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溯到期中考核的第一天晚上,古涅剛剛殺死那隻開后宮的狼的那一段。
奧菲利亞抱著古涅,月光照在她的灰白色長發上,反射出一抹瑰麗的銀色,月亮流淌在她純黑的軍服上,像是為她穿上了一條潔白的長裙。
她朝著一片黑暗緩緩說道
“你好像對我平時的舉止有些認知上的偏差,我可不會一直強調‘團隊合作’也不會一直嘮叨著什麽‘紀律性’。”
奧菲利亞在旁人看來就像是在自言自語,可那一片黑暗中卻傳出了一個有些輕快的聲音
“是嗎?你不是一直都這麽假正經?”另一個奧菲利亞從黑暗中顯現,面無表情,但聲音中卻有很明顯的笑意,顯得十分不協調,就像戴著......一張面具。
“你能不能把你那個擬態史萊姆面具摘下來?看得我好別扭啊。”古涅魔力耗盡,虛弱地說道。
“喲,這不是我那位喜歡逞英雄的哥哥嗎?”燕無殤拍手揶揄道,“怎麽現在反倒是被公主抱的那一方?”
古涅的臉皮厚如城牆,怎麽可能被她這麽不鹹不淡的兩句話就破防了呢?他嘿嘿一笑,還故意往奧菲利亞的胸上蹭了兩下,露出了一副陶醉的表情。
奧菲利亞倒是沒生氣,畢竟古涅也沒什麽好蹭的。
喂喂!這麽說起來好像更應該生氣啊!
燕無殤倒是氣不打一處來,面具下的小臉漲得通紅,指著古涅的鼻子氣得說不出話來。
奧菲利亞歎了口氣,將話題拉回了正路。
“你冒著被別人發現的風險,不會只是為了說這些話吧?”
燕無殤經奧菲利亞這麽一提醒,倒是想起了正事兒。
“那個賈坤剛才趁亂偷偷溜進了營地,應該是去我的帳篷裡布置什麽東西了。”
“那你為什麽不跟上去看看他在搞什麽鬼?”古涅問道
“拜托!我就算潛行技能點滿了,在營地這種環境跟蹤他也很容易被發現好不好!”燕無殤沒好氣地說。
“老頭子那邊不是給你派了他最精銳的影衛,叫什麽‘克格勃’?”
“是‘伯格刻’!,而且你忘了?現在他們大部分人都去接應十字軍去了,根本就沒有人手能跟蹤他了。”她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抑揚頓挫地說道
“不過……今天他們倒是給我匯報了一份很重要的情報。”
“讓我猜猜,是不是查出他的真實身份了?”
“沒錯,根據你之前告訴我的,他曾經跟父親大人差了幾屆的這個信息,他們找到了賈坤這個人當年的學生檔案,那份檔案雖然看上去挺真實的,但卻經不起推敲,影衛們隨便去他的故鄉一問就露出了破綻。”
“他們在這方面有些太過於松懈了,再加上‘心眼流’已經斷檔了許久,根本就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大師這一點,我可以肯定,賈坤是潘多拉貢家族的人。”
‘啊?!潘多拉貢不是沒有後人嗎?’古涅心中暗暗稱奇。
“所謂的‘沒有後人’只不過是騙騙那些平民的,潘多拉貢因為當年背叛了普洛梅女皇,後人近乎被殺絕了,但還是有人從那場大屠殺裡存活了下來。這在我們剩下的十一騎士家族內倒算不上什麽秘辛。”奧菲利亞似乎察覺到了古涅的不解,貼心地解釋了一遍。
“沒錯,那些反對女皇統治的叛徒們還抱團形成了一個組織,叫‘灰燼’,大概意思是,他們被女皇的怒火燒成灰燼後重生........”
