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兵們,”哈魯伊突然大聲喊道,“你們的隊長為了他的榮譽而拒絕了殺死你們眼前這個私生子,因為他不敢得罪蘭尼斯特家族,他要複興他的家族,要拿回祖父的城堡,他要在維斯特洛生活。”
哈魯伊自知無法證明伊恩是冒牌貨,乾脆就承認了他是蘭尼斯特家的私生子。
“但是你們不用,我出價80金龍懸賞他的腦袋,拿到這筆錢,你們大可以遠走高飛,從此離開刀尖舔血的日子,去厄斯索斯過上富裕的生活。”哈魯伊高舉自己的錢袋,這一把算是徹底梭哈了。
一瞬間,原本因為卡默爾爵士的命令而安靜下來的傭兵們再一次躁動了起來。
80金龍,是這些傭兵們一輩子沒有見過的巨資,在這種誘惑面前,什麽隊長的榮譽?什麽蘭尼斯特家族的威脅,都踏馬的去見異鬼吧!
“他現在就是案板上的魚肉,別看你們的同伴了,動手吧,動手的人越少,分到的錢就越多。”哈魯伊再度慫恿,然後得意的看向了伊恩,可是伊恩的表情卻讓哈魯伊神色一僵。
因為伊恩...他也在笑。
哈魯伊驚訝的回頭,發現卡默爾正惱怒的瞪著自己,哈魯伊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越過卡默爾直接和他手下傭兵交易的行為已經過線了。
但那又如何呢?以卡默爾對榮譽的執著,他還能殺了自己這個雇主不成?
“你依然會保護我對吧?伱向我發過誓。”哈魯伊有恃無恐的笑道,臉上帶著一絲癲狂,“你不會成為破誓者的,對吧?”
卡默爾撇過臉,沒有回答但默認了哈魯伊的話。
“哈哈哈哈!”得到令人滿意的答案後,哈魯伊的笑聲更大了,他再次看向伊恩。
你...你...你這混蛋!你還在笑!你憑什麽?
你憑什麽笑?你憑什麽一臉嘲諷的表情?你是比我有錢,但那又有什麽用?
我可以用錢煽動這些傭兵去殺你是因為他們能殺掉你,但你卻不能讓他們來殺我,別說雙倍,就算你開上十倍百倍的價格又如何?有卡默爾和他的親兵保護我,那些被煽動的傭兵根本沒有傷到我的資本!
在他們的面前,根本就沒有來殺我這個選項!
我已經立於不敗之地!而你,已經被我將死,勝負已分!
“保護好我,等待會兒我的侍從到來,我向你們支付和他相同的報酬。”伊恩輕描淡寫的對圍在自己身邊的傭兵們說道,然後看向哈魯伊,回以戲謔的笑容。
隨後,哈魯伊的笑容直接凝固在了臉上。他花了大概半分鍾去理解伊恩這句話的含義,然後就突然有一種感覺,自己輸的不冤。
因為換成他自己,必然做不出如此完美的應對。
冒牌私生子這一手應對至少有兩個精明之處,一是他僅僅想要保命,而沒想策反這些傭兵,讓他們來殺自己。
如果冒牌私生子給傭兵們的條件是殺死自己的話,那麽傭兵們攝於卡默爾的實力和長期的威望,哪怕他開出十倍價格這些傭兵也未必敢接。
可惜的是冒牌私生子以退為進,直接放棄了擊殺自己,也就避開和自己最大的依仗——卡默爾爵士發生直接衝突,卡默爾本就打算放走那家夥,只要他不為難自己,卡默爾就一定不會為難他。
而冒牌私生子的第二個精明之處在於他明明是想要通過支付一筆‘贖金’來保命,他卻沒有直接提出要拿錢換命,而是換成了以向這些‘保護’自己的傭兵支付‘報酬’的形式來支付他的贖金。
從‘贖金’到‘報酬’,一個小小的名字上的改變,卻徹底改變了事件的性質。
