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
好暗。
好深。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羅亞感覺他的意識像是被丟進大海的鹽塊一樣,在黑暗中沉淪著,消散著。
叮鈴鈴——
叮鈴鈴——
在羅亞已經放棄掙扎了的時候。
忽然急促的鈴聲刺破黑暗在他意識中回響。
伴隨著鈴聲的,還有一陣悲傷焦急的呼喊聲。
“兒子,你不要死……”
“求求你,活下來,活下來啊……”
“嗚嗚,嗚嗚,兒子,我的兒子……”
聽到至親之人的呼喊聲,羅亞掙扎著,想要突破黑暗的束縛。
可是很快,他的力氣就耗盡了。
鈴聲逐漸遠去,呼喊聲再也沒有出現。
“我的一生……結束了……”
羅亞放棄一切的閉上了眼睛,意識朝著黑暗最深處墜落。
突然!
一道刺眼的亮光從黑暗中湧起,把羅亞的意識吞沒。
……
在一間充斥著濃烈藥味的密封房間裡。
一名穿著黑色華貴長袍的微胖中年男子跪在病床旁,眼裡含著淚水看著已經沒有了聲息的消瘦兒子。
他轉過頭去。
看著左手握著由數十種草藥組成的花束,右手拿著一隻古老青銅鈴鐺,臉上用雞血、羊血、牛血畫著詭異紋路,看上去極為疲憊的老者。
“巴尼巫醫,求求您救救我兒子,求求您……”中年男人哽咽的哀求著。
“曼花蛇蛇毒已經侵蝕內髒……德裡,抱歉。”巴尼巫醫搖著頭,滿臉遺憾。
“怎麽會?”
中年男子德裡趴在羅亞胸膛低聲哭泣著,淚水模糊了臉龐。
咚……咚……咚……
什麽!
聽著從羅亞胸腔深處傳來的微弱心跳聲,德裡猛然一驚。
嗬嗬……嗬嗬……
不僅僅是心跳聲,昏迷中的羅亞還微張著嘴巴,喉嚨蠕動著,發出“嗬嗬”的聲響。
“我兒羅亞還活著!”
德裡對著巴尼巫醫驚喜的呼喊道。
巴尼巫師眼睛一眯,一個箭步衝到病榻前。
巴尼巫師扶起羅亞,讓羅亞面部朝下,左手摳開羅亞的嘴巴,右手按照一定的規律在羅亞背部輕輕拍打著。
德裡緊張的站在一旁,身體都在發抖。
嗬嗬……嗬嗬……嗬嗬……
從羅亞口中發出的聲響越來越大。
終於……
“嘔——”
一股腥臭的膿血從羅亞口中嘔出。
嘔吐完膿血之後,羅亞慘白的臉龐有了一絲紅潤,胸膛隨著呼吸一起一伏著。
羅亞虛弱的睜開眼睛。
昏暗的房間中,隨著搖曳的燭火,兩張熟悉的臉龐若隱若現著。
“父親……巴尼老爺……”羅亞感覺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樣,每吐出一個字都極為艱難。
“不要說話,好好休息。”
巴尼把一碗渾濁粘稠的藥液灌入羅亞口中後,讓羅亞躺下休息。
感覺身心疲憊至極的羅亞一閉上眼睛,困意立即襲來。
在睡眼朦朧中,他隱隱約約聽到了父親德裡和巴尼巫醫兩人的談話聲。
“我兒子羅亞怎麽樣了?”德裡緊張的問道。
“既然度過了最艱難的生死關,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接下來只需要靜養兩三個月就能下床走了,只是……”巴尼巫醫摸著稀疏的胡子說道。
“只是什麽?”德裡立即追問。
“唉——”
巴尼巫醫輕歎一口氣,“曼花蛇蛇毒雖祛除,但對羅亞肌肉和內髒造成的損傷已經無法複原,以後體質會變得很虛弱,肯定是當不了騎士了。”
德裡頓時沉默了。
