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淅瀝瀝的小雨從天而降，在哥譚這座城市的上空覆蓋上了一層白色的煙霧。

  那種又潮濕又陰冷的感覺足以讓任何躺在路邊的流浪漢和醉鬼從睡夢中驚醒，然後匆忙尋找能夠避雨的地方。

  一群無家可歸的兒童和青少年正聚集在小巷內的樓道裡，圍著一個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找來的鐵桶靠焚燒木頭取暖，上邊架著一口黑乎乎的鐵鍋，裡邊煮著從餐廳垃圾桶裡撿來的過期食物。

  盡管生存環境非常惡劣，可他們臉上卻十分的平靜，甚至有心情相互之間開兩句玩笑。

  而在小巷另外一邊靠近大道的路燈下，還可以看到大量衣著暴露的女人搔首弄姿。

  如果有人對其感興趣就會停下來詢問價格，然後找個小旅館或者乾脆在車上解決了一下生理需求。

  大量在夜間營業的酒吧、旅店、餐廳、夜總會、流動的小餐車遍布在街道兩旁，為前來這裡找樂子的有錢人提供各種服務。

  那種欣欣向榮的景象和人們臉上放松表情，看起來與傳統的哥譚市格格不入。

  因為凡是生活在這座城市的人都知道，夜晚的哥譚從來都談不上什麽安全。

  有時候哪怕是穿過一條陰暗的街道都有可能被搶劫超過三次以上，運氣差點的漂亮女性還有可能會遭到強暴乃至人口販賣，再倒霉一點的遇到器官販子大概率連活下來都是一種奢望。

  畢竟在黑色和灰色產業這方面，如果哥譚敢稱第二，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第二座城市敢稱第一。

  就這還僅僅只是“正常”以獲取金錢、發泄欲望為目的的犯罪。

  要是遇到那些“不正常”的瘋子、變態和神經病，那麽恭喜你，接下來將會領略到唯有在哥譚市才能體會到的特色節目。

  不過現在，這片原本受到黑幫控制的區域完全看不到一丁點的犯罪活動。

  甚至就連扒手、盜竊、走私這種在哥譚甚至連犯罪都不算的行為也完全銷聲匿跡。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不可思議情況的原因也非常簡單，就是靠著強大的力量和赤裸裸毫不掩飾的死亡威脅建立起來的新秩序。

  盡管這裡的黑幫頭目們也曾經想要聯合政府部門搞禁運、隔離之類的手段，給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外來者一點教訓。

  可還沒等他們來得及實施，提議的人和幾個最積極相應的家夥第二天屍體就被掛在自家大門口。

  先後死了七個黑幫頭目、兩個市長、超過三十名政府高官和上百名警察之後，各方勢力便默許了太陽騎士戴維安的存在，以及他對於這片區域的統治權。

  不得不說，哥譚真是一個非常神奇的地方。

  要換成其他城市這麽搞怕不是早就引來政府強力部門的乾預了。

  可在這裡的居民卻早就習以為常。

  不就是死個市長，死點高官、警察和黑幫頭目麽，多大點事呀。

  哪天要是不死個幾十人、上百人的，哥譚還能叫哥譚嗎?

  所以殺戮和死亡在這裡從來都不是什麽問題。

  真正的問題是不可控。

  沒人知道突然冒出來的戴維安究竟是誰，以及究竟想要幹什麽。

  那近乎無敵的恐怖力量甚至完全不遜色於大都會的超人。

  最可怕的是他還沒有超人的弱點和自我約束，面對招惹和挑釁時的反應簡直比黑幫還要窮凶極惡毫不留情，就如同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所有人的頭頂，不清楚究竟什麽時候會突然落下來。

  既然將其除掉這條路已經走不通，那自然就得想辦法將其拉進現有的體系，使其從“不可理喻的危險敵人”變成“擁有共同利益的自己人”。

  為了達成這一目的，包括法爾科內、馬羅尼、科波特等佔據黑道統治地位的家族都開始不約而同把手伸進戴維安控制的區域，一改之前黑白通吃的風格開始老老實實做起了合法生意。

  不過他們這樣做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搞清楚戴維安的弱點、喜好、性格，然後想方設法將其變成跟自己一樣的人。

