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弘的大廳,幽暗的氛圍,閃爍的屏幕,飄香的爆米花.......這些都是電影院的標準配置。
銀幕中放映的電影伴隨著那一句“太......好了!”落下了帷幕,畫面上最後定格在古涅的臉上後,就滅了下去,在人的視網膜上留下一個白白的影子。
整個“電影院”亮起了燈光,宣告著電影的結束,按流程,接下來就應該是觀眾起身離座了。
可“電影院”裡卻響徹著一位觀眾不和諧的怒罵
“喂喂!那個廢物就不能再撐一會兒嗎?我還沒看夠呢!”一個嬌俏的聲音大喊大叫,隨後就是一段皮鞋撞擊地面的聲音。
“姐姐......別說了,嗚嗚......那個人類好可憐啊。”一個和上一個聲音有些相似的聲音在低聲抽泣,就像剛看完男女主人公生死別離的女觀眾一樣。
聚光燈之下,是兩個冰雕玉琢的小女孩,兩人長得極為相似,區別只在於此刻的神態和身著的衣服。
一襲白色連衣裙的女孩正發泄著怒火,嘴唇翹起,狠狠地用小皮鞋踹著地面。她似乎在竭盡全力擺出“惡狠狠”的表情,但可惜沒有成功,只會讓人覺得——啊!生氣的蘿莉好可愛!這種感覺。
咳咳,和辛德拉那種偽蘿莉是不一樣的,這位從某種意義上屬於正兒八經的傳統蘿莉。
坐在她旁邊的黑衣女孩正用手絹擦著眼角,情緒不似白衣女孩那麽高漲,反而有些低落
“姑姑這次太過分了,怎麽能.......”
“嗯?你在說孤什麽?”
位於大廳前端的另外兩個觀眾中的一位發出了疑問,聲音帶著一絲憊懶,卻又如同最響亮的雷霆般在整個電影院上空回蕩。
“我.....我覺得.....”黑衣女孩雖被那個聲音震懾住了,但她還是咬了咬牙,勇敢地說道
“為什麽不能讓那個人類活下去呢?我覺得他好.....哀傷啊。”
“優克莉伍德,你作為黑暗之龍怎麽會這麽善良呢?是不是他當初製造你們的時候把靈魂弄混了?”
有一陣好聽的聲音插入了對話之中,卻顯得如此的自然,沒有任何煙火氣。
悅耳的聲音中帶著一股妖異的旋律,讓人聽了就感覺像是飄在天上一般,恨不得對這個聲音的主人言聽計從。
黑衣女孩優克莉伍德並不是“人”,但也被這個聲音打斷了陳述,她羞紅著臉,張口結舌地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
位於最前方的兩位觀眾站起身來,只見其中一位手一揮,所有的座椅就都消失了,只剩下階梯和灰蒙蒙的幕布。
魔王和神居然坐在一起看電影!
這可真是讓人驚得下巴掉一地,若是這幅場景傳到人間,怕是不少撒旦教的人要皈依聖光,而聖光教的虔誠信徒們怕是要信仰破碎了。
魔王還是那副模樣,渾身散發著懶洋洋的氣息,只有在說話時才睜開眼睛,色澤不定的眸子中仿佛有無數元素浮現、破滅又再生。
可能是處於某人的惡趣味,她和辛德拉的造型很相似,都是同樣的藍色長發,精致的不似人類的面孔,再加上萬年飛機場的殘念身材。
幾千年的時間對於她們兩個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麽,博薩斯族最討厭的其實不是無窮的壽命,而是它的附屬品——無聊。
魔王飄到情緒失落的優克莉伍德身邊,摸了摸她的頭。
雖然她也沒比黑龍少女高多少,
但卻還是平白無故地多了一分長輩范兒。 “孤並不關心這個人類的生死,給他一滴血不過是為了驅使他完成任務,順便再作為孤的信號源罷了,他的生死把握在自己手中,一個自己都不想活了的人,孤也無能為力。”
優克莉伍德頓時語塞,那是誰讓他心存死志的?又是誰用魔血控制住了他後,讓他去做違反本人意志的事?
但當她看到魔王的眼睛時,她只能看到漠然與理所當然,很明顯,尊貴的魔王從不說謊,她說是這樣,那就是這樣。
黑龍小姐不禁在心中輕歎——人類從來就沒能掌握住自己的生死,這幾千年內不過是上面的方針變了而已,人類的地位恐怕在這兩位眼裡沒有任何改變。
‘那您為什麽要......’女孩想起了那個人的所作所為,心中的疑惑與日俱增。
魔王見侄女陷入了沉思,頓時感覺自己的教育很成功,頭揉的也更加溫柔了,殊不知在女孩心中早就已經威嚴掃地。
“要我說嘛,就應該找個耐揍一點的人類嘛!”白衣女孩在旁邊嚷嚷道,“那個‘信號源’沒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我都不知道了!”
