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
奧林匹亞,驛館。
正屋本該屬於所有人聚會閑聊交換情報的大宴會廳內,長條形的餐桌以最高規格擺放在大廳正中,其上各類水果肉類擺放的滿滿當當,正中位置,一整頭油亮亮的烤全羊顯得格外顯眼。
“來,來。”
阿克裡西俄斯右手虛指著那頭烤全羊,介紹道:“這可是我特意從大祭司那花大代價換來的,快嘗嘗。”
剛從監牢出來的孟岩一臉的不爽,還沒來及洗澡,便被叫來了這裡,看著面前略顯空曠的房間,與提前準備好的一切,總有一種要被套路的感覺。
同樣一身臭烘烘的達芙妮沒管或者是壓根不在乎,此時她的雙眼已經被吃驚桌子上那豐盛的食物徹底吸住,用力咽唾沫的聲音一時回蕩。
“今天這事,怪我,那天去見大祭司忘了把你介紹給他了,怪我,怪我。”
說著道歉的話語,走到桌邊的阿克裡西俄斯端起酒杯,朝著孟岩抬了抬,示意先走一個。
“嗝~”
一大口古法葡萄酒下肚,緊跟著就是響亮的一聲酒嗝打出,頓感渾身舒暢了不少,沒理會阿克裡西俄斯看自己與達芙妮的古怪眼神,孟岩開口問到:“今天,那個金毛是誰啊?”
“金毛?”
阿克裡西俄斯一臉懵逼,該死的艾力彼,怎麽沒有說!
“那你怎麽知道我被關起來了?”
“驛館裡有人見過你,看到你被帶走,就告訴我了。”將自己情報來源說出,阿克裡西俄斯問道:“什麽金毛?”
“哦,就一個長著金發的男人。”孟岩伸手撕了一大塊牛羊肉下來,隨意說到。
“你說的長著金發的男人,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嗎?”阿克裡西俄斯極其嚴肅的問道。
“特殊?”
孟岩用力嚼著嘴裡的肉,想了下,咽下嚼的已經差不多了的食物,回道:“挺漂亮的一男人,除了漂亮似乎也沒什麽特點了。”
阿克裡西俄斯僵硬轉頭看向一側跟孟岩一樣,不停與食物戰鬥的達芙妮。
見小姑娘輕輕點了點頭,阿克裡西俄斯那顆還算火熱的心臟,咯噔一下,身體中的能量似乎在一瞬間被抽走。
整個地中海地區,凡人都是有些微卷的黑發,偶爾能見到的幾個金發,根本不用細想,都是出自宙斯家族,而且還不超出三代,從孟岩簡單的描述判斷,幾乎可以肯定,對方是宙斯的兒子或者孫子。
阿克裡西俄斯放下酒杯,雙手攥緊桌沿,略帶顫抖的說到:“那……那人怎麽了。”
只顧胡吃海喝的孟岩沒有注意對面顫抖的語氣,趁著前一口剛咽下,後一口還沒塞嘴裡的間隙回答道:“沒什麽,他想調戲達芙妮。”
阿克裡西俄斯看著孟岩油乎乎的手指,指向嘴巴吃的油亮亮的達芙妮。
“你們沒動手吧?”
阿克裡西俄斯空出一隻手,捂著自己的心口,十分艱難的問著。
“那哪能啊。”
“那就好,那就好。”一種劫後余生的感覺自阿克裡西俄斯心底咕嘟嘟冒起,久違的溫暖再次回歸已經有些老邁的軀殼。
“來,咱們再喝一杯!”
“行了。”孟岩通過幾天觀察,學著希臘人的樣子,取來一小塊麵包擦擦嘴,看著阿克裡西俄斯說到:“什麽事直接說吧,你這樣我看的很累。”
“哈哈哈。”
阿克裡西俄斯始終如一的以大笑掩飾自己的尷尬,
深吸口氣,嚴肅道:“我想你帶隊去獵殺美杜莎。” 孟岩一眨不眨的盯著對方的眼睛,眼見著對方視線移開了刹那,心知道已經暫時壓製了對方的氣勢,沒有去問無聊的為什麽。
左手撐在桌子上,學著後世霸總的樣子,右手輕輕搖晃跟啤酒杯相同容量的巨大的紅酒杯,斜眼看著對面出賣自己肉體的“老叛徒”,直接說道:“我要是不去呢?”