“那為什麽不叫‘重生’?”古涅對這幫人的起名能力感到絕望。
“灰燼是一個歷史很悠久的組織,他們輕易不暴露蹤跡,據說成員都隱藏在各國內部,雖然高層們都知道這麽個組織的存在,但卻拿它毫無辦法,誰也不能確定自己周圍到底有沒有他們的成員。”奧菲利亞沒有理會古涅的插科打諢,有些無奈地說道。
“看來你不將這次計劃告訴亞瑟是很明智的,他當初入學測試時,那所謂的‘傳承’現在看上去真的是頗為可疑。”燕無殤點頭稱是,隨後又想起了亞瑟那好運的“傳承”。
古涅愣了愣,他只是覺得瞞著某人很好玩,只有一小部分是怕亞瑟大嘴巴將他的計劃泄露出去,真的沒想那麽多啊。
“哈哈哈……我早就看出這件事疑點重重了!天上又不會掉餡餅,怎麽可能會有這麽離譜的劇情呢?”古涅朝天乾笑兩聲,為自己的心虛做出了蒼白的掩飾。
奧菲利亞經過這麽兩個月倒是已經有些了解古涅了,也不戳破他的謊言,正兒八經地對燕無殤說
“看來今晚他們是不會來刺殺我了,你們還是趁早回去,不要引起賈坤的懷疑,我去跟部下會合。”說完將古涅“遞”給了過去,燕無殤將如同一條死魚的少年扛在肩上,轉身就要朝營地走去。
“還有,你在扮演我的時候能不能自然一點,不要那麽做作?”奧菲利亞在離開之前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哦?我倒覺得我表演的惟妙惟肖呢,誰讓某人平時就是這·麽·做·作呢?”燕無殤笑吟吟地回應。
兩人之間的溫度驟然降到了冰點,四目相對仿佛有一串閃電在二人之間擊出火花。
她們忽然又很有默契地望向了古涅,眼神中的意思很明顯——你支持誰?
古涅哭喪著臉,這種劇情他倒是神往已久,但真正遇到時又感到渾身不自在,充分展現了“葉公好龍”的美好品質。
“饒了我吧!”
。。。。。
“我都沒想到我的血居然會這麽好用,連靈魂上的異常狀態都能夠清除。”古涅掏出了一根空空如也的試管。
“我給他喝的可不是什麽療傷魔藥,而是我稀釋了好幾十倍血液!”
賈坤瞳孔放大,面色發青
“不可能,我明明已經用‘魔眼’觀測到……”他已經說不下去了,因為古涅的體內又一次出現了“魔力紊亂”,之後又立刻轉變成了亞瑟之前的那種“正在被奪舍”的狀態。速度之快令他眼花繚亂。
“血魔力可真是妙用無窮啊,只要我稍微打亂一下體內魔力,你就上鉤了。”古涅又變回了正常狀態。
“你明明中劍了!”賈坤面容猙獰地嘶吼起來,指著少年那殷紅的傷口。
亞瑟從懷裡掏出了一把和他的佩劍一模一樣的玩具劍,雙手輕輕用力,玩具劍就彎成了一個圓弧,再微微注入一些魔力,玩具劍的劍身就挺得筆直,但後半部分卻呈圓弧狀,這樣“貼“在人的身體上,在旁人看來確實很像一劍刺穿了那個人一樣。
古涅又從胸口掏出了一個破碎的試管,試管內還有幾滴鮮紅,炫耀似地拋到了賈坤腳邊。
“可得多虧你為了偷襲我,讓我去背亞瑟,我們這才有時間商量好這個計劃,不過我還真沒想到會進行的如此順利,哈哈,我果然是天生的影帝!”
