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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紅之環》第87章 憂思難忘
  “哧!”利刃穿過血肉的聲音是如此動聽,又是如此突兀,好似籬笆被風微微卷起。

  幾乎所有的北境戰士都聽到了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響,轉過頭來,瞠目結舌地望向那個凹陷附近。

  武緊緩緩轉身,眉目中滿是不可思議。

  獸人軍官無力地垂下頭,怔怔地凝視著那穿胸而出的一抹劍尖,嘔出一大口渾濁的鮮血。

  緊繃的肌肉逐漸舒緩,只聽“撲”的一聲,他手中的浸毒匕首就這麽無力地豎直插進了雪地之中。

  這宛如鬼魅的一劍徹底斬斷了他的魔力流與靈魂,失去了魔力的支持,他的匿形效果已經開始褪去了。

  慘綠、枯瘦的軀體暴露在寒風之中,他最後的倒戈一擊所需要的魔力已經把肉體摧殘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而那柄劍則洞穿了他的心臟,只需輕輕一扭,獸人軍官就會徹底墜入死亡的深淵。

  亞瑟並沒有將劍拔出,他的手在寒風中穩如磐石,他有些敬佩這位寧死不屈的獸人戰士,並且想在他死前問他幾句話。

  “人類......你......怎麽......咳.....我”先開口的反而是獸人軍官,逆流的鮮血灌入喉管,他已經說不出任意一句完整的話了。

  “你的魔力技巧確實很難讓人察覺,但我可以看見一切魔力的流動,無論它有多麽隱晦。”亞瑟的眼眶中金光閃爍,仿佛將漫天雷霆吸入了雙瞳。

  “魔眼”的確是一切匿形法術、技藝的天敵,獸人軍官的這個能力用在正面交戰上可謂是作用缺缺,但若是身處這種四周景物沒什麽變化的環境中時,這個能力就會顯得非常可怕了。

  所以他這一擊本該是十拿九穩,但輸就輸在了“使用了魔力”這個點上。

  這完全不能怪他,畢竟誰能料到在這鳥不拉屎的小山坡上,居然會有一位在陰差陽錯之下吸收了潘多拉貢騎士的靈魂殘片,從而導致自己也擁有了些許“魔眼”天賦的狗屎運主角在呢?

  亞瑟,一個一文不值、崛起於阡陌的窮家小子,先是不知怎麽著得到了一柄世所罕見、僅次於冰之傲慢且只有他才能完全駕馭的寶劍,又是在一系列陰謀詭計中存活了下來,還因禍得福,成為了潘多拉貢騎士真正的“繼承人”!

  他若這樣還不算是主角,我就真不知道主角到底是誰了。

  “你們獸人為什麽非要入侵北境?就不能大家一起坐下來,好好協商嗎?”該輪到亞瑟提問了,他明知道面前的這個獸人為了讓獁猛象通過而發動了一場勝算懸殊的衝鋒,同時也是殺掉了他好幾個手下的凶手.......但他依舊問出了這個略顯幼稚的問題。

  不為別的,他必須將對敵人的敬佩與同情,轉化為憎恨與冷厲。

  他渴望有一個獸人親口告訴他——俺們獸人天生就是這樣!發動戰爭、洗劫村莊、屠城的背後根本就沒有什麽所謂的“無可奈何”,俺們就是故意這麽做的!聆聽人類的哀嚎真是讓俺的胃口都好起來了呢!

  他渴望有一個獸人嘲弄他對敵人都抱有憐憫的心態。因為他已逐漸意識到——在戰場上,講究這套的人往往死的最快。

  他急需一個能讓人義憤填膺、犯蠢、純粹的理由,因為他並不是個專職軍官,他自始而終不過都是一介擁有些許力量的學生罷了。

  聽到這個問題,獸人軍官的身體驟然抖動了一下,他張開咧開顫顫巍巍的下巴,對著身後那連摸樣的不清楚的人類少年發出如咒鴉般淒厲、斷斷續續的笑聲。

  “哈.....哈哈.....預言,雪原被.......永恆的冰雪覆蓋......你們........”嘲笑帶來的抖動徹底撕裂了他千瘡百孔的心臟,只見他的頭頹然一垂,隨後就直挺挺地跪在了雪堆之中。

  斷魄的“斬魂”效果可不受亞瑟的控制,再加上他之前那嚴重的內出血,能講出這麽多個字已經算是個奇跡了!