如果他是在受到傭兵們的威脅後提出要支付贖金來換命,那麽雙方的關系就是敵對,傭兵們即使拿到錢也需要擔心來自蘭尼斯特家族的報復。
而他以‘報酬’的形式支付這筆贖金,則是將他和傭兵們的關系定義成了‘雇傭合作’,等於是放棄了報復的理由。
在這個事事都追求‘宣稱權’、‘師出有名’的時代,身為‘貴族’的冒牌私生子此舉無異於給傭兵們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很榮幸為您效勞。”果不其然,一個原本打算攻擊伊恩的傭兵開始鞠躬宣誓。
“我的劍是您的了。”圍在伊恩身邊的傭兵們紛紛倒戈,就連原本心存猶豫沒有參加圍攻伊恩的傭兵也有不少跑來了伊恩這邊宣誓。
對於傭兵們而言這是一個不需要考慮的選擇,因為拿伊恩的這份錢既遵從了隊長卡默爾之前那‘放過伊恩’的決定,又不用因為擔心蘭尼斯特家族的報復而遠走他鄉,甚至什麽事情都不用做,這幾乎等於白嫖。
而拿哈魯伊的這份錢卻要冒著被蘭尼斯特家族報復的風險,高下立判。
於是很快,卡默爾的身邊就只剩下了五名親衛,而其他人悉數聚攏到了伊恩的身邊。
“形式逆轉了。”伊恩打了一個響指,笑眯眯的看著哈魯伊。
“我原以為這步棋是絕殺來著,不過,也不存在說什麽形勢逆轉吧?”哈魯伊心中已經承認了失敗,但嘴上還是試圖為自己找回一點面子,“對我來說,最差的結果也不過是平局,不是嗎?”
伊恩並未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哈魯伊。
“怎麽,難道你還想殺我不成?”哈魯伊頓時被伊恩這種明顯的輕視態度激怒了,他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卡默爾。
“伊恩爵士,你發過誓。”卡默爾沒能聽懂雇主和蘭尼斯特私生子之間的對話,但他還是出聲向伊恩提醒道。
“是的,我發過誓,以蘭尼斯特家族的榮譽。”伊恩點點頭,冷漠的目光望向了鹽井通往小鎮的土路盡頭。
逐漸西沉的夕陽透過樹梢在地上灑一下一片細碎的光影,兩個並騎而行的騎士出現在了人們的視野裡,他們均是身穿全身板甲,一人淺綠,一人純黑。
淺綠板甲的騎士帶著一頂閉合盔,面甲被掀過了頭頂,露出一張胡子拉碴的臉,配上他那健壯的體格顯得格外有威懾力,他騎著一匹帶著紅色罩袍的高大戰馬,背上背著厚厚的包鐵圓盾。
而另一名騎士則比淺綠板甲的騎士還要健壯幾分,他身高超過七尺,背上背著一柄五尺半長的雙手巨劍,頭上沒有戴頭盔,一頭淡褐色的長發披散在腦後,眼神銳利,整體的五官就他這個體型的人來說,算得上是非常英俊。
“我的侍從來了。”伊恩微笑著對身邊的傭兵說道,傭兵們都順著他的目光往路的盡頭望去。
誰都沒有察覺伊恩微微握拳,手指縮回了掌心,就連呼吸也逐漸變得急促了起來,
“侍從?”聽到伊恩的話,剛剛一直假扮工頭的老傭兵亞當看著正在接近的兩名全甲騎士頓時驚的合不攏嘴,“七層地獄!您家的侍從穿的都是全身板甲啊?”
聽說那玩意兒一套少說得要十個金龍。
“沒辦法啊,我是一個私生子,如果不對手下人大方一點,怎麽會有人願意跟我呢?”伊恩迅速調整回了狀態,他故作苦澀的搖了搖頭,“畢竟我啊,窮的也就剩錢了。”
“錢好啊。”
“你說什麽?”