羅亞從小就喜歡劍術,而且劍術天賦不錯。
有天賦,又努力,還有著作為藥材大商的父親德裡的資助,年紀輕輕便已經是一名準騎士,是新羅鎮年輕一輩前幾的強者。
如今在新羅鎮守備隊副隊長雷倫隊長手下乾活,深得器重。
“我本來就不支持他加入守備隊,這不,才加入不到半年就差點重傷死去了。”德裡憐惜的撫摸著羅亞的臉龐,“這樣也好,以後跟在我身邊學習經商吧。”
……
晨光照耀。
鳥兒站在樹枝上歌唱著。
夾狹著青草氣息的清爽涼風輕輕撫動著窗簾,吹在羅亞身上。
因為病情頭暈腦脹的羅亞在晨風的吹拂下,腦子頓時清醒了不少。
房間裡。
穿著白色寬松睡衣的羅亞坐在床上。
在床榻旁,有著兩個人。
滿臉皺紋牙齒稀疏的巴尼巫醫皺著眉頭檢查著羅亞的身體,滿臉的不敢置信。
一旁的德裡緊張的握著拳頭,不安的問道:“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巴尼巫醫輕輕搖著頭。
他的表情從震驚,到疑惑,到若有所思。
最後好像想明白了些什麽的巴尼巫醫,深深的看了眼羅亞後。
“羅亞少爺身體愈合得非常順利,估計三五天后就能下床走路了,半個月後就能完全愈合了。”巴尼巫醫聲音沙啞道。
“什麽?”
德裡驚喜的喊叫出聲來。
他還以為以後羅亞的余生,會是一個走兩步路都會喘大氣的病秧子。
現在居然不出半個月就能痊愈?
德裡心中雖然有些不解和疑惑,但更多的還是欣喜。
“多謝巴尼老爺,多謝您救了我兒子,多謝……”德裡抓著巴尼巫醫的手急忙道謝著。
看著不斷對他道謝的德裡,巴尼巫醫嘴巴張了張,最終還是沒有進行解釋。
巴尼巫醫從藥箱裡拿出一張泛黃的紙張和一支白色天鵝羽毛筆。
唰唰唰……
在紙張上寫了一串藥材名後,遞給德裡,“十碗水熬成一碗。”
德裡接過藥方,關心了羅亞幾句後, 朝房門走去。
羅亞看到在門口站著一名穿著淡紫色長裙的高挑美婦人,美婦人看著他,在冷漠的表情下,眼底深處有著一絲關心。
門呯的一聲關上了。
羅亞視線從房門收回,落在了巴尼巫醫身上。
“巴尼老爺子,我以後還能繼續修煉,繼續當一名騎士嗎?”羅亞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別說區區騎士了。”巴尼巫醫頓了頓後,沉聲道。
“啊?”羅亞疑惑道。
巴尼巫醫也不解釋。
“接下來你只需要安心靜養,準時喝藥就可以了。”
巴尼巫醫囑咐了羅亞幾句注意事項後,拎著藥箱朝門口走去。
離開了房間後,巴尼巫師手握在門把手上,輕輕把門掩上。
在只剩下一道門縫,羅亞的視線已經從房門移開的時候。
“如果你想知道你身體變化的原因,可以來明克街找我。”
羅亞猛地轉過頭去。
可房門已經掩上,仿佛剛才的聲音只是他的幻聽一樣。
羅亞緊緊的盯著房門,看了許久才收回目光。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那雙因為常年苦練劍長滿了厚繭的雙手,不知道何時變得光滑無比。
感受著從身體深處湧出的暖洋洋氣息,體內各處的痛楚和麻木在這股暖洋洋氣息的包裹下慢慢消失著。
“我身體的變化?”
羅亞的眼神深邃無比。
“巴尼老爺子,你真的知道我身體發生了什麽變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