  亞瑟從那具逐漸失去溫度的屍體中輕輕將劍抽離,快步走到正面,想看一眼這位獸人高手的臉。

  獸人軍官滿臉是血,但那一抹帶著七分嘲弄三分詛咒的笑容還是被冰雪女神輕易地固定在了他的臉上,看得人唏噓不已。

  亞瑟歎出一口白氣,感覺胃裡一陣翻騰,他非但沒有達到自己目的,反而憑空多出了一個疑問——預言又是什麽鬼東西?他甩了甩頭,試圖將這種雜念迅速驅趕出自己的大腦。

  “統計傷亡人數!還在這兒乾看著幹什麽!”大難不死的武緊見隊長一副冥思苦想的苦瓜臉,隻得親自代勞。

  確認士兵們都去各忙各的了後,他才長舒一口氣,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後貼近亞瑟,低聲道

  “大恩不多言謝了,亞瑟老弟。”四下無人時他的稱呼也變得親切了許多,“要不是你出手及時,我這條命還真得交代在這兒。”

  “沒事。”亞瑟隨便地應了一句,雙眼還是直勾勾地盯在那跪坐不倒的屍體上。

  “你為什麽對這個敵人這麽上心?”

  “你覺得他能有多大?”少年問出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大概六七歲吧,綠皮的生長周期短,壽命也短,大多數不是早早戰死,就是在送死的路上。”壯漢聳了聳雙肩,坦誠地回答,作為一個從軍十幾年的老兵油子,他對這種事情已是司空見慣。

  “你......千萬不要告訴我,你開始同情起這可悲的種族了。”見亞瑟沉默異常,武緊頓時恍然大悟。

  “我剛剛親手殺死了一位前途無量的戰士,他和我們一樣,都是這片大地上的生靈,為了族群的生存做出任何事情都不為過。”亞瑟挑起鬥篷,將斷魄劍身上沾染的綠血抹淨。

  “當然,我雖對他們的行為表示理解,但卻絕不會讚同。”他還算拎得清,沒給旁人落下“通敵”的口實。

  “你在擊敗了一個強大的敵手後居然毫無成就感,這可真是太.......”沒讀過幾天書的粗人自然不可能一拍腦門就想到合適的形容詞。

  “你會覺得我這樣的人很虛偽嗎?”

  “不,恰恰相反,我認為你是個很真誠的人,亞瑟老弟。我敢斷定,你今後若是不英年早逝,肯定會成就一番事業。”武緊信誓旦旦地保證,大力拍打著少年的肩膀,“因為你天生就擁有身為一名戰士最為寶貴的品質——憂愁。”

  “嗯?為什麽是憂愁?”武緊莫名其妙的用詞讓亞瑟徹底摸不著頭腦了,“大家一般誇讚一名戰士時都會說他武力強大或是技藝高強,要麽就是說上點關於榮譽的東西......什麽時候‘憂愁’這個詞成了最寶貴的品質了?”

  “哈,作為你救我一命的謝禮,我就來給你講講我的個人理解吧。”武緊將盔甲上的雪花掃落,一屁股坐在一處沒有積雪的地方上。

  此處離獸人的主營不到三裡路,按道理來講,火炮隊應該馬上撤離了。但大家剛經歷了一場惡戰、且還需要緊急處理傷員、帶走同伴的屍體、整理裝備.......的確需要一段時間來調整。

  於是亞瑟索性也一屁股坐下,他的魔力儲量已經空空如也,剛才不過是在強裝樣子罷了。

  “雷獄”的劍招威力無窮,相對應的損耗也極大。話說那種規模的磁暴線圈真的還算在“劍術”的范疇中嗎?

  “你有十分鍾的時間。”反正現在也沒什麽事情做,不妨聽聽他到底有什麽“人生經驗”。說實話,亞瑟並不認為武緊能講出什麽動聽的大道理來。

  士兵們正忙著抓住獸人屍體的腋下,拖曳至山崖邊,隨後將它們一股腦地甩了下去,而兩位隊長自然是不需要乾這種髒活累活的。

  亞瑟並非不想幫忙,但自從他接管這支隊伍的指揮權的那天起,古涅就頗為正經嚴肅地告知了他一條軍隊中的準則。

  你作為指揮官,可以沒有架子、可以愛兵如子、可以大大咧咧甚至開點帶顏色的玩笑.....但卻絕不能做普通士兵應該做的工作!

