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感受到了夜月那尖錐般犀利的目光，小黑蛇微微扭頭，淡漠地看了它一眼。隨即閉上眼睛，繼續趴在馬三元的肩上閉目養神。

　　很多時候，眼神比話語更加直接。雖只是匆匆一瞥，便已足以讓夜月了解對方的境界了。

　　“半神?呵，也對，鎖與鑰的主人又怎麽會沒有護道者呢?”

　　雪白小獸苦笑一聲，氣勢頓時弱了幾分。腦袋微垂，耳朵也順勢耷拉了下來。

　　在少年看來，此時的它就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銀色的眼瞳裡充斥著三分不甘，三分憤怒，三分無奈，還有一絲絲釋然……

　　“雖然我是想忽悠它來著，但這效果似乎也太好了吧?”

　　看著夜月心灰意冷的模樣，馬三元默默扭頭，無聲地看了一眼肩膀上那依舊毫無源力波動的小黑蛇。隨即來到夜月的身旁，蹲下身，伸手戳了戳它的眉心。

　　“喂，你沒事吧。”

　　“滾，我想靜靜。”

　　“靜靜是誰，這麽想她?”

　　夜月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少年的玩笑話，一時間倒也覺得有趣，眉間的沮喪和不甘也減弱了幾分。

　　“對嘛，你這麽可愛，卻老是皺個眉頭，多難看。”

　　“現在的人族小崽子都這麽能說會道的嗎?還是說，你比較特殊?”

　　一人一獸對視良久，突然齊齊笑了起來。

　　“看來，現在的我們終於可以好好聊聊天了。”

　　夜月則沒好氣地暼了馬三元一眼，“怎麽，嘲諷我嗎?哼，小心我吃了你。”

　　少年啞然失笑，“還惦記著我啊，你先前說的有辦法，不會就是這個吧。”

　　“不是。”

　　“那是什麽?”

　　“懶得說。”

　　“哎喲，告訴我嘛。”

　　似乎是被他問得不耐煩了，夜月不滿地鼓起小腮幫子，氣鼓鼓地看著他。

　　“你問這麽多幹嘛，反正我也快死了，聊這個有什麽用?”

　　少年卻一點也不生氣，笑呵呵地說道:“好奇嘛，反正你也快死了，聊啥不是聊。”

　　“馬！三！元！我詛咒你！”

　　“身體健康，美女多多?”

　　“對，啊呸，不對！我詛咒你！”

　　“神功我有，天下無敵?”

　　“啊啊啊，你給我閉嘴，你讓我說完啊啊！”

　　看著那快氣得快要炸毛的夜月，少年頓時笑得合不攏嘴，腹肌都快笑出來了。

　　“超融合，這才是我的辦法。”

　　似乎是害怕再度被少年打斷話語，這一次，夜月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將話說完了。

　　“啊?超融合?融合誰啊，尤貝爾和尼奧斯嗎?”(注1)

　　“啊?他們是誰啊?”夜月一臉迷惑地看著他，眼中盡是小問號。

　　馬三元連忙捂住嘴巴，心裡暗罵一聲自己嘴快。他小臉一紅，連忙轉移了話題。

　　“額，咳咳，不好意思，下意識吐了個槽，你繼續。”

　　“莫名其妙，超融合可不是普通的命鎖之術，嚴格來說，它是一種涉及到本源融合的禁忌之術。”

　　談及此術時，夜月異常地認真與專注，它看著眼前的少年，沉聲道:

　　“而融合後的雙方將終身無法分開，靈魂將會處於伴生，雖然軀體可以獨立分開，但依舊視作一個整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對於看過無數玄幻小說的中二青年來說，理解這些東西根本不是問題。

　　“所以，

超融合後的雙方也可以完全對彼此卸下防備，因為相信對方便等同於相信自己。是這個意思嗎?”　　少年稍加思索便理解了夜月的話中之意。

　　“沒錯，而且超融合後的我們將共享雙方的源力和精神力，到那時我依靠你的源力存活，而你則可以依靠我的精神力離開這個鬼地方。”

　　它隨即抬起小爪爪，自豪地指了指自己。

　　“而這是只有奇異生物才能做到的事，因為只有我們的質源體是由純粹的源力構成。”

　　馬三元聽後，雙掌一拍，似乎頗有領悟。

　　“哦！我懂了，超融合的前提是不是要有兩道原初刻印?”

　　這一次，夜月反倒搖了搖頭，“不用，你年紀雖小，但質源體不弱，精神力勉強湊合，再加上我當下的源力萬不存一，與你融合後，你也能承受得住，至少不會馬上爆體而亡。”

　　“啊?那你幹嘛老是問我是否與鎖和鑰有關系?調侃我?”