  比如說眼下，一位酒吧老板正在試圖把一摞鈔票塞進戴維安的手中。

  因為向統治所在街區幫派老大上繳一部分利潤是哥譚市的傳統和規矩。

  作為回報，黑幫會在酒吧遇到麻煩的時候出面解決。

  不管這個麻煩究竟是來自於喝醉的客人，還是來自於其他黑幫或警察。

  很多時候甚至都不需要去催促，經營者自己就會主動上門交錢。

  否則一旦被得知自己的店鋪沒有黑幫庇護，各種搶劫和偷盜馬上就會接踵而至，搞不好連小命都會丟掉。

  很顯然，哥譚市的黑幫希望用這種方式一點一點腐蝕戴維安，使其品嘗到權勢和金錢的滋味，最終墮落成為“自己人”中的一員。

  不過很可惜，他們這一次明顯是打錯了如意算盤。

  因為權勢和財富這些對凡人來說擁有巨大誘惑力的東西，太陽騎士早就品嘗過了。

  畢竟他可是跟隨左思時間最長、最受信任的隨從，沒有之一。

  在費倫大陸的西海岸帝國時，甚至可以直接行使皇帝凌駕於一切法律之上的最高權力。

  相比之下，黑幫這種不入流的垃圾玩意在戴維安眼中跟盜賊公會沒有任何本質上的區別，哪怕偽裝的再優雅、再像上流社會也依舊上不了台面。

  所以他毫不猶豫拒絕了那些排著隊來交保護費或討好自己的家夥，緩緩朝作為臨時住所的一棟舊房子走去。

  突然！

  一名身穿暗紫色連衣裙和黑色絲襪的年輕女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臉上掛著靦腆羞澀的笑容，手裡拎著一個保溫盒，用一種頗為緊張的語氣說道:“閣下，這麽晚了您應該還餓著肚子吧?我剛好煮了一鍋牛肉湯，如果不嫌棄的話就湊合著吃點吧。”

  不得不說，像這種兼具美麗容貌和性感身材的漂亮女人主動上門送飯，而且還明確表達了傾慕的意思，絕大部分性取向正常的男人恐怕都很難拒絕。

  因為這是基因層面決定的。

  即便意志堅定的人顧及到妻子和家庭不會抵擋住了誘惑也只會婉言謝絕。

  可戴維安卻僅僅只是瞥了對方一眼，隨即擺出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冰冷模樣拒絕道:“抱歉，介於之前已經有過好幾次被投毒的經歷，我已經不會再吃陌生人送來的食物。還有，以後不要在我的家門口亂晃。”

  “您懷疑我?”

  女人一臉震驚和委屈的捂住了嘴，眼睛裡也頓時蒙上了一層水霧，那副柔弱可憐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想要將其抱在懷裡好好呵護。

  “滾！別讓我再多浪費口舌。”

  戴維安的瞳孔開始綻放出太陽般金色刺眼的光芒，那駭人的氣勢頓時嚇得女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趕忙踩著高跟鞋快步跑進陰暗小巷的深處。

  等跑出去差不多兩三百米之後，她才撕下剛才的偽裝，一把將手裡裝著牛肉湯的保溫盒扔進垃圾桶，緊跟著掏出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咬牙切齒的低聲咒罵:“該死！那個混蛋簡直就不是個男人！老娘都已經暗示的如此明顯了，可他非但沒有一丁點反應而且還要殺我。也許他已經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

  “冷靜點！

  如果戴維安是如此容易搞定，老板就不會花重金雇傭你這樣的專業人士了。

  另外，他沒有直接乾掉你就說明還不清楚我們之間的關系。

  否則你現在應該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電話另外一邊傳出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法克！那我現在應該怎麽辦?照他的意思，如果我再靠近可能就會被乾掉。”

  女人完全沒有之前那種優雅、靦腆、羞澀的氣質，反而更像是一個氣急敗壞的潑婦。

  當然，這才是她最真實的一面。

  剛才的樣子不過是偽裝出來以便贏得目標信任和好感的手段罷了，本質上跟妓女為取悅嫖客假裝獲得了滿足沒有半點區別，都是看在錢的份上。

  “稍等，我去請示一下老板。”

