查驗倒不是因為他封建迷信,實在是因為這個世界既有魔法又有影怪,雖然安托利亞人不信,
但到底有沒有神明還真說不準。 此番前來帕爾馬城,肯定又會有教會的神棍們堵在城門口,來催自己繳納安托利亞拖欠了幾十年的什一稅。
看一眼墓地,第N次確認教會純粹是在誆人,等會兒跟神棍們吵架的時候也能底氣足一點。
“走吧,進城。”
沒有過多停留,萊昂便朝著身邊的護衛說道。
區區幾隻孤零零的影怪,萊昂實在是沒用興趣將其塞到自己的遠古檔案館中。
要知道,飄蕩在安托利亞上空的影怪可謂摩肩接踵。
只要萊昂切換到自己獨特的視野之中,每天都可以看到無數的影怪一團團地往群山的另一邊飄。
跟那些為了觸碰黑霧而不遠萬裡漂泊異鄉的影怪相比,眼前這幾隻原地踏步且隻想在墓地躺平的影怪,實在是入不了萊昂的眼。
幾人一路朝著帕爾馬城的城門趕去,而後便不出所料地看到了早已等在城門口的幾名神棍。
“尊敬的安托利亞子爵。”
身著一襲白袍的神父微微躬身,向遠道而來的子爵大人致以誠摯的問候。
“啊!偉大的光明之神,這不是虔誠的馬修斯神父嗎?!”
“這一定是神明的指引,才讓我能夠在這裡碰到您,感受到神明的恩澤!”
萊昂十分配合地翻身下馬,雙手接連在胸口劃了好幾個十字,仿佛比眼前的神父更為虔誠。
萊昂終歸是王國的貴族,在他看來,自己至少表面上得足夠虔誠,總不能跟自己死去的酒鬼老爹一樣,指著教會的鼻子罵娘吧?
看著這位正瘋狂劃十字的年輕子爵,馬修斯神父的臉上露出了澄澈的微笑。
果然,年輕人就是好說話,比他爹亞瑟·希梅納強多了。
“子爵大人,雷納托神父死了。”
“誰?這人是誰?”
萊昂不禁愣住了。
他本以為神父堵在城門口是來催繳什一稅的,卻沒想到是來聊別的。
神父死了關我鳥事兒?
聞言,馬修斯神父的臉上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但努力保持著平靜:“他是安托利亞的神父。”
“啊?是這樣嗎?”
萊昂不禁露出了吃驚的神情。
這不是裝的,他是真不知道這件事情,更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
“子爵大人,雷納托在老子爵的病床前說什麽死掉是因為不信神明,被托德大人一斧頭砍死了。”
一旁的護衛湊上前來,俯在萊昂的耳邊說道。
頓時,萊昂恍然大悟。
“太可惜了,安托利亞的混亂您也是知道的,但願雷納托神父的在天之靈能夠安息。”
萊昂搖了搖頭,一邊頗為虔誠的在胸前劃著十字,一邊頗為遺憾地感歎。
“……”
你連雷納托是誰都不知道,你擱我這兒裝什麽裝?!
雖然心中氣得想要跳腳,但馬修斯神父還是說出了那句此前每逢安托利亞子爵進城,都會問出的話語:
“子爵大人,安托利亞拖欠的什一稅什麽時候才能繳?”
卻沒想到,萊昂當即說道:
“好啊!這就繳!”
“只要您能把神明牽出來溜溜,我立刻就繳什一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