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涅斯塔尚未出生的蠻荒時期,雖無正式的名目存在、但‘彈劾’一事卻已經變相的存在了;
只不過在當時、其形式非常的血腥,當部落民對酋長產生不滿時,往往會乾脆的選擇從肉體上直接進行消滅。
而當歷史進入符文歷早期後,涅斯塔通過一系列的政策確立,初步厘定了‘保民院’、‘執政府’、‘律法院’、‘軍隊’、以及‘符文議會’各方的具體權責;
這其中保民院所獲得的,便是對執政府的監督權、以及由此而生的彈劾權。
在彈劾發生時,‘保民院整體會成為彈劾發起方,符文議會則成為彈劾法庭,其余軍·政·法諸方隻列席旁聽’;
而‘高位公職者對權力的濫用、對民眾委托的背離、以及失職所造成的犯罪’,皆為‘彈劾’所能針對的目標。
此外,‘彈劾’的結果被確定為‘免去被認定有罪者的職務,並由此使律法機關獲得審訊權,而在有必要情況下,被彈劾定罪者、還要於此後接受法律在其余方面的製裁。’
由此時開始,民眾與高位公職者間的關系、便從野蠻被初步導向了文明,‘彈劾’變成了一項基於程序、而非無規則之蠻力的嚴肅政治過程。
而當時間來到符文歷66年10月、即自‘大避難’歸來之初,涅斯塔便開始推動‘彈劾規則’的成文法化;
因此,律法院被受命整理此前三十年間的‘彈劾習慣’,並將之起草為法條初稿。
此後的符文歷66年12月,《共和國高等公職者彈劾法草桉》被提交至符文議會,正式進入了審核階段。
《草桉》中,除以往針對執政府要員的彈劾規則被轉化為了條款之外,第一次將符文議會領袖、及諸委員會首腦也列入了彈劾范圍之中,算是進一步將符文議會、以及諸議員拉下了‘神壇’,為結束‘訓政’再添了一塊兒砝碼。
但是,這其中卻存在著一個問題......
在‘訓政期’尚未結束的當下,符文議會是共和國內事實上的最高權力機構,且各議員也並非是基於‘民選’之類的途徑誕生,而是源自他們自身對共和國所做出之功勳、才得到的列席資格。
嚴格而言,共和國內現存的所有機構,實際上都要接收符文議會的工作指導;
但議會本身,卻只需要對‘共和國’這一概念負責,其中,包括議長在內的各層級首腦當然亦如是....
也即是說,其實並不存在一個能夠成為‘彈劾發起方’的機構存在,因為任何一個機構,都無法完全代表‘共和國’這一概念實體、來行使這一權力。
所以,《草桉》初稿中彷照執政府被彈劾時的規章,將對議會議長等重要席位的彈劾權,也交給保民院進行是不合理的。
因此,出於現階段‘訓政’尚且還存在的事實,針對議會要員的‘彈劾’、便在折衷下成為了有些自欺欺‘人’的‘自動發起條款’.....
即,當行為者的‘叛國’、‘犯罪’、‘失職’、亦或者‘其決策所造成的損失’,成為了公開事實時,彈劾條例將會自動生效;
而當彈劾條例進入生效階段後,議會、保民院、以及研·政·法·軍·商等諸方,便會統一成立一個法律授權下的‘臨時共和國代表實體’,並成為彈劾的發起方與受理方。
但在決定‘是否需要發起彈劾’前,‘臨時共和國代表實體’將先召開一場聽證會,在經過一系列的舉證、表決等程序後,再行商討後續的事宜。
當然,‘法律’又沒有智慧、實際上是不可能‘自動發起’的,但在諸方權責的歸屬關系存在邏輯矛盾的當下,這種方案便作為暫時的權益之計被姑且訂立;
不過,符文議會也不會永遠凌駕於諸方,當其結束特殊階段的特殊使命之時,便是真正厘清權責歸屬的那一刻....
而到了那時,彈劾就不會如今天這般麻煩,甚至還需不需要在法律之外、設立針對諸議員的‘政治性彈劾’還是兩說;
畢竟,當政權被移交後,比之‘參議’的符文議會,接過政權的機構才擁有更多的‘在職免訴權’.....
針對《草桉》中存在之諸多問題的商討,此後又持續了相當一段時間,直至符文歷67年3月初,第一版《彈劾法》才算是真正出台。
而後,在涅斯塔的壓力下、該法桉中針對議會的條款,便在短時間內走向了第一次實際應用。
如此看來,‘自動發起’的確是自欺欺‘人’,涅斯塔在事實上充當了‘啟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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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間來到三月中旬,來自本部、以及其余諸城的各行業代表便齊聚本部,他們匯同73名符文議會議員、以及軍政法各方公權力代表共同組成了‘臨時實體’,參與進入針對涅斯塔而召開的‘聽證會’中。
在經過一段宣誓程序後,聽證會正式開始.....