“沒...沒什麽...”老傭兵連忙搖了搖頭。
很快,隨著兩名騎士的接近,傭兵隊進入了警戒狀態。
他們原本都以為伊恩所說的侍從應該是兩個普普通通的半大孩子,因此這兩名突然出現的重裝騎士給他們的壓迫感很深。
“放輕松,我說過那是我侍從,他們帶來了大家的傭金。”伊恩一邊大聲說著,一邊看向了老傭兵亞當。
“都把武器放下!”老傭兵連忙對身邊的人說到,“伊恩爵士是咱們的雇主,你們這樣像什麽話?”
很顯然,亞當在這群二五仔傭兵中的聲望不低,經他這麽一說,傭兵們雖然心中依然保持著警惕,但至少將手中的武器都收了回去。
伊恩見狀向老傭兵點了點頭,然後將將一隻手舉過頭頂,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他對著五米開外的騎士大喊道:“你們就停在那裡吧。”
不出所料的,兩名騎士停在了原地。
“那個誰...老狗啊,扔80金龍過來,注意,是扔。”伊恩下令道,他知道兩個騎士身上現在帶的錢不只80金龍。
兩名騎士對視了一眼,足足七秒,才終於決出了誰是老狗,然後身穿淺綠色板甲的‘老狗’解開掛在腿邊的袋子,開始點數金龍。
“那位爵...”老傭兵想說爵士的,畢竟那個數金幣的騎士看上去太威風了一點,但他很快止住,改口道,“那個侍從就叫...老狗啊?”
“廚房夥夫的兒子,出身低賤,父親接我回城堡之前他就跟我了,這是他小名兒,”伊恩解釋道,“蠢是蠢了點兒,但挺忠誠,等我拿回了姓氏,我就找機會冊封他。”
“冊封...一個夥夫的兒子?”老傭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忠誠的服務就會得到豐厚的報償,這是我的原則,而且...私生子是永遠不會因出身而嫌棄別人的,因為我們從一開始,就不比任何人高貴。”伊恩自嘲地笑了笑。
“能遇見您這樣的老爺真是他的幸運。”
“哈哈,其實現在還只是想想,畢竟等我父親傷好迎娶我母親說不定還得大半年呢,在那之後我才能變成一個真正的蘭尼斯特。 ”伊恩擺了擺手。
隨後,伊恩轉向了已經數好了金幣的綠甲騎士,向他點點頭,示意他將金幣扔過來。
綠甲騎士抓起金幣,一共分了三次才將它們全部拋出,那散落一地的金龍立馬引得傭兵們一陣哄搶。
“蘭尼斯特付清了他的債務,再會了諸位。”伊恩趁機上馬,然後向兩名騎士的方向奔去。
中途伊恩回望了哈魯伊一眼,那一眼讓哈魯伊如墜冰窟。
哈魯伊也不知道為什麽,隻覺得一股不詳的預感從心中升起。
“卡默爾隊長,我要離開,現在帶我離開!現在!”哈魯伊慌忙的說道。
“放心吧,伊恩爵士發過誓,他...”
“他根本就不是什麽蘭尼斯特!”哈魯伊咆哮道。
“你又來了。”卡默爾有些無奈,他不明白自己的雇主為什麽一直糾結於這個問題。
“總而言之,我現在就要走,”哈魯伊放棄了繼續解釋的打算,手忙腳亂的爬上了一匹老馬,由於騎術不精的緣故,他的雙手死死的抱著馬脖子,再次催促,“快走,趕緊走吧!”
卡默爾見狀便沒有再堅持,而是對身邊的親衛下達了出發的命令。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身邊的親信們卻沒有一人挪動腳步,他們全都佇立原地,呆呆地看著夕陽下落的方向。
卡默爾心生疑竇,順著傭兵們的目光看去,只見已經來到兩個騎士身邊的伊恩正將一根金條高舉過頭頂,那紅澄澄的金子在夕陽殘照下格外耀眼,散發著童話一般令人迷醉的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