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落在納普林城以北的落葉堡,一直以來都是提諾伯爵盧文·施耐德的家族封地。
雖然名為落葉堡,但事實上,提諾伯爵的封地上並沒有多少落葉。
城堡的周圍被一棵棵挺拔的松樹所環繞,哪怕是在這個寒冷的冬日,在落雪的覆蓋下卻也依稀見得到一抹抹濃密的深綠。
早在多倫公國獨立之前,提諾伯爵便是多倫公爵的封臣。
如今五十多歲的他,不但經歷了此前爆發的多倫公國的獨立戰爭,也通過一次次的貴族聯姻,和多倫公國的境內的許多貴族結下了深厚的情誼。
而且,能夠在東部諸國這種紛亂之地安安穩穩的當一個伯爵,提諾伯爵的勢力和手段自然可見一斑。
所以……
哪怕是在整個多倫公國的諸多封臣之中,提諾伯爵也是影響力極大的一個。
北風呼嘯,空氣中充斥著一股清冷的意味。
在一場突如其來的降雪過後,提諾伯爵獨自站在城堡的露台上,他的視線仿佛穿過了廣袤的土地,眺望到了落葉堡的南方。
畢竟,作為一個經歷了無數風風雨雨的大小戰爭的老牌貴族,提諾伯爵不是一個傻子。
所以……
說實話,哪怕是簽訂了互不侵犯協議,提諾伯爵也並不打算直接插手即將在納普林城爆發的戰事。
納普林城每年都會向安托利亞送糧,而安托利亞的軍隊也會時常去往納普林城友好交流。
誰說只能法師有協會的?
他不會因為一個銀礦便去賭上自己家族的命運。
畢竟……
萊昂管這叫做產業聯動。
銀礦的誘惑以及威爾伯特一世的支持,足以讓自己——施耐德家族的族長,多倫公國的常青樹提諾伯爵,擁有實際控制納普林銀礦的可能!
只要他能夠在安托利亞插手之前讓摧毀納普林城中的希梅納-納普林家族抵抗勢力,那麽掌控納普林銀礦,就會成為不可改變的既定事實。
他們甚至沒有打出安托利亞或是希梅納家族的旗號。
可是……
萊昂深切的知道,隨著安托利亞正規軍人數的擴大,主力軍團以及各地的駐防軍團也相繼成立。
不過身為領主的他,也的確想看一看,如果讓安托利亞的傭兵在斯坦恩的帶領下,在東部諸國那片混亂的土地上野蠻生長的話……他們能夠取得怎樣的戰果!
也正是因此,在進行了一定的兵員補充之後——主要是吸收接納了一部分生活在遺棄之地的瓦爾拉斯戰將,改頭換面的安托利亞傭兵,開始朝著東部諸國的方向行進。
納普林城突然發現的銀礦,只是讓提諾伯爵將自己的目光投向南方的原因之一。
身為一個老牌貴族,提諾伯爵很清楚,能夠讓一個國王寄希望於通過這種手段進行削弱的貴族,定然不是一個好相與的角色。
所以在經過了反覆的權衡利弊之後,提諾伯爵最終產生了自己的判斷。
只要把納普林城以及周邊地區的強盜和傭兵統統絞殺殆盡,那麽得到提諾伯爵支持的傭兵,自然會在其中!
“公羊城以東的山林裡,盤踞著一股流竄在安達爾王國和多倫公國之間的強盜,不過……他們應該和此次納普林城的事態沒有太大的關系。”
這已經是斯坦恩從安托利亞出發以來的第十天。
若是在多倫公國乾出什麽事情來的話,那可不關安托利亞人的事,更不關希梅納家族的事。
安托利亞乃是安達爾王國的封臣。
畢竟……
因此,他這才拉上了卡西姆子爵作為幫手。
而現在,安托利亞銀行張貼的告示,顯然讓不少的傭兵動起了心思。
或者說的更具體一點,這不過是順便用來迷惑提諾伯爵等東部貴族,使其對安托利亞人的支援程度和抵達時間,產生錯誤認知的手段。
以至於面對勢力不斷膨脹,並且逐漸顯現出打破安達爾王國各方勢力平衡狀況的安托利亞,威爾伯特一世只能夠選擇其他的手段來進行打壓。
恰好發現了銀礦的納普林子爵,便成為了威爾伯特一世期待已久的突破口!
