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讓我繳什一稅,先把神明牽出來溜溜……”
直到此時,萊昂昨日的話語也依舊在他的耳畔回響。
可眼前的這位年輕領主,卻仿佛沒事兒人一般,在宴會廳中盡情表演著他對光明之神的虔誠。
很顯然,就連主位上的加利西亞公爵,也對此略感詫異。
“可馬修斯神父說,安托利亞已經……”
“公爵大人!”
萊昂第一次打斷了公爵大人的話語,義正言辭地說道:
“希梅納家族是光明之神的虔誠信徒,也永遠相信光明之神能夠帶領安托利亞,走向更加美好的未來!”
“所以,希梅納家族的歷代族長,都將弘揚聖訓視為己任,都將傳播信仰視為根本。”
“我的父親,上一代安托利亞子爵亞瑟·希梅納曾無數次對我說過,他畢生的理想,就是要在安托利亞的土地上建造一座教堂,要讓安托利亞的領民們體會到神明的恩澤!”
“可安托利亞窮啊!窮到連糧食都買不起,又如何能籌措得出建造教堂的費用?!”
馬修斯神父都被萊昂給氣笑了:
“照子爵大人的這番話,安托利亞不繳什一稅,其實是為了修築教堂?”
“這是自然!”
萊昂的聲音沉穩有力,堅定不移。
此時此刻,他,問心無愧!
“那教堂呢?安托利亞的教堂呢?!安托利亞只能看到雷納托神父的屍體!”
“那是他該死!”
萊昂怒罵道:
“神父的職責是什麽?神父的職責是對教會信徒言傳身教,是信徒在人間的引路人!”
“安托利亞的什一稅從來都不曾拖欠,每次都準時交到神父的手中,可是雷納托是如何做的?”
“他在安托利亞不但貪墨錢財,嚴重阻礙了安托利亞修建教堂的速度,而且還汙蔑像希梅納家族這般虔誠的信徒!這等人如何能擔得起神父的職責?”
“馬修斯神父若是不信,便派遣宗教騎士們去雷納托神父在帕爾馬城中的住宅裡搜一搜!”
“滿箱的金銀珠寶,便是雷納托神父貪墨什一稅的鐵證!”
萊昂的話音落下,馬修斯神父一時間卻有些難以招架。
不是他不想接,而是他沒法接。
教會裡的哪一個神父不是富得流油?
也就是這個時代沒有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否則的話,逢年過節隨便逮一頭神父來宰,肯定能搜出滿箱的金銀!
萊昂卻並不打算放過此次機會。
這個時代的教會的確勢力龐大,可遠遠沒有達到能夠動搖希梅納家族統治的地步。
自從教會連續三次對瓦爾拉斯王國的異教徒發動聖戰失利之後,麾下的軍隊早已消耗殆盡,不複往日的輝煌。
更何況,拒不繳納什一稅的貴族遠不止安托利亞一個.
在安達爾王國的北疆,抗拒繳納什一稅的貴族少說也有幾十個。
也正是由於以上的種種,才讓萊昂對於眼前的教會絲毫不怵,甚至還打算順著杆子往上爬。
“馬修斯神父,宣揚聖訓教化信徒是教會的職責,還望能夠將雷納托神父貪墨的什一稅如數奉還,從而讓安托利亞的教堂能夠盡快修建起來。”
“只有這樣,才能讓光明之神的聖光,揮灑在安托利亞人的心田。”
“什麽?”
馬修斯神父瞪大了雙眼,直愣愣地盯著眼前這位年輕的領主。
他剛才說什麽?
他是在跟教會反向要錢嗎?
“不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
萊昂義正言辭地反駁道:
“修建教堂才能傳播光明之神的福音,若非是教會的蛀蟲們從中作梗,安托利亞又為何直到現在還看不到一座教堂?”
“跟一群蟲豸們在一起,怎麽能搞好教會呢?”
“好啦好啦!”
公爵大人舉起桌上的酒杯,打了個圓場:“萊昂遠道而來,頗為不易,先飲上一杯葡萄酒!祝賀安托利亞人在灰水堡打的大勝仗!”
馬修斯神父頗為感激的看一眼公爵大人,將杯中的葡萄酒一飲而盡。
“馬修斯神父。”
可就在這時,一旁的德奧爾卻接話說道:“既然安托利亞子爵也說了,索要什一稅是為了修築教堂,我覺得將雷納托神父貪墨的錢財如數奉還,似乎並無不可。”
“嗯?”
一旁的萊昂不禁抬起頭,看向了在為自己說話的德奧爾勳爵。
這位年輕的勳爵顯然是在向自己示好。
至於原因……
加利西亞公爵領封臣眾多,但最能打得當屬安托利亞。
如若萊昂所料不錯的話,德奧爾此舉大概是想通過拉攏自己,鞏固他第一順位繼承人的身份以及布拉維斯家族對於這片土地的掌控。
畢竟,布拉維斯家族雖然貴為公爵,但下屬的封臣大多各有各的心思。
就比如封地位於帕爾馬城以東的布拉班特伯爵。
名為加利西亞公爵的封臣,但卻時常和王室、教會勾勾搭搭,將布拉維斯家族取而代之的心思更是昭然若揭。
既然通過教會敲打自己的計劃沒有成功,那就轉換思路,通過拉攏自己敲打教會。
總之,公爵家族無論如何都會贏就是了。
“德奧爾勳爵所言甚是!”
加利西亞公爵到底想怎麽辦,萊昂並不關心,他只知道德奧爾的話語符合安托利亞的利益。
“如若馬修斯神父不放心的話,我願邀請馬修斯神父去往安托利亞任職,親自監督教堂的修建進程。”萊昂誠懇地說道。
“這……”
一時間,馬修斯神父不禁有些語塞。
他本打算借助公爵之勢,至少讓安托利亞繳納一部分拖欠的什一稅,從而為自己在教會中的更進一步撈取資本。
卻沒想到,事情正在朝著他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甚至都快把他自己給坑到安托利亞去了!
安托利亞是什麽地方?
那是只有得罪了人,才會被教會發配到的地方!
不但紛亂貧瘠,而且在安托利亞人的詞典中,問候光明之神的父母實在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安托利亞子爵的提議,的確有些道理。”
當沉默已久的加利西亞公爵終於開口之時,馬修斯神父的臉上已然一片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