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族身份確實厲害,才拜師了三天,伊凡就打算去給人治病了。
伊凡的治療工作被安排在貧民窟的西面,這裡是盧茲匹特堡最窮的地方。
克雷克醫師希望他能夠和大師兄布盧姆一同去夏綠蒂老爺府上為女眷看病,考慮到自己原本的貴族身份,伊凡想也不想地就拒絕了。
只有三師弟皮埃爾對伊凡“剛剛學習了三天,就準備去給別人治病”的行為頗有微詞,卻被師徒們一起擋回去了。
這些人紛紛表示,伊凡少爺天資聰穎、才華橫溢,治療中心街的居民都夠了,何況是那些衣衫襤褸的下等人。
“可是...”皮埃爾還想說什麽。
大師兄布盧姆就粗暴地打斷他:“以你的本事根本沒辦法判斷出誰的醫術更高明,一個人的天賦可以決定這個人成就,像伊凡少爺這般聰明的人,學習三天就夠了。”
在皮埃爾窘迫的目光下,伊凡無辜地抿嘴,眼神中卻閃爍著冷漠的光芒。
之後他就帶著自己的工具、提前準備的草藥,和雇傭過來的幫工、打手一起來到了西莫斯特勒城區。
幫工豎起了【三十枚銅子\巡診看病】的招牌,可悲的是這裡的居民竟然連三十枚銅子都拿不出來。
“這裡的人都不是願意看病,他們兜比臉還乾淨。”
有幫工如此說道:“我看還不如去東邊,那裡的人多少還有些儲蓄。”
伊凡摸了摸手指,眼眉低垂卻不為所動,過了一會兒他示意雇工打出【十枚銅子\巡診看病】的低價。
似乎正是看到這個價格,幾個附近的居民這才願意主動走上前來。
一位身材矮小的乾癟老太婆湊了過來,六十幾歲的模樣,有雙精明又惡毒的眼睛。
“您是一名醫生。”
“是的,您身上有什麽問題?”
“要說是問題的話,也不是很大。我身邊的人都太大驚小怪了,非我要我來看醫生,您看看我的長相,我都五十幾歲了...”
老太太唾沫飛濺:“不瞞您說,我也是見過市面的,年輕的時曾跟過一位主人。”
“只可惜天不隨人願,我的嘴巴裡面多出了這些斑點。”
伊凡已經覺得有些厭煩了,他從沒有聽過這麽囉嗦的一段話,直接重重拍打了一下桌子,示意對方張開嘴巴讓自己看看。
不過,很快他就後悔了這個決定。
空氣好像一瞬間變成了棕色,一股毀滅性氣流從喉嚨的深處鑽了出來。
周圍人第一時間摒住了呼吸,卻仍然有殘余氣味鑽到鼻腔裡。
這是惡魔所喜愛的毒藥,或許只有愛斯巴尼亞傳說中的綠牙珍妮才能與之媲美。
伊凡捂住鼻子,他看到對方嘴巴裡的兩顆門牙黃得像上了釉,其他的牙齒不是已經黑黢充血,就是東倒西歪,還披上幾道深色的裂紋。
“您瞧瞧,裡面長了許多疙瘩。”
“有人說是鵝口瘡,我卻覺得不像。”
旁邊的幫工厭惡地捂住了鼻子,按照道理他的鼻子已經不算是靈敏的了。
可是他從一開始就清楚地聞到,對面這個老太太頭上塗了一層臭氣熏天的發油,現在張開了嘴巴,現場簡直就像是被臭厥魚擠滿了。
伊凡感覺自己眼睛有些酸痛:“快,快閉上嘴巴。”
“我已經知道你得什麽病了?”