　　或許是心知時間無多，單純想在死前想找人聊聊天。也或許是小黑蛇的存在，讓夜月放棄了一些無謂的想法。

　　這一次，白色小獸沒有選擇隱瞞，將實話告訴了少年。

　　“超融合後的雙方會根據各自的本源強弱決定主體與次體，主體具有主導權，一旦確定後就無法改變了。”

　　它銀眸輕抬，眼中夾雜著幾分無奈和複雜。那神情，像極了隱瞞某事但又沒成功的孩子，在家長面前尷尬陳述事實的模樣。

　　“你和我之間的本源差距太大，融合後的我無異於奪舍了你的身體。我其實早就知道你是鎖與鑰的主人，我……是故意那麽說的。”

　　“故意的?”少年不解地看著它。

　　“嗯，我在吞噬你無果後就已經確認了這個事實。之所以不斷暗示你它們的存在，只是想通過它們誘導你繼續和我談條件，然後再順理成章地引出超融合。”

　　夜月歎了口氣，語氣裡透露著些許無奈。

　　“是我小看你啦，我料想在這種生死之境，你多半不會冷靜思考，只要我稍加引導，你就會按照我提供的思路走。沒想到，你居然藏了一位高手在身邊，連我都騙過去了。”

　　馬三元:(°ー°〃)

　　好家夥，感情這一位才是套路之王啊，要不是自己運氣好，誤打誤撞猜對了些東西，最後多半還是要中招的。

　　“小時，它說的本源差距是什麽意思?”

　　“這個嘛，異靈的進階之路本身就是一種回歸本源的途徑。本源層次和異靈的等級直接掛鉤的，換言之，你的境界越高，越靠近世界的本源。”

　　“那本源差距過大會被奪舍嗎?”

　　“奪舍倒不至於，但主體對次體的約束力確實很大。它怎麽說也是隻半神級的奇異生物嘛。”

　　“懂了，那我就在這等它死吧。”

　　“別啊！答應它！和一隻擁有空噬的奇異生物超融合，是可以讓你實力翻個好幾倍的，這是機緣，懂不懂?”

　　馬三元:(′-﹏-`;)

　　“小時，你是想換個主人嗎?”

　　小時:(*???)！！

　　“怎麽會嘛，小時又不會害你，超融合後的你們等同於同時擁有空噬和極噬兩大源力特性，這還不是機緣?”

　　“我不喜歡被別人主導。”

　　“不會的啦，本源層次雖然與境界掛鉤，但本源層次又不等同於境界本身。”

　　馬三元:[?_??]

　　“聽你的意思，我的本源好像還挺厲害?”

　　小時:(￣y▽￣)~

　　“嗯哼，我已經打擦邊球了哦！前面的區域，以後再來探索吧。”

　　“你遊戲玩多了吧！”

　　一場來自腦內的交談到此結束，既然涉及到了當初的約定，馬三元便不會再白費力氣去追問小時有關自己本源的消息了。

　　但一想到面對世界哀慟時，那道金色倩影甘願犧牲的場景。少年心中那最後一絲猶豫，也化為了烏有。

　　“夜月。”

　　“嗯?”

　　“和我超融合吧。”

　　……

　　轟！

　　一隻被彩色氣態源力覆蓋的小手轟然貫穿四方體母體的機體，並從中取出一枚散發著紅色輝芒的核心。

　　在她身邊，綺小敏五人無不大汗淋漓，周身源力波動極其紊亂， 顯然是源力透支的跡象。

　　看著碎了一地的子體殘骸和那方才倒地的四方體母體，東方語的目光下意識被那道銀色倩影所攝取，神情複雜，欲語又止。

　　“她還是那樣強的離譜，一點也沒變過。”

　　黑發少年默默收起那把已經被砍成鋸齒的源能長刀，隨後踉蹌了一步，下意識將手搭在了碧發少女的右肩上。

　　“抱歉。”

　　“少海，你說我是不是這輩子都沒法超越她了。”

　　黑發少年難得沉默，一雙淡金色的鷹眼也微微失神，顯然狀態不佳。他明白少女話裡的意思，也考慮過安慰兩句，但最後還是抿了抿嘴，將安慰的話語吞了回去。

　　“可能性很大。”

　　“你！你會不會安慰人啊！”

　　東方語下意識想拍開那隻搭在自己玉肩上的手，但當她看到對方手背處猙獰的血口和微顫不止的手臂後，這才想起，在方才的戰鬥中，若沒有這位枯鴻鷹一族的少主全力相護，自己怕是早就失去戰鬥力了。

　　少女想到此處，心頭頓時一軟，手掌再也拍不下去。右手順勢一拐，將王少海架起，靠在自己身上。

　　嗅著碧璽蛇一族獨有的體香，黑發鷹眼的少年小臉一紅，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

　　“對不起，我不會安慰人，也不喜歡騙人。”

　　“我知道，我還不了解你嗎?肌肉硬地像石頭也就罷了，怎麽腦袋也硬的像石頭一樣?”

　　“嘿嘿。”

　　“笑什麽?沒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