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前的年輕人,帥氣的微卷長發披肩,突出的眉弓,深藏的雙眼,西方人特有的立體五官輪廓,一身因被海水浸泡有些變形的紅白二色的亞麻盔甲襯托的男子英武陽光,但他的雙眼中隱隱透出的些許狡黠還是被代達羅斯捕捉到了,看了看他兩邊的護衛,又評估了下雙方的武力差距,代達羅斯無奈隻得認命,不然還能怎樣?
自己已經50多歲了能打得過誰?
“好吧,你要我做什麽?”
代達羅斯無奈妥協道,至少這樣自己能夠暫時活下去,只要活著,一切就還有機會。
心中早已有了完整計劃的忒修斯直接開口,吩咐道:“你也看到了,那艘船太小了,我們這有這麽多人,而且我們還要穿過大海到克裡特島......”
“你們......難道你們......”
代達羅斯慌亂中的四處查看,此時他才注意到四周那一張張稚嫩的面孔,在克裡特生活多年,最後雖然是被囚禁在了高塔中,但也因為是在高塔,視線可以俯視大半的島嶼,所以他的心中瞬間明白這群人是幹什麽的。
”哦!神王啊,不!不!你們這是去送死天上的父,你們......你們這是去送死!”看
“看來,你真的知道。”
著面前有些抓狂的老人,忒修斯目光變得更加深邃,俯視著腳下那狼狽的男人,難以想象,過去的他也曾是被無數人崇拜的存在,如今卻變得跟條野狗一般,趴伏在自己的腳下。
莫名的優越感從他的心中升起,想到曾經流傳在商人間的傳言,忒修斯問道:“你是不是在克裡特回來的?”
“不~不~”
代達羅斯喃喃自語著,如果說幫他們建好了船隻自己還有那麽有點活下去的可能,那麽,知道了他們的目的地,代達羅斯現在完全不認為自己還有活下去的希望,畢竟他們一群要死的人,又怎麽會給別人活路。
就像後世,在監獄中死刑犯是與其他犯人分開關押的,因為他們已經沒有了生的希望,做出各種極端的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換句話說,面前就是一群瘋子。
忒修斯上前揪起代達羅斯,帥氣的面孔貼近對方,惡狠狠的瞪視著,吼道:“該死的罪民,將你知道的,關於克裡特島的事情說出來,否則我不介意讓大家在你身上找點兒樂子。”
“你們是去送死的,你們根本就不知道那裡的可怕。”代達羅斯依舊在小聲嘟囔,似乎已經崩潰,在死亡的逼迫下崩潰。
“你~你要發誓我建造好船隻,你就放我離開,否則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幫你們!”
在死亡陰影的籠罩下,代達羅斯終於醒悟了過來,難得硬氣的開出了條件。
“該死的罪民,你現在有什麽資格跟我談條件!”
說著,忒修斯就招呼兩名還跟在他身邊的護衛上前,就要對梗著脖子的代達羅斯動手。
等在一旁的赫拉克勒斯默默的看著這一切,對於面前的老人他也只是有所耳聞,畢竟像是各個城邦中的貴族都不會像他那樣明目張膽的殺死自己的親人。
不由得,赫拉克勒斯再次想到了自己離家的原因,心中的厭惡更甚。
原本還擔心自己叔叔會站出來打抱不平的伊俄拉俄斯感受到了叔叔的情緒,同樣是侄子的情況下,看看自己的叔叔再看看對面那殺了侄子的叔叔,怎麽說呢?
這倒霉孩子的心裡有了一些陰影。
想到未來的旅程,本就脾氣暴躁的孟岩實在是聽不下去,誰有功夫在這跟他們耗著,直接抬腿踹在了代達羅斯身後,不算太大的力道卻也踢的沒多少力氣的二人同時滾到了地上。
“嗆啷啷!”
身前以及周圍的護衛紛紛抽出武器靠了過來,沒理會逼近的眾人,孟岩繼續上前,抬腳將二人分開,一腳踩在了代達羅斯的身上,對代達羅斯也是對忒修斯吼道:“再逼逼我讓你生不如死。”
梗著脖子的代達羅斯扭頭就要繼續杠,自己身上的男人那不同於自己當地,略顯柔和的五官,讓他心裡打鼓,這是......奴隸?
這一瞬間,代達羅斯怕了,不是被孟岩的語氣、神態嚇得,而是他以為的孟岩的奴隸身份。
作為貴族,代達羅斯的一生除去這兩次的逃亡,一直過的是極其富足的,身邊用過的奴隸更是無數,所以他也知道,當曾經的主人落在奴隸的手中會是什麽下場。
“快,告訴我們克裡特島的一切。”
忒修斯顯然也感受到了孟岩的煩躁,面上雖是給了代達羅斯與自己一個台階下,但心中冷笑不止,是的,自己一行雖說是去送死,但只要不死,自己就將成為雅典、成為整個希臘的英雄,我的名聲將高過那些所謂的領袖、城主、國王......