古涅手舞足蹈,興奮異常,他剛才確實表演的惟妙惟肖,什麽“寧靜中暗帶悸動”又是“包含著不甘的眼神”,這些……好像統統沒有,倒是亞瑟居然能強忍怒火到最後一刻,還挺有影帝范兒的。
賈坤面如死灰,他整個人都已經被這一套連小孩子都騙不到的花樣擊垮,他確實如亞瑟所說——太依賴‘魔眼’了,甚至都不去注意細節,隻關注對手的魔力變化,這才一敗塗地。
“這種把戲可能連三歲小孩都不信了吧。“古涅說道。
“沒錯。”亞瑟應道。
“但是還是能騙到一種人的。”
“什麽人?”他們兩個開始一唱一和了。
“驕傲自滿又喜歡自作聰明的人!”古涅恨恨地說道。
他胸中湧出了一股不知名的快感,似乎只有用言語狠狠地擊垮這個男人,才能抵消他內心中的負罪感——那股傷害精靈少女的負罪感。
賈坤愣在原地,似乎靈魂已經飛出了他的軀殼,留下的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
“好了,解釋完畢了,雖然沒有問出莉蒂亞的事情,但我答應過她,一定會殺了那個凶手,我向來是說到做到。”古涅抽出了血劍。
“等等,”亞瑟突然出聲阻止,“讓我來吧,他畢竟幫助過我,善行就是善行,雖然不能掩蓋他做的惡,但我至少要讓他死的像個劍士!”
“嘿,我說為什麽剛才都喊了那麽多聲暗號了,你就是不從後面刺他一劍,原來是為了這麽無聊的理由啊!”古涅恍然大悟,隨即慍怒道
“都怪你,我這出戲不夠戲劇化了!”
他本來打算讓亞瑟也從背後偷襲賈坤,製造一種“天道輪回,報應不爽”的既視感,可全都被亞瑟那莫名的正義感給毀了!不過他又轉念一想,主角不都是這種偉光正的設定嗎?倒是釋然了不少。
“雖然你的計劃很精彩,但這可不是你一個人的獨角戲。”亞瑟拔出了寶劍,指向了賈坤
“這段恩仇,就由你我的決鬥來了結!”
“你這不是傻嗎?人多打人少都不乾?”古涅雖然對亞瑟的主角行為表示理解,但卻還是忍不住吐槽了幾句。
“我保證,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麽做了。”亞瑟低聲說,聲音中帶著一絲落寞和成長。
。。。。。
而在離他們有些遙遠的走廊內,戰鬥總算是告一段落,奧菲利亞、愛妮薇、燕無殤有些狼狽,每個人衣服上都有或多或少的裂痕。凱因茲在一旁遠遠的觀戰,倒是全身上下不傷分毫。
“呼呼.........屍體呢?!”愛妮薇驚呼道。
只見三人包圍內假古涅的屍體居然在一轉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見了,若不是三人身上都有著明顯的戰鬥痕跡,她們甚至會以為自己中了幻術。
“在你們打倒他的一瞬間,他的身體就被地板‘吸收’進去了!”凱因茲旁觀者清,倒是看了個明明白白。
奧菲利亞臉色變得慘白,既因為大戰一場後的魔力不濟,也是因為這詭異的一幕。
燕無殤也有些毛骨悚然,正常來講她們幾個人大打出手的破壞力足夠將整條走廊化為廢墟,可為什麽這條走廊只是稍微顯得有些凌亂,根本就沒有一丁點被破損的痕跡?
她回頭望向了之前走過的長廊,失聲叫道
“那……那不是咱們之前醒來的大廳嗎!”
眾人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發現她們之前走了那麽長的距離,居然只是離開原地不到五十步的距離!
“這怎麽可能?咱們明明走了快一個小時了!”愛妮薇渾身發抖,聲調也變得尖銳了起來。
奧菲利亞同樣是冷汗直流,她想到了一個極為恐怖的答案。
“怪不得,這座建築並不是為人服務的,恰恰相反,人反而要為建築服務!紅堡,是活的……”她低聲說道,但卻讓周圍的眾人聽了個清清楚楚。
眾人對視了一眼,臉上的神色皆是驚魂未定,剛剛的那一場大戰再加上現在詭異的局勢,讓她們著實有些風聲鶴唳。
“等等,那裡面好像有一股熟悉的魔力波動!”凱因茲仿佛感覺到了什麽,指著他們出來的那個大廳,高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