阿克裡西俄斯一陣錯愕,在他的世界觀、價值觀裡,實在想不通,怎麽會有人拒絕永生!
而且艾力彼不是說他也是因為追求永生才跋山涉水的來到這裡的嗎。
自己原本想好的,能充分表明自己費了老鼻子勁兒才說動艾力彼答應,只要孟岩獵殺美杜莎成功,等到事成,他們之間不僅恩怨一比勾銷,而且可以得到一份永生藥劑。
“不去……當然可以。”
阿克裡西俄斯好一會才回過神,重新組織後的語言,首先表明了自己並不會強迫孟岩的事實,隨後便開始直接講明事情的嚴重性:“但是,這裡我們就不能待下去了……”
阿克裡西俄斯沒有說為什麽不能待下去了,他相信孟岩明白自己話裡的兩個意思。
孟岩:送死我去,但好處要分你一份?
孟岩將端著的足有兩千ml的紅酒一飲而盡,“啪”的墩在桌子上。
“給我幾天時間考慮下,這總可以吧!”
“哈哈哈,當然可以,我說了,這事你自己做主。”
看了眼,被自己放酒杯的聲音驚動的達芙妮,示意跟上,開個會。
將嘴中沒充分咀嚼的食物咽下,達芙妮起身跟了兩步,再回身拿起酒杯灌了一大口,一口滿足的嗝聲響起,這才再次跟上孟岩,離開已經變得十分壓抑的宴會廳。
回頭看了眼身後一直緊緊握著劍柄的護衛,朝著門外指了指,阿克裡西俄斯吩咐道:“注意,不要被發現了。”
“是。”
驛館後花園。
“今天這事兒你怎麽看?”見四下無人,孟岩看著跟過來的達芙妮,問道。
“什麽怎麽看?”達芙妮疑惑反問,繼續將手裡剩下的一小片麵包舉起,輕輕擦拭著嘴巴。
“就是那老頭說的,讓我去獵殺美杜莎。”孟岩早已習慣對方心的不在焉,換了個說法問著。
將沾染了一些油脂的麵包喂給樹下的小羊羔,達芙妮起身看著孟岩說道:“你……呃!”
本想說你去不去關我什麽事,還沒說完達芙妮總算是想起了自己的任務,不由伸手一把把抓著頭髮,女神大人一直不聯系自己,現在自己怎麽……
“能不去嗎?”達芙妮可憐巴巴的問道。
“你說呢?”孟岩看著少女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反問道,合著這姑娘從剛才開始就只顧著吃了啊。
…………
夜。
適合殺人放火的夜。
“歇著呢!”孟岩看著在走廊轉角處鋪了地墊,正坐著休息的倆貨,嘲諷到。
沒等兩人想明白孟岩為什麽大半夜不睡覺,就見孟岩嘭的一掌直接暴力推開一側達芙妮的房間。
“啊~”
已經沉寂了幾天的,來自少女的驚叫,再次回蕩在這二層建築內。
阿克裡西俄斯的兩名護衛剛想跟進,木門再次快速關上,隨後傳來孟岩不同以往的聲音。
“嘿嘿嘿~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作為回應,雖有減小但“啊啊”之聲依舊在繼續,持續的喊叫引出無限的遐思。
想來,
今夜的驛館,注定無眠。
同一時間,與驛館相距十幾米,城牆拐角的陰影處。
孟岩緩緩浮出地面,待到鞋底與地面平行,收功,呼出一口濁氣。
看著面前陌生且空無一人的建築、街道,孟岩一步邁入牆邊陰影,朝著城市的最高處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