到時,現在以及以往那些得罪自己的人,通通都將......
”不,你們根本不可能成功,先不說島嶼外圍的公牛群,就算是島內的宮殿,沒有長期生活在內的人帶領,你也絕對無法逃出,尤其是你將面對......”
略作停頓,代達羅斯咽了好幾口唾沫,這才繼續說道:“你知道你將面對的是誰嗎或者說你將面對什麽你知道嗎?”
“哦,你說來我聽聽。”
忒修斯順著話頭讓對方告訴自己,他所了解的,關於克裡特王國的情報,幾名護衛也是瞬間精神大震,等待著代達羅斯的情報,準備從中找出自己那生的希望。
“不,你們不懂,你們根本就不懂克裡特的強大。”
“啪!”
孟岩抬手一巴掌拍在了老者的後腦,還特麽瞎嗶嗶。
“哎~唉~”
撫了撫後腦,盯著在下半身要害處來回旋轉的‘月牙’看了兩眼,代達羅斯知道再不說搞不好真的會生不如死,這一霎那間,他硬撐著的身子像是失去了支撐一般,直接朝後一趟,再次癱軟在了地上,就那麽愣愣的看著天空,嘴唇開闔數次,終於還是緩緩講起了自己的經歷。
“當年我不小心將我的侄子推下了雅典的城門......”
“後來雖然在我兒子的幫助下,成功逃出了監獄,但我知道雅典已經沒有人可以相信我,於是我們父子就去到了克裡特島,原本我們是想繼續往南的,但克裡特島的商人,認出了我,於是在商人的引薦下,克裡特的國王征召了我,為他繼續修繕他的宮殿......”
“我記得在剛到的那一年,那天,天空很藍,海風輕輕的吹過神廟前的祭壇,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我甚至以為名聲、財富以及地位這一切都會重新回到我的懷抱。”
“但一切就從那時開始變了,波塞冬攜著他那無邊的怒火降臨到了聖殿,但克裡特的國王自持自己是神王宙斯的後代,於是他將本該獻祭給波塞冬的白色聖牛留在了自己的花園中,並且宣稱公牛已經死了。”
“該死的,那公牛本就是波塞冬賜予他的,他......他竟然......”
“或許他真的有神王宙斯的血脈,波塞冬大怒下只是詛咒了他。”
“某天,我以為一切已經過去時,國王的妻子找到了我,我至今還記得那夜的情形,當時的王后衣衫不整十分慌亂的找到了我,讓我幫幫她,將她變成一隻牛,我不知道怎麽辦,我也告訴了她,我辦不到。”
“但她苦苦的哀求,你知道的,她雖然只是王后,但我在克裡特島最多算是地位高些的最工匠,最後我只能用當時手中的一些材料造了一隻母牛外型的機器或者說是玩偶。”
“這次事件之後,大概半年不到,國王找到了,帶著他的手下將我與我的兒子囚禁了起來,因為當時的王宮還未完全建造完工,還需要我,所以國王將我囚禁在了宮殿中那座我建造的最高的石塔內。”
“神王啊!那曾經是我引以為傲的傑作,在那座高塔上你甚至可以觸碰到天空的雲彩!”
“後面呢?”
見代達羅斯再次陷入回憶無法自拔, 忒修斯當仁不讓的站出來問道。
“後面?”
代達羅斯苦澀一笑,歎了口氣繼續道:“後面我被關了30年,直到現在。”
“那米諾陶呢?你知道米諾陶嗎”
赫拉克勒斯終於忍不住問道。
“不,我不知道,我只是每年都能從高塔上看到掛著希臘旗幟以及各個城邦旗幟的船隻,以及許許多多的年輕孩子被送上島嶼......”
“該死的,那王宮的地圖呢?你建造的王宮,那地圖你......”
忒修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對於未知的怪物,他不認為自己無法戰勝,因為這次他找來了怪物殺手赫拉克勒斯,用怪物對抗怪物,他不認為自己會輸。
但傳言中錯綜複雜的克裡特迷宮,他卻並沒有把握能夠自由出路入,要是到時自己殺死了怪物,但卻無法活著離開,那該多麽悲催!
代達羅斯看著面前的‘陽光大男孩兒’,心中冷笑不止,活著哪那麽簡單,世間很多人並不是說,你想活,就能活的。
搖了搖頭,代達羅斯平靜的說道:“沒有。”
“你騙人,你撒謊,你這大騙子。”
代達羅斯或許是因為這麽多年來終於讓外人知道了自己的經歷,說了個痛快心結也放下了,又或許是想到自己會死,他們也會死,共情之下倒也沒有了一開始時的怨氣,再退一步說,面前的這群少男、少女也只是一群不大的孩子,與如今已經垂垂老矣的自己相比,自己還是要比他們幸運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