  說著，電話另外一邊傳出了輕微的腳步聲。

  女人則站在原地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從焦躁不安的情緒中恢復。

  正當她打算掏出一根煙點燃的時候，突然感覺到有一隻冰冷的手按在自己纖細的脖頸上，同時耳邊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吸煙可不是個好習慣。你知道嗎?凡是長期吸煙的人血液中都會散發著一股惡心的味道。像你這麽美麗漂亮的人，要是血液遭到汙染那可就太可惜了。”

  話音未落！

  女人就感覺有一條濕潤的舌頭從自己脖子的大動脈劃過，最終在左邊敏感的耳垂處輕輕咬了一下。

  轉瞬之間！

  一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強烈刺激直接湧入大腦，讓她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悅，眼神也逐漸變得迷離起來，下意識微微張開嘴不斷發出急促的喘息。

  但僅僅一秒鍾之後，一張慘白的面容突然從黑暗中冒了出來，張開嘴用鋒利的犬齒直接刺穿了脖子上的大動脈，隨後貪婪吮吸著從血管中噴湧而出的鮮血，連一滴都沒有滑落到肩膀或是衣服上。

  漸漸地……

  這個女人皮膚顏色變得越來越蒼白，體溫也越來越低，最終心臟也停止了跳動，瞪著兩隻大眼睛茫然的注視著前方，徹底變成了一具屍體。

  就在這個時候，掉落在地上的電話突然傳出一個充滿威嚴的聲音。

  “喂！艾琳，你在嗎?”

  “不好意思，你的小美人現在已經不能說話了。”

  吸血鬼女王巴荻撿起地上的手機意猶未盡的做出回應，同時隨手將慘白的屍體丟到路邊。

  “什麽?你是誰?居然敢殺我的人！”男人憤怒的質問道。

  只可惜，巴荻並沒有想要繼續做出回應的意思，直接把電話捏碎丟到垃圾桶裡，轉過身注視著遠處那個不知何時出現在小巷入口的人影，翹起嘴角笑盈盈的問:“你什麽時候到的?”

  “從你開始吸那個女人的血開始。為什麽來哥譚?如我沒記錯的話，你的活動范圍應該是在大都會那邊。”

  黑影踩著地上的積水向前走了兩步，緩緩露出戴維安那高大健壯的身形。

  很顯然，在這個世界日記本安排了他們倆作為搭檔。

  “因為我已經拿到了主人要的東西。”

  說著，吸血鬼女王從口袋裡掏出兩個用魔法保存的試管，其中一個裝著白色半透明的粘稠液體，而另外一個則裝著暗紅色的血液。

  戴維安看到這一幕立馬露出十分驚訝的表情:“你這麽快就拿到了超人的遺傳物質和血液?”

  巴荻得意的點了點頭:“沒錯。

  事實上這項任務比我想象中要容易得多。

  那個人間之神雖然擁有近乎無敵般的力量，但對於魔法的抗性卻很差。

  甚至還比不上意志堅定的普通人。

  我隻用了簡單的魅惑和幻術就讓他深陷桃色的夢境中無法自拔。

  最後再加上一點點綠色氪石製作的噴霧，輕而易舉就獲得了無數人都想要得到的東西。

  不僅如此！

  超人的血液還讓我完成了生命層次上的蛻變。

  從今以後太陽對我來說不再是一種威脅，反而是強大力量的來源。”

  伴隨著最後一個字脫口而出，巴荻整個人雙腳離地憑空漂浮了起來，兩隻深邃幽暗的眼睛猛然間射出黑光，直接在地面上燒出一個大洞。

  “你通過吸食超人的血液獲得了他的能力?居然沒有被燒成灰燼?”