首先是自證階段,涅斯塔進入了猶如天井般的會場,在高坐四方的諸多目光注視下,開始了自己的陳述;
在這個過程中,他並沒有為自己的失職行為做出出格的辯護,只是一五一十的、有條不紊的將當時之實情道出。
其次是舉證環節,十多位證‘人’於此時依次上台,分別闡述了他們當時的所見、所聞;
此間證‘人’中,既有巫醫、也有軍官兵士、還有幾名偵查員代表,他們全都是當時雙王·034城現場的親臨者;
而除了上述‘自己人’之外,甚至還有幾名庇護民也一度上台,在戰戰兢兢中、操著母語進行了講述。
所有這些證‘人’所做出的證詞,幾乎全部都集中於對‘情況緊急’、‘時間緊迫’、‘實屬無奈之舉’的表達;
換句話說,他們的證詞實際上是完全偏向於涅斯塔這邊的,就連那幾名庇護民也在畏懼中滿嘴的‘馬屁’。
再次是討論階段,現場在‘閉門’中進行了規定最長可至七天、但實際上隻用去三燈分的討論,便得出了最後的結論、並又花費一個燈時寫出了一份像模像樣的‘理由書’.......
‘臨時實體’所出具的‘理由書’寫道:
【世上並無完美之策,議會長、委員會要員、乃至執政府諸部高官們,其所進行的每一項政治決策,在事實上都會面臨著一定的‘後果不確定性’;
】
假如因此類不確定性的存在,便要在事後對他們進行無限制的問責,那今後共和國的政策便會無法遏製的偏向於極度保守,這並不利於我們的持續發展;
因此,我們傾向於將諸政策在執行階段所面臨的不確定性,視作為必須承擔之風險,針對政策制定者的彈劾,便需要十分審慎的去進行。
而在此桉中,涅斯塔閣下在進行決策時,的確身處於一個不安定的、需要快速撤離的環境當中,且其行為之後果、也並未對共和國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所以更要酌情進行豁免.....
出於上述諸般理由,本‘臨時實體’此番所做出決議為——‘不執行彈劾’。】
就此,聽證會在諸方都感到滿意的情況下閉幕......
諸行業代表認為,他們成功保住了先驅者,打擊了一部分群體的陰暗心理;
議會成員認為,他們在滿足了任性議會長的政治潔癖之同時,還保住了他的聲望;
而執政府與軍方等旁觀者,則開心於共和國還是那個共和國、他們並沒有失去可靠的最高領袖。
若說有誰不滿意,可能就只有被宣布‘無罪’的涅斯塔了吧,有點理想主義的他,其實並不喜歡此種結論;
不過,涅斯塔畢竟也不是什麽受虐狂,此次也並無如‘身死而法成’那般決絕的必要,既然看到了一個大體程序的訂立,且完完整整的將之執行了一遍後,差不多也就夠了。
或許,就像‘理由書’中所寫的‘世上並無完美之策’那般,這個‘彈劾法’也需要在時代的積累中慢慢完善下去,自己引導至今天這一步便已經足夠了。
並且,‘書’中的某些理由也的確言之有物,高層執政者在決策時的確需要被免除部分後顧之憂。
因此,他也就順水推舟的認下了這個結果。
而就當此事告一段落,絕大多數參與者也覺得偉大的先驅者,還將像以前那般繼續領導他們時,變故卻再次發生......
距離聽證會的結束已過一個月,符文議會於此間在涅斯塔的推動下,又訂立了‘議會長選舉投票權重方案’,且該桉成為了涅斯塔在此任間所參與的最後一項決策;
而在其被訂立的第三天,涅斯塔就鄭重其事的遞出了‘辭呈’,從而再次於諸方間掀起了一陣大波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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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部,內環線軌道交通車;
“聽說了麽?先驅者閣下要辭職了!”一個健美而性感、且看不出年齡的短裙精靈妹子,此時對旁邊的乘客問道。
“怎麽可能沒聽說,好好的為什麽要下野呢....”
雖然這問話者自己並不認識,但感覺這幾天裡經常能在周圍看到的樣子、多少有些熟悉感,所以年輕的、還在實習期便已經完成進階的雄性精靈做出了回應。
“這裡會不會有什麽陰謀?比如像北方的那些種族一樣勾心鬥角?”
雌精靈眼中冒著灼熱的火焰,只是不知道其燃向的目標....究竟是話題本身呢,還是此時的對話者?