哦?你這小姑娘要是到了異世界肯定是一個給劇組寄刀片的狠角色。
“維羅妮卡,冷靜冷靜。”
雖然高貴的光明之龍維羅妮卡肯定不會窒息而死,
“呼呼.....冷靜下來了嗎?”神宛如大家閨秀般微笑著撫摸著光明之龍的頭頂,似乎在她們眼中,摸頭就是最好的鼓勵。。
“冷靜了!冷靜了!”維羅妮卡總算是脫離了那一片豐腴,心有余悸地反覆強調。
這兩位哄孩子的招似乎是各有千秋,平分秋色,她們互相對視了一眼,魔王輕哼了一聲,而夜訶華還是保持著那一副完美的笑容。
哄完了熊孩子,她們總算是能談點正事了,畢竟這兩位平時都很忙,像這麽一起看場電影恐怕是千年難見,正好趁這個機會把最近幾千年的賭局結算一番。
“這一千年裡我贏了三場,你贏了一場,這麽算起來是你輸了。”夜訶華笑吟吟地對魔王說。
魔王本來就不擅長或是懶得搞這些陰謀詭計,否則現在人們就應該信“撒旦教”而不是“聖光教”了,那場決定人類信仰的賭局,她本來是可以獲勝的,但因為某種原因而惜敗。
魔王對此也不甚可惜,畢竟在她看來輸贏無所謂,只要將這個世界改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樣就好了。
“那這一場怎麽算?你沒有摧毀掉水元素之劍,而孤也沒有將其成功奪回。”
“那就給辛德拉加上一分吧,看她忙裡忙外的,多可憐啊!連個子都不長了!”
夜訶華似乎很關心辛德拉的身高狀況,也不知她是有意還是無意提起這個令龍尷尬的話題,兩旁的女孩都“撲哧”一聲,終於還是沒忍住笑聲。
“不得不說咱們找的代理人都有些差強人意,那個聖光容器居然沒有死,這可真是出乎意料。”
“無所謂,至少最根本的目的達到了,他接觸了‘核’,還成功地帶走了三分之二的水元素。”魔王睜開雙眼,有些嚴肅地望著夜訶華
“若不是辛德拉的攪局,局勢至少不會超出我們的預料范圍。”
“哎,那孩子在想什麽呢?本來答應得好好的,沒想到最後居然變卦了。”
“呵呵,她應該是另有計劃吧,不過沒關系,只剩三分之一的水元素之劍最多只能再壓製二十年了,他會做出選擇的。”
“話說最近獸人好像有些........”
“神山的期限.......”
“新大陸的企劃也要.......”
優克莉伍德看著將整個人間當作棋盤的兩人,一想到即將受苦的人類們,胸口就微微作痛。但卻也無可奈何,如果妨礙這兩位僅有的幾個興趣之一,恐怕整個世界都要天翻地覆。
“妹妹啊,你說她們賭來賭去,最後也不要什麽賭注,只是記個分,這也太沒意思了吧。”維羅妮卡搖了搖妹妹的胳膊,輕聲說道。
“這就是博薩斯族啊,什麽賭注對於她們來說都失去了意義,她們追尋的只有‘樂趣’這個抽象的東西,而忽略了身邊具體的樂趣。”
黑衣女孩說出了和她年齡很不相符的話,臉上也顯得有些滄桑,像個小大人似的長籲短歎起來。
雖然她的年齡也不小了,但以這副形態做出這種發言,就像是小女孩故作成熟般,頗有些“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味道。
“我們將來不會也要變成她們那樣吧!”光明之龍殿下吐了吐舌頭。
“你放心,不會的。”女孩仰頭看向電影院上方的一片混沌,輕聲道
“那可輪不到我們做決定。”
。。。。
此時此刻,位於大陸的一處不為人知的秘境。
這是一間由完全由鋼鐵製成的建築,帶著一股森然、肅殺的氣息,顯得與屋外的池塘格格不入。
池塘上飄著幾朵盛開的荷花,荷花隨著微風緩緩飄動,倒顯得有些夏意盎然。
屋內的方桌旁圍著幾個身影,與辛德拉的姐妹聚會差不多,這些人也都使用了投影魔法,而此次聚會的目的,就是將身在各地的成員們召集在間屋內。
屋外是陽光明媚的夏日,但屋內卻是一片漆黑,只有那幾個魔力虛影散發出微微亮光。
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詭異的寂靜。
“看來賈坤確實死在紅堡裡了。”眾人望向了那個空空如也的位置,聲音略顯沉痛。
因為大家都是魔力虛影,沒有人能看出他們此刻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喜是悲,只有一陣默契的沉默。
“而且剛剛經過聖堂守衛的確認,他的靈魂也一同留在了那裡。甚至連一點殘渣都沒剩下。”
這個消息宛如晴天霹靂一般,將那些本來默不作聲的人驚醒,使得他們開始紛紛議論起來。
“上一任死在紅堡內的晨曦城代理人,他可是還有靈魂能回到‘聖堂’裡啊!”