  人類軍隊的構成是階級分明的,各個層級之間有著相當明確的界定,若是領軍將領失去了這種威懾力、朦朧感,那就很容易引起內部混亂,畢竟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好心。而這就是為什麽每個將領都會有屬於自己的住所、衛隊以及浴缸的原因所在了(疑似節選自《辛德拉語錄》)

  亞瑟起初的確有些無法接受,但到現在已經逐步理解了。

  他傾力一擊的雷電擊垮了百十來號獸人、而武緊的指揮則非常完美,甚至還在一對一的決鬥之中幾乎殺死了對方的首領。

  他們兩個表現得已經非常盡職盡責了,而接下來,就輪到這些士兵們盡職盡責了。

  “你應該見過不少那種特別喜歡戰鬥,尤其是喜歡跟強大的對手廝殺、而且樂此不疲的人吧。”

  一聽此言,亞瑟的腦海中首先閃過的就是古涅和厄露恩在戰場上宛若鬼神的身影,那兩個人真是他這輩子見過的人中,堪稱戰鬥狂人的人了。

  厄露恩就暫且不提了。雖然古涅在學院裡極其克制,但從他平日不加偽裝的一言一行以及有數的幾場戰鬥中,很容易就能發現殺死強敵的這個過程的確讓他心潮迭起。

  作為古涅第一學期的室友兼損友,亞瑟相信自己沒看走眼。所以他沉吟片刻,慎重回道

  “你們北境人難道不都是這種人嗎?”

  “哈......確實。”武緊苦笑一聲,有些難以反駁,“力量能輕易成就一個人,也可以很輕易地改變一個人。嗜戰如命的人在這裡比比皆是,甚至就連殿下本人都.......”他欲言又止,仿佛在這寂寥空曠的雪原上都不敢“妄議朝政”。

  “咳咳.....總之,對於戰鬥以及強大的敵人愈是期待、渴望,你就越可能失手,因為沒有人是常勝不敗的,走鋼絲的人遲早會掉下來。”

  “但這跟‘憂愁’又有什麽關系?”

  “沉溺於力量帶來的勝利會讓人變得狂妄自大,目中無人,這樣的人就很容易被人操縱或是犯下什麽大錯。”武緊輕抿雙唇,從懷中掏出一個行軍水壺,灌了兩口水。

  “而一個真正的戰士會公正地評判自己、會迷茫、會對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困惑與不解、會懷疑自身........這就是所謂的‘憂愁’。”

  亞瑟的心臟猛然一跳!因為武緊恰好說中了他這幾周一直煩惱的心事。

  “你之所以會問敵人那種問題,不只是出於同情與好奇,對不對?”

  銳利而富有穿透力的目光掃視而來,讓亞瑟的眼神變得有些躲躲閃閃,臀下開始發出“沙沙”的摩擦聲。

  “哈哈,別緊張, 我可沒說這是一件壞事!”武緊嘿然一笑,親切地拍了拍亞瑟的右肩。

  “可是......身為軍官,卻去同情敵人,對自己的使命感到迷茫與不解......這不是很嚴重的失職嗎?”亞瑟真沒想到身為老兵的武緊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但這位大哥性格一向爽朗大方、在太初關守軍內聲望極佳,應該不是在故意唬他。

  “唉,老弟,你充其量隻算一個臨時軍官,還是少爺的朋友,你還有大好前程,這場戰爭只不過是你人生中的一個片段罷了。”他指向附近那些忙忙碌碌的軍士

  “我們這麽想當然是錯的,因為軍隊最不需要的就是‘思考’,但你不一樣,你的憂愁與義舉很有可能在不遠的將來拯救許多人。”

  亞瑟頓時有些受寵若驚,他沒想到自己這麽一個毫無特色、幹嘛嘛不行、只會跟在別人屁股後面的人居然會得到如此高的評價。

  “篤定自己是在做一件極其正義、完全正確的事情是很恐怖的。”武緊突然變得異常嚴肅,臉上的肌肉線條繃得宛如刀鋒般凌厲。

  “因為只要是人就會犯錯.......恐怕只有教會信奉的那個神才不會犯錯。激昂與熱血終究不會長久,時常反省、懷疑、思考自己的所作所為才能勉強讓你今後錯的不是那麽離譜。”

  “你說的很有道理,一時的煽動確實不能長存。”亞瑟輕聲說道,驀然仰起頭,用已經轉化為一汪金色的瞳孔直視武緊的雙眼

  “所以你反對將獸人俘虜押送給金龍商會當奴隸這件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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