對於以上的這些事情,提諾伯爵其實是不太清楚的。
畢竟……
南方貴族在禦前會議上的抱團行為,也讓威爾伯特一世原本希望通過限制人口流動來扼製安托利亞的算盤落空。
封臣強勢意味著王權的衰落。
相比於各種盤算的提諾伯爵,萊昂的腦海之中就沒有這麽多的彎彎繞繞。
感受著迎面撲來的寒風,提諾伯爵又在自己的心中格外仔細地思索了一遍自己的計劃,隻覺得萬無一失,就仿佛納普林城正朝著自己招手,在欲拒還迎間想要讓自己進入它的銀礦……
傭兵本就是為戰爭而生的。
隨著安托利亞銀行的誕生,越來越多的傭兵選擇將自己的酬金存放在安托利亞銀行之中。
既然如此,安托利亞銀行直接代發傭兵招攬信息,並且將賞金直接轉存到傭兵的私人帳戶之中,無疑可以在極大程度上精簡業務流程,降低人力和運營成本。
可是……
這是希梅納家族,第一次通過安托利亞銀行發布招攬傭兵的公告。
所以……
哪些人只是來打秋風的,又有哪些人是受到了提諾伯爵的雇傭。
但是通過來自威爾伯特一世的動向,他卻也能大概猜到,威爾伯特一世之所以支持自己,是因為希望能夠讓發生在納普林城的戰事,成為了安托利亞的放血槽。
若是在沒有實質性證據的情況下向自己出手,那麽無疑會遭受無數貴族的指責與批鬥。
倒不如在潛移默化之中,為其安托利亞銀行打上一個“傭兵公會”的標簽,以此來擴張業務范圍,增加網點分布。
來自那位大人物的支持,才是促使提諾伯爵做出這一決斷的根本原因。
從此時此刻起,他斯坦恩就是流浪在東部諸國的傭兵團長之一!
銀礦固然誘人,但如若僅僅只是為了銀礦便要動手,那麽提諾伯爵也不可能在這裡立足。
或者說,讓卡西姆子爵成為棋子的棋子。
春天到來之際,便是戰爭爆發之時!
這並不僅僅只是因為銀礦的誘惑,也並非只是由於他對安托利亞軍隊當前狀況的判斷。
沉木林中的樹人守衛終歸凶悍異常。
傭兵放出去才是傭兵。
因為在這一切結束之前,斯坦恩不會再回安托利亞了!
因為在他的身後,有著安達爾國王威爾伯特一世的支持!
而他,則會在在私底下支持一隊流竄在多倫公國境內的傭兵,去打納普林城的主意!
就算在緊要關頭需要親自出手,也不會以提諾伯爵的名義,而是裝扮成強盜或是傭兵!
這樣一來,即使安托利亞軍隊反應迅速,那麽在足夠隱秘的情況下,也不至於毫無緣由的向自己出手。
在收到這一消息的第二天,遍布於安達爾王國南方的安托利亞銀行,便正式開辟了自己新的業務路徑。
這讓斯坦恩感受到了一絲久違的感受。
你能通過傭兵強盜來搞事情,我安托利亞就不能嗎?
單單憑借著簡單的金融業務以及那些半信半疑的貴族客戶,很難讓安托利亞銀行的發展遍布各個貴族領地。
此次戰役,就是讓安托利亞傭兵再次偉大的開端!
對於這一點,早已得到萊昂命令的斯坦恩尤為確信。
他最終還是與封地位於納普林城南方的卡西姆子爵簽署了互不侵犯協議,並且提前開始了入侵納普林城的戰爭準備。
只要自己不說,這完全就是一支在東部諸國的衝突中蛻變出來的傭兵團體。
是,沉木林的確有金礦。
安托利亞一直都擁有著自己的傭兵。
他當然知道納普林子爵與安托利亞侯爵同為希梅納家族的成員,並且在某種程度上擁有著極為緊密的聯系。
冬日的風雪已然逐漸平息,但凜冽的寒風依舊夾雜著冰冷的寒意。
事實上。
由斯坦恩率領的安托利亞傭兵,此時已然處在去往納普林城的路上!
