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勻速的前進著,在走過一片陰涼的樹林後,來到了一片滿是廢墟的村莊前。
村莊外是成堆的木材,四周的山坡上都是砍伐後剩下的木樁,幾隻鳥獸一不小心的跑出樹林再看到村莊後立即鑽了回去。
“有活人!?”埃薩停下馬車沒有亦然靠近,聞著空氣中淺淺的煙火味,肚子咕咕的餓了起來。
卡帕克聞著味道來到馬車前,身心愉悅倍感舒暢:“不用躲了吧,這可不是奧克蒙特!”
“不用了...我們直接下去?”埃薩應答後詢問身後的眾人,隨即一個個的確認道:“嗯!”
馬車再次前進,剛進入村莊,幾名民兵立即跑了過來:“什麽人?”
“商人,逃難的。”埃薩立即解釋。
“商人?哪裡的商人,為什麽來這裡?”民兵瞅了瞅埃薩的身材,看樣子可不像是普通的商人。
“逃難的還有什麽理由?難道我們要向你們一個個的報告嗎?”卡帕克直接跳出,他才不會給這群民兵好臉色看,而且必須不能給臉色看!
“我是商隊的負責人,怎麽,打算把我抓起來嗎?”
卡帕克往前一走,埃薩也舉著三叉戟站了起來,這群民兵立即改了態度彎腰獻媚著讓開了道路。
“哼!”
卡帕克跳上馬車,頭都不會的催促埃薩繼續駕車前進。
“我給你說這群人就是賤骨頭,你對他們好,就是給他們示弱!”
卡帕克一眼掃過村莊內參差不齊的男女,各個面黃肌瘦。
等他們找到一處旅館,門前的侍從都懶得將嘴裡叼著的根莖放下,一臉生無可戀的指了指大門,讓埃薩等人自己將馬車停進院子裡。
“大人,這些人看起來不像是商人,更像是傭兵。”
旅館遠處,剛剛那幾個民兵偷偷的貓著,在看到馬車上下來的女人一個個的瞪大了眼睛。
半年來村莊裡的女人都變的和屍體一樣,好久沒有見過這麽豐滿的女人了。
“會不會是歌德王國的人?”
“呸,你腦子被吃了嗎?歌德王國的人要來早就橫推進來了,哪用這樣費力。”
“那我們...?”
“滾,你想死就去吧,想想老三他們怎麽死的,現在敢這麽明目張膽進村子的,哪個容易對付!”
“是是是...”
等埃薩等人走進旅館,這幾個人也都悄悄的退去。
旅館內只有三個人,一個侍從一個老板和一個坐在一樓窗前默不作聲的男人。
“開三間房,有什麽吃的!”卡帕克上來就是一聲大吼。
侍從眼睛無神的掃過,老板也隨手丟出了一串鑰匙,有氣無力的說道:“隨便住。”
隨便住?
眾人哪見過這麽開旅館的,還不等他們說什麽,老板又說道:“沒吃的了,想吃什麽自己去拿,拿完了...自己去找。”
額...
尤恩格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情緒,他看向窗前的男人,男人剛好轉過頭,露出一個同樣無神的眼睛。
有種絕望的感覺,卻又好像多了些許不同。
“我們自己做?我們可是花...”卡帕克剛想罵出來,老板又說道:“不要錢。”
這下卡帕克都不佔理了,不要錢,那還怎麽做生意,難道用刀逼著他們去做嗎?
“出門左轉就是集市,想買什麽自己去看。”
侍從這時候也開口說話了,
說著將嘴裡根莖吐出,換了一個方向,癱在地上重新咀嚼了起來。 “這怎麽回事?”卡帕克向眾人尋求幫助。
潘妮搖了搖頭,尤恩格說道:“先看看情況,若是沒有問題,稍事休息一晚明天出發。”
眾人也沒有什麽意見,按照以往的習慣,快速行動了起來。
這時,窗前的男人耷拉著臉像個死人一樣走到了尤恩格的一側,陰森森的說的到:“你們是從迷霧海灣來的?”
尤恩格按耐住心中的驚訝,搖頭道:“不是。”
“羅薩王國的遊俠不可能使用這麽長的武器,只有歌德王國的騎士才會需要。”
“倆國的戰線被推入亞羅尼洛,深入作戰的騎士一定會改用靈活的短柄武器,只有從迷霧海灣出來的傭兵才會自信的使用自己熟悉的武器。”
“特別是這種更適用於海洋的三叉戟。”
男人無神的眼睛掃過埃薩,隨後又忽然歎了口氣道:“羅薩王國的遊俠隊已經撤出亞羅尼洛,就算你們不要錢,也沒人雇傭你們了。”
“這裡被放棄了。”
被放棄了?潘妮心頭狠狠一抽,如果這裡被放棄了,她的家鄉一定也...
“是啊...”
男人注意到了潘妮的變化,立即接過對方的話語歎氣道:“不只是這裡,羅薩王國的貴族帶著自己的金幣前往了羅薩王都,所有城邦都成為了匪徒的樂園。”
“他們...摧毀了一切。”
男人哀傷著,後退幾步靠在了旅館的柱子上。
“什麽都沒有了...”旅館老板吐出一口悶氣,整個人趴在旅館的櫃台上雙眼發呆。
“什麽沒有了,你們難道就不能奪回來?”卡帕克從旅館一樓的房間裡走出,在聽到這群人哀嚎後,嘴裡嘟囔著反駁道:“對對對, 什麽都沒了,你們也不想要,那肯定都沒了。”
“奪回來?奪什麽回來,我養了幾十年的羊,因為不小心撞到了馬車就被貴族下令全殺了,我孩子種的葡萄因為不夠甜也被全燒了。”
“我去做送信人,因為晚到了幾分鍾就被砍掉了一根手指。”
“我又用一輩子的積蓄開旅館...要不是歌德王國打了過來,半年前這裡就要被改建成貴族的私人酒館。”
“我的孩子也跑了,他想要離開羅薩王國,去找個平靜的地方。”
“呵呵...他走了,那我留著這裡幹什麽?等我死了,這些東西不知道又便宜了誰...我這一輩子做的事情最後都是一場空。”
“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這些年做的...就像夢一樣,抓不住也找不到。”
老板一口氣說出了自己心中積壓的情感,他爬起來坐在櫃台後,整個人散發著一股死氣。
“人生本就是一場虛無,來來回回...毫無意義。”男人在一旁歎氣道:“等你們毀滅了這裡,再過十幾年就再也沒人會記得這裡有過一個村莊,所有的事情都會消失在沒有意義的過去裡。”
“我的孩子或許會記得我,但是我的孫子,我孫子的孫子他們遲早都會忘了我,就像我根本不知道我的爺爺是誰...”侍從也在地上哀歎,他想不起以前的一切,昨天前天上個月去年...他記不起任何有意義的事情,他依稀想起自己好像很開心,好像發生了什麽,但最後他還是不滿足,生活還是那麽的慘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