而雄性也在突如其來的表現欲中,在言語間帶上了幾分豪氣,
“哼,不可能!真當我們七萬同胞是吃乾飯的?要是上面的家夥們敢胡來...看我敢不敢穿上裝甲砍了他們的腦袋。”
“呸~瞎胡說,抱著你這樣的想法我們才會完蛋呢,規矩、要按規矩來懂麽?”
雌精靈一邊輕罵了一句、順道還有‘發辮’從她脖頸後繞前,靈活的在對方腦後找了一圈‘接口’;
在搜尋無果後,‘發辮’於收回時還頗為輕佻的在其胸口畫了個圈,並再次開口調戲道,
“你似乎沒裝甲可穿呐,還是個小家夥對吧?”
舔舐著嘴唇,剛剛進入休假階段、久不識肉味的偵查員,三兩語間便露出了自身本性,
“要不要到我家裡來?姐姐的裝甲可以借你穿穿哦~”
“我...”對方有些意動,並利索的點頭答應道“下車的時候叫我....”
“嘿~沒問題。”
不知年齡究竟有多大的精靈大‘姐姐’,此時很自然的倚靠了上去,腿間的新品蛛絲黑長襪彼此摩擦著、看上去便知她異常興奮....
而同車的其余精靈或巨魔同胞們,有的露出了‘怎麽不選我’的懊喪、有的則遺憾的想著‘下手真快’,但既沒有誰來指責‘不檢點’、也沒有誰去喧鬧起哄,大家都很默契的選擇一笑置之....
本來,話到這裡就可以暫時告一段落了,但年輕的雄性不知道是不是荷爾蒙在催動,突然沒頭沒尾的又接續上了先前‘被搭訕’時的話題,從而使情勢發生了些改變;
只聽,他當下用並不小的聲音都囔道,
“哼,我可不管,上面如果敢胡來、那下面自然也沒必要再守規矩.....大不了不要議會、不要執政府了,反正不能讓先驅者閣下吃虧.....”
“啊?你什麽意思?”精靈大姐姐移開身體、有些不解的看著他,並疑惑的問道。
“北方不是有那個什麽‘猛獁王’麽,先驅者閣下這麽大的功勞、為何就不能做個‘精靈王’?”
雌精靈眼中的欲火漸漸退去,腦海中閃過北方地區諸種族內部的形勢,然後用充滿不可思議的口吻問道,
“你書是白讀了麽?不想做公民、反而想做‘王’的奴仆?”
“什麽奴仆,仁慈的議會長閣下又怎麽會視我們為奴?而且在少了旁者的掣肘後,難道我們不會在他的帶領下強大的更快?”
“你!該死....學校都在胡亂教些什麽東西!”
這個物色了三天的‘獵物’看上去不但不香了、反而還有些發臭,精靈大姐姐此番已經興致全無,她不再停留、氣呼呼的從窗上跳下了車。
“啊?不是去你家?”雄精靈滿目的詫異、不解的對著外面喊道;
“滾去讀書吧你!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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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幾乎同一時刻,於涅斯塔與艾薩拉的樹屋中,也有一場談話再進行....
“真的下定決心了嗎?”
“是的,下定決心了。”
“但是.....”
“你的擔憂我知道,十多年前的那場談話、也一直被我記著。”
“那為何就非要走到這一步?你就不擔心麽?先前還說隻退出一線、但依舊會留在決策層,所以我才沒有反對,現在又告訴我想徹底放權?”
“親愛的,你聽我解釋~”
“好,我等你解釋!”
艾薩拉雙臂橫疊於胸前,將溝壑擠得更幽邃了些,而生氣下頗顯急促的呼吸,更使之一顫一顫的微微跳動。
“其一,就像你說的那般‘實力才是立足的基石’,我的確到了該閉關之時;”
“以前又不是沒閉過?有必要退的這麽徹底?”
“不一樣的,我能感覺到這次的時間可能會有些長,而且不一定能向以前那般斷續,外面的事情可能沒辦法兼顧......這樣的情況下,哪怕佔著除議長外的其余核心位置,都是種不負責任。”
“這...好吧,還有呢?”
見伴侶情緒稍定,涅斯塔一把將之倒攬入懷中,輕吻著其眼角低聲說道,
“其二,共和國不是獨裁模式,不然我也絕不敢如此輕易做出‘下野’的決定....我下野之後上台的掌權者是無法獨攬大權的,其所有行為都將在製衡中進行;所以只要低調些,那我與他、或他們之間,就沒有無法被規避的衝突.....”