  戴維安當場愣住了。

  因為作為太陽騎士，他很清楚超人的身體就仿佛一個巨大的恆星蓄電池，其血液與自己一樣都充斥著驚人的能量。

  這玩意對吸血鬼來說絕對算得上是世界上最致命的毒藥。

  即便是巴荻這樣的吸血鬼女王，只要敢喝上一口也得當場爆炸，絕對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不僅是吸血鬼，所有靠負能量和死亡能量驅動的亡靈生物應該都是如此。

  “因為我有這個……”

  巴荻緩緩從緊身衣下邊掏出了一個琥珀色的吊墜。

  盡管這個吊墜已經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燒得一片焦黑，但憑借超越凡人的視力和感知能力，戴維安還是看到了裡邊有個宛如扭曲浮腫嬰兒一樣的生物。

  神孽——阿特羅帕爾！

  他幾乎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當初被左思封印的恐怖亡靈生物，同樣也回想起阿特羅帕爾是費倫大陸遠古太陽神——阿曼納塔聖者孕育出來的。

  這也就意味著該神孽應該在某種程度上繼承了一點與太陽神職有關的力量，應該可以承受乃至化解超人血液中所蘊含的巨大恆星能量。

  想到這，戴維安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原來如此。主人和他的身份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切，所以提前把神孽交給了你。”

  “沒錯！
  阿特羅帕爾原本就是我的孩子。

  讓他重新與自己的母親融為一體也是理所當然。

  現在，我跟你一樣都是擁有太陽力量的類神力。

  只不過你代表的是光明和希望的正面，而我代表的則是截然不同的反面。

  或許這正是主人希望看到的結果。”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吸血鬼女王巴荻那張美麗而又蒼白的臉上浮現出深深地敬畏與崇拜。

  她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有一天可以借助之前生下的神孽一躍成為強大的類神力，甚至可以追上戴維安這樣能跟真正神明一較高下的太陽騎士。

  最重要的是，那個被視作這個宇宙地球上最強大的生物——超人，現在已經完全成為了她手中的玩物。

  重要她願意隨時可以控制這個強大的氪星之子走上了一條截然相反的道路。

  “所以……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戴維安語氣中透露出一絲羨慕。

  相比起自己眼下壓根沒有明確目標的遊蕩，他顯然更喜歡執行吸血鬼女王這種簡單明確的任務。

  就算要跟那個叫做克拉克·肯特的超人打一架也無所謂。

  巴荻笑著點了點頭:“是的，我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在沒有接到其他指令之前，我可以在這個世界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只要不違反主人定下的基本原則就就好。

  事實上我已經在大都會轉化了一些有錢有勢的家夥。

  那些老頭子們在得知不僅可以回復年輕的身體還能永生不死時，一個個都恨不能跪下來舔我的靴子，哀求我把他們轉化成後裔。

  我今天來就是為了把這兩樣東西交給你。

  如果沒有什麽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要是需要幫忙記得用魔法傳訊，千萬別用手機和電話這些容易被監聽的電子設備。

  根據消息靈通人士的透露，你現在已經是被美國政府下屬的特殊部門額外關注了。”

  說罷，吸血鬼女王把手裡裝著遺傳物質和血液的試管拋給戴維安，迅速啟動傳送魔法消失在原地。

  作為與艾瑞尼卡斯一樣的高等精靈法師，她的魔法能力其實並不比前者差多少。

  只不過以前由於受到吸血鬼對鮮血無盡渴望的影響，逐漸喪失了作為法師最重要的理智與冷靜，更喜歡近身肉搏以便控制住目標吸食對方的鮮血。

  現在成為了類神力之後，那種嗜血的負面影響徹底消失，自然又一次把魔法能力給撿了回來。

  尤其是對付超人，魔法可實在是太好用了。

  “利用神孽、吸血鬼和超人之血創造了一個黑色的太陽嗎?主人還是像以前一樣會充分利用手頭的資源呢。”

  戴維安喃喃自語的小聲嘀咕了一句，緊跟著釋放出炙熱的火焰把地上那具女屍焚燒成灰燼，隨後召喚被爍油完化的旅法師把兩樣東西送走，獨自返回住處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盡管他早就已經不需要睡眠這種東西來回復體力和精力，可為了扮演好一個“正常人”，每天還是會盡量躺上六到八個小時。

  時間飛逝，夜晚很快一晃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