他連忙將一包藥物扔了過去,連錢也沒有收,直接讓她走了。
“謝謝您,感謝您的慷概。”
“我會為您祈禱,希望主保佑您的一生。”
那老太太拿到藥之後,生怕伊凡後悔,一邊點頭哈腰,一邊死死抓住自己的拿到的藥,三步並作兩步走,不一會兒就跑得沒影了。
伊凡在無語的同時,內心隱約有些後悔。
在古代歐羅巴世界裡,人們普遍沒有牙齒清潔的觀念。
蛀牙是當時引起牙痛的主要原因,醫學家發現牙洞和被蟲蛀的木頭很像,所以他們認為牙痛是由藏在牙齒裡的“蟲子”引起的。
後來醫學逐漸發展,人們開始意識到齲齒和牙齒表面的潔淨有關。
不過只有體面人才有資格管理牙齒健康,方法就是用蘸滿磚灰、骨粉等粉末的布片擦一擦牙。
但這種刷牙方式不僅會磨損牙釉質,布片本身還容易滋生細菌,所以大多數時候,他們越是刷牙,牙齒就越爛。
伊凡頓了頓便讓第二個人上前,對方一副討價還價的樣子。
“去吧,拿著這個藥帶回家煮。”
那女人也是千恩萬謝的離開了。
當然,也沒有收錢。
伊凡給她們兩個人的藥都是一模一樣的,裡面無非就是些“蘆根、雛菊乾、細辛”,這些都是從克雷克醫師的藥房裡找來的。
別忘了,早年的克雷克醫師還算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他收集來的幾十個藥方裡面只怕還是有一個是有用的。
而且每一個方子,伊凡都仔細看過了,以他後世之人的眼光,可以保證所有的藥物都吃不死人。
大多都是常見植物的根莖、花朵,要說能夠為此花上多少錢財都難說。
“頭暈眼花?還有鼻涕。”
“是的,先生。”
“我的雇主要求我們必須要把東西全部搬走了,我大汗淋漓地把木頭一直運到後院裡面,那裡面的女主人不待見我們,連個休息的時間都不願意給我們。”
“我明白了。”
伊凡看到對方時不時咳嗽、擤鼻涕的症狀,就知道到對方是感冒了,於是便將另外一包藥遞給了他。
這裡面都是“大蒜、麥子殼、生薑、柴胡”,若是放在一起煮爛了,味道不會比那個老太太的頭油好聞多少。
托這幾個大膽嘗試之人的福,後續過來治病的人越來越多。
【蘆根、雛菊乾、細辛】
【大蒜、麥子殼、生薑、柴胡】
伊凡準備的兩種藥方,全部以“有病治病,沒病預防疾病”的態度給賣出去了。
後面的人發現了治病送藥的好事,趕緊跑過來排隊,有些人根本沒有生病,就是專門排隊為了買這種十個銅子的低價藥。
他們甚至還因為自己排隊的順序打了起來,如果不是伊凡今天帶過來的幫工比較多的話,恐怕就連攤子都要被這些人給掀開了。
世界上只有一種病——窮病。
跟這些連什麽是兜襠布、什麽是套褲都分不清的人辯論實屬對牛彈琴。
反正這些藥方自己看不出好壞,就當讓他們給自己試藥了。
死肯定不會死,但藥效存疑。
真別說,或許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到了下午的時候,還真有幾個人被治好了。
【醫療系統】顯示他拯救了【2人】,獲得【20治愈點】,現在加上初始【10治愈點】資金,一共就是【30治愈點】,這下總算可以試著兌換一件道具出來了。
就在伊凡思考自己該兌換哪一種神秘藥物的時候,一位臉色蠟黃的女人從不遠處的巷子口衝了過來,她幾乎來不及減速,直接撞到了木桌上。
“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伊凡的笑意戛然而止,他討厭有人如此居高臨下對自己說話。
按照他原來的性格,是不應該心生厭惡的。
怎麽回事?是原身的影響...還是....
女人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無禮, 明明還是一位年輕婦女,外表卻還不如之前過來的老太太健康。
她眼睛裡面噙滿了淚水,豆大的汗水從額頭上滑落下來,兩隻手更是下意識地向前摸去,只不過在靠近伊凡手臂的那一刻,被他用力地打開了。
“對不起...求求您....”
她無可奈何地捂著臉痛哭,哭聲逐漸吸引了之前看病的人。
伊凡皺著眉頭看了看這個婦人,倒不是自己不想救人,只是這個女人連自己孩子都沒有帶過來,只怕那個孩子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可能超過自己的治療能力了。
不過他在心裡面盤算了一下,覺得還是先去看一下為好。
畢竟現在圍觀的人很多,如果在這些人的心中落下一個冷漠無情的名頭,可能會影響以後賺取治愈點。
伊凡收攏了自己剩下的藥物,指揮一名看起來較為穩重的幫工把自己的東西看住,其他人則跟著自己一同前面這個女人的家裡。
“謝謝...謝謝。”
她慌忙地擦拭自己淚水,轉身一頭扎入了巷子裡面。
陰暗的建築彼此環繞、叢橫交錯。
有些屋子看上去像是修道院,有些像是荒涼曠野。
伊凡等人要緊緊跟著這位女子,才能保證自己不會迷失方向。
等到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他跟隨女人走進屋子裡面,看到那位患病不醒的兒童的時候,竟然忍不住笑出了聲:“原來是他——!”
還以為是誰呢?
就是昨天用泥巴扔自己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