“不然,即便後續掌權者是我兒子,我也不敢這樣輕易放手.....畢竟權勢腐心啊。”
“其三,共和國的確是我此生的心血,但我視它為友、視它為家,而非是我的私有物,我沒辦法在明知做不到的情況下、還為了自身的私欲而佔著位置不放,而且.....”
看著伴侶那欲言又止的樣子,已經有些被說服的艾薩拉仰面望著他、問道,
“而且什麽?”
“而且最近的情況有些不對......”
“怎麽了?”
“這次猛獁種帶來的壓力,有部分轉化成了對制度的不滿,有些年輕的小家夥甚至希望我能成為王;還有更多的同胞,雖不見的也有這樣的念想,但他們過分崇拜我、過分依賴我....”
“你感到不安?”
“對,我覺的這很糟糕。”
“為什麽,這難道不好麽?公民們的信任是最好的護盾,您盡管可以借此永遠看顧著共和國,既然是‘心血’,那一步步的親手帶著它、帶著公民們強大下去難道不是您所希望的嗎?”
“不,艾薩拉、這是不一樣的,我固然這樣希望著,但對於一個健康的政權來說,誰都不應該是‘不可或缺’的,它必須能在缺了任何個體的情況下,也還能健康的繼續運轉下去。”
“但現在,民心中卻隱約有了‘非我不可’的苗頭.....所以,這也是我打算真正退下去一段時間的原因之一。”
“唉......明白了,但我還是有些不甘心。”
“為什麽?”
“這是可是你一手建立起來的國度,你卻準備在它即將走向輝煌的時候放手.....”
“我沒關系....”
“見鬼的沒關系....這是要放棄多麽大的榮譽你知道麽?涅斯塔,你是不是蠢?!
”
聲音有些激動,丈夫這堪稱腦殘的操作讓艾薩拉越想越暴躁,她顧不得自己本就不算多的矜持,在涅斯塔的懷裡像個呲牙的小狗般、怒衝衝的仰面發起了脾氣。
“哈!你就當這是個理想主義者的異想天開吧。”
涅斯塔一邊安慰著,一邊將食指伸進其張開的嘴中....指腹拭過尖牙、挑動起靈舌,然後被她一口含住,並再次張開、閉合、氣呼呼的咬了下去。
“再說了,我又不是要去死、也不是要遠走他鄉,但凡有什麽變故發生,又怎麽會不再次站出來呢?嘶!你輕點....自己舔乾淨.....”
抽回指頭,上面出現了小小的一枚紫色血珠、還有些唾液的痕跡殘留;
“即便心裡罵著‘不爭氣’,那時候我不還是得再扶著往前走一走?”
“吸溜~您就是蠢!”
“好好,我蠢、我蠢行了吧?”
“不行,您大公無私、可我沒那麽大方,該是咱們的榮譽、那就必須是咱們的榮譽!”
“嗯?”
“我想過了,你要是退下來、那我就爭取爬上去....我要做議會長!”
“這.......”
“就同意嘛~我執政、你安心修行做定國之柱,這樣多好?後世誰也不能無視我們的功勞!你我的名字必須成為歷史上最耀眼的那一對!”
伴侶此時說話的模樣、以及眼中可能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興奮感,勾起了涅斯塔對過去的回憶.....
艾薩拉從來就不是個隨遇而安的性子,她同樣渴望著榮譽、同樣有著自己的抱負;
數十年前還很弱小的她,就是一個在逆流的‘審美’中自信無比、還敢為了研究而跑到魔獸窩裡去偷幼崽的勇者;
此後,無論是二者初夜時的乾脆果決、還是隨自己北上打仗時所表露的堅定、亦或者西渡黑河深入探索時所展現的同進退,可以說她的性格、從最初時開始便是張揚而充滿上進心的;
除了那與眾不同的皮相外,這種性格也正是自己當初會被吸引的原因之所在。
但這些年,因為身為伴侶的自己所處的那個特殊位置,她已經收斂了很多屬於自己的欲求,幾乎所有的事情、都會圍繞著涅斯塔來進行.....
而在當下,艾薩拉眼中的‘焰火’雖同樣有半數是在為他而燃、有三分之一是為‘他與她’而燃,但隨著涅斯塔的‘退意已決’,其中悄然間也有了小部分完全屬於她自己的輝光;
於是,涅斯塔嘴邊的‘不’便怎麽也說不出口;
自己固然有諸般高大上的理由,但那似乎並不該成為束縛她的繩索,既然如此.....
“好吧,我沒有意見....去做你想做的、爭取你願意爭取的,我會成為最堅實的依靠,既是你的、也是這個國家的。”
“真的!?不需要舞弊的,我隻想得到你的點頭而已。”
“真的。”
“啊!脫衣服!讓我好好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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