“灰燼的靈魂刻痕難道不起作用了嗎?”
有些人甚至開始恐慌起來,聲音帶著無法掩飾的焦慮,眾人又一次默契地望向那個剛開始說話的男人,似乎想要討個準確的說法。
那個男人歎了口氣,他本來並不想把這件事挑明,但考慮到後續的行動還需要這些人的配合,而藏著掖著到時候被他們自己發現可就弄巧成拙了,還不如自己先說出來,給他們心裡留個底。
“紅堡根本就不會吞噬全部的靈魂,如果他動用了秘法,我們這裡也能有所感應。”男人高聲說出了結論
“根據推測,他是被人殺死的,而且殺死他的人極有可能擁有操控靈魂的手段。”
“被誰?那幾個學生?”
“不可能,聖國的人對亡靈法師這種職業非常敏感,問題應該不是出在他們身上。”
“那只有那個吟遊詩人了,他的行程確實有好幾段空白,但按照他的說法他是去‘取材’了......”
“可他也沒有活著回來!”
這些人眾說紛紜,渾然將賈坤的死忘得乾乾淨淨,他們本來就有點竊喜。畢竟礙眼的人又少了一個,對他們來講可是一件不小的喜事。
賈坤的死對於灰燼組織的影響還是較為深遠的,這對於那些元老家族們是一次不小的打擊,其他這一百年內新加入的人可能要借此良機,迫使組織進行內部的權力洗牌。
見氣氛逐漸緩和,那個男人清了清嗓子,頓時屋內鴉雀無聲,他似乎很滿意眾人的反應,點了點頭後,慢悠悠地開口說道
“諸位,不管問題出在誰身上,那幾個活著出來的人可不會跑!我們只需盯緊他們的行蹤,伺機待發,說不定還可以從他們身上獲得意想不到的收獲!”
“沒錯!”
“這些人身上肯定有可以吸收靈魂的秘寶!”
“哈哈,解構靈魂不就是我們‘灰燼’的夙願嗎?”
見周圍眾人雲集響應,他也就不再多說, 等這群人按順序匯報完自己地盤的近況後,他才宣布了此次會議的結束。
“灰燼永存”他將手心朝裡,做出了一個倒三角的手勢,低聲說道。
“灰燼永存”虛影們發出了腔調不同但卻整齊劃一的聲音,做出同樣的動作後,一個接一個的消失了,
只剩下那個男人一人靜靜地端坐在一片黑暗中,他站起身,在牆壁上敲了兩下,也不知道發動了什麽機關,整面牆居然連著他的座位旋轉了一圈,將他轉到了屋外。
手搭涼棚適應了一會兒屋外有些刺眼的陽光後,他愜意地來到了水池旁,在池邊坐下,觀賞起了盛開的荷花。
眾多荷花中似乎有一朵已經枯萎,葉子呈深褐色,花莖也彎了下去。他眼中一亮,找準了這株荷花後,將手伸到了它的所覆蓋的池底,從水中掏出了個方形的東西。
那是一個由血荊木製成的匣子,這種植物隻生長在整個大陸最陰寒的沼澤裡,木性極陰,即使被砍下來後也依舊能維持那股陰寒,是最好的防腐材料之一。
男人用手輕撫那個匣子,手指微微用力,扳開了蓋子,露出儲存已久的物體。
這個匣子內部甚至還貼心地銘刻了一個小型的冰凍魔法陣,打開匣子後,寒氣四溢,帶著一股奇怪的味道直衝男人的鼻孔。
他卻早有準備,手指一點就將這股味道吹向遠處,雙目靈活地觀察著匣子裡的那顆精靈頭顱。
“莫德雷德肯定會喜歡這件‘禮物’的”他對著巴頓那死不瞑目的面孔微微笑道,合上了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