不得不說,身為安托利亞傭兵的老大,斯坦恩對自己能夠接下這樣一個大活,自然是相當滿意的。
隨著春日的臨近,納普林城周圍的情況也變得愈發明晰。
若是能夠借此機會把安托利亞銀行打造為同時具有金融業務和傭兵業務的機構,那便更好了!
就仿佛……
騎乘在戰馬之上,斯坦恩用他粗糙的手掌,撫過了懸掛在自己腰間的兵刃。
他們剛剛穿過了扼守在安達爾王國與多倫公國邊界的公羊城,進入到了多倫公國的領土之內。
威爾伯特一世是把自己當成了一枚棋盤上的棋子!
然而在得出這個結論的同時,提諾伯爵卻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憤怒或是不滿。
因此,提諾伯爵所作的戰爭準備,並非是直接南下攻打納普林城。
而作為北大陸最為混亂的地帶,東部諸國無疑是上佳之選!
不得不說,萊昂的決斷終歸還是受到了保守派和激進派的共同影響。
而作為回應……
若是繼續把傭兵們禁錮在領地之中,並不會起到什麽作用,也不利於安托利亞傭兵的發展。
安托利亞人能不能及時趕來,具有很大的不確定性。
唯一的問題在於……
反倒是把傭兵們外放出去,說不定能夠得到令人驚歎的收獲。
越來越多的強盜劫匪和獨立傭兵,開始出現在納普林城的周圍。
眼前的多倫公國,正嬌滴滴地等待著自己的蹂躪。
……
所以……
安托利亞銀行貼出來的告示,只不過是擺在明面上的東西。
就連隸屬於卡西姆子爵麾下的征召兵,也開始逐漸朝著邊境地帶集結。
而這一場戰事唯一的關鍵,在於安托利亞人的反應速度!
伴隨著淘金者們的高收益率的,一直都是居高不下的死亡率。
只不過是為了把希梅納家族本身,和可能發生在多倫公國的事情撇開關系。
要知道,風險與收益是成正比的。
他需要對遠在安達爾王國的安托利亞軍隊,抱有最大程度的警惕之心。
是的,安達爾國王威爾伯特一世!
作為一個異國貴族,提諾伯爵當然不知道,威爾伯特一世正因為安托利亞飛速膨脹的軍事實力而焦頭爛額。
更何況,誰說銀行就只能搞金融搞經濟?
在這個不同於藍星的時代,作為銀行業的首創者,銀行業的業務范疇全靠萊昂來定義。
而他……
隨著安托利亞的軍隊逐漸趨向正規化和規模化,原本令安托利亞聲名遠揚的安托利亞傭兵,反倒是存在感越來越小。
成為棋子有成為棋子的危險, 但成為棋子也有著成為棋子的好處。
當然了,招攬歸招攬。
“第一個目標是誰?”
來自安達爾王國各地的淘金者們在沉木林的周圍共襄盛舉,以求實現他們一夜暴富的美夢。
由於傭兵群體一直以來都是安托利亞銀行通向下沉市場的最為重要的目標客戶群體之一,因此……借此機會開辟傭兵招募、酬金發放以及賞金寄存的一整條業務線,自然極為合理。
一旁的副手如是說道。
哪怕萊昂被他親口稱之為忠臣表率,但很多事情也不會因此而發生變化。
把正面戰場交給腦回路簡單的卡西姆子爵就夠了。
傭兵雖然是希梅納家族招攬的,但他們終歸都是獨立的個體。
沒辦法。
傭兵也要有!
也正是秉持著這一觀點,隨著招攬傭兵的告示率先在沉木林發出,頓時引起了傭兵們的熱議。
隨著納普林城周圍開始出現大量強盜、劫匪甚至是傭兵的消息從東部傳來,萊昂便敏銳的意識到了提諾伯爵心中的思路。
沒辦法,這個時代畢竟窮人很多。
對於這一問題,斯坦恩給出的答案也很簡單。
“沒有關系更好!”
“有關系和沒關系的都打,我們的身份才不至於引起懷疑!”
斯坦恩十分投入地說道:“記住,從這一刻起,我們雖然依舊聽從侯爵大人的命令,但在明面上卻也已經不再是安托利亞人,而是遊蕩在多倫公國境內的傭兵!”
要知道,他手中的長刀早已饑渴難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