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段的畫面借由著孟岩點到老人眉心的劍指傳回腦海。
想象的畫面。
老人從一代代祖輩那言語繼承來的記憶,以他的閱歷想象轉化而成的畫面,開始衝擊著孟岩的腦海。
最開始,不知來自何處的洪水淹沒了人們生活的巨大山谷,措不及防的人群被洶湧而至的滔天洪水成片的吞噬。
跟著,緊跟著,濤濤汪洋中,一小撮站在高地的人們擦幹了淚水,收拾起簡單的行囊,開始踏上了遠行的道路。
一天天,一年年,天災、人禍,還有肆虐的野獸不斷的襲擾著他們。
漫無目的的行程中,過去,被漸漸的遺忘,未來,他們腳下的未來也隨著一代代族人的死去,開始被茫然取代。
漫長的,漫長到已不知行了多少年、改了多少次的前路,始終無法讓他們到達他們感覺中的,也隻存在於感覺中的,那已經模糊到只是一個名詞的‘故鄉’。
“呼~”
孟岩收回劍指,起身四顧,不知不覺間已經濕潤的雙眼一一掃過戒備著的,一名名跟自己相同人種的‘遊子’。
孟岩不知道他們追尋的那種感覺能不能在東方,在自己熟悉的那片土地上找到。
但......
在這異族的領地,這是第二次見到跟自己一樣的人。
在地中海時,那裡的大部分人,雖然發色與瞳色與自己相同,但膚色上的差異還算明顯。
在埃及,自己待的時間其實並不多,而且也一直沒有在普通人聚集的城市中生活過。
但是,見到的拉神也好,那個侍女也好,即使畫著豔麗的妝容,依舊可以看出她那獨屬於黃種人的五官輪廓與不算寬大的骨架體型。
這裡,這些不知已經遊蕩在非洲多少年的人是第二次,第二次遇到黃種人。而且,單看他們的氣質,那及其明顯的,與遊牧民族相似的氣場撲面而來。
凶悍、好戰的性格,隻一眼便能看出。
孟岩的對面,年老到雙眼看東西都已經極為模糊的老巫師,仰頭看著孟岩,微微的點著頭,嘴角也不自覺的帶上了笑意。
他,太老了,老到已經不能再帶領身邊的這些孩子去尋找故鄉了。
而且,在天災、野獸與那些異族的‘聯合’絞殺下,身邊的女性族人已經快要死絕,在不想讓自己一族的血脈受到汙染的情況下,如果,如果還不能找到同族,他,他們......
“......”
老巫師烏青的嘴唇顫抖,輕輕開合間,一句話也沒問出口。
一代代的追尋,一次次的失望,一位位族人死前的遺憾......
“你們怎麽不......”
孟岩看著老人點了點頭,隨口說出的反問還沒說完,自己已經明白。
北方的埃及人主要生活在尼羅河東岸的狹長區域與連接亞洲大陸的那條不知存在了多久的商道,最多往西到達西非大沙海的外圍,也就是非洲的東北角。
而他們,生活極為原始的他們在來自各方的各種威脅下,根本不可能穿越沙漠與高山。
看似與埃及人同樣是生活在非洲大陸,但二者相遇的可能真的不大,就像我們,世代生活在亞洲,但與俄羅斯族的接觸卻是在很久很久以後了。
“我們一起回家。”
輕輕的話語,與自己一樣的語言說出的話語縈繞耳旁,老巫師不敢相信的看著孟岩的雙眼許久,
輕輕點了點頭,篝火與與月光的交映中,老人的眼角兩行熱淚開始滑落。 “噢!!!”
不知是誰,也沒人在乎是誰了,陡然響起的歡呼頓時響徹在了山谷。
嘈雜間,因孟岩剛剛伸手點戳老巫師額頭的舉動,而戒備圍攏的眾人,紛紛舉起武器,再次沸騰了起來。
快要熄滅的篝火堆中,再次被添加了新的木柴,被層層保護,剛剛聚在一起的老人孩子與幾位女性從不遠處的黑暗中走出,簡單交流後跟著篝火堆旁的人群一起開始了,今夜又一次的載歌載舞。
月,滿月。
被他們供奉、崇拜了無數歲月的信仰,今夜格外的明亮。
“他們是你的族人?”
孟岩循著清脆的聲音,回頭看向美杜莎,搖了搖頭,否定道:“不是。”
“那我們還去北方嗎?”
孟岩沉默了。
是啊,自己還要去找阿爾忒尼斯,還要去救達芙妮,還要去向阿波羅討債......
但,雅典娜也好,宙斯也好,他們是一個家族,自己如果出現在地中海附近,可以想見的,他們一個個,一位位的,一定會來殺了自己。
自己能打過他們嗎?
自己能對還在希臘中心地帶,變成桂樹,孤零零待在海邊的達芙妮不管不顧嗎?
孟岩緩緩抬起雙手, 看著手掌輕輕握起又松開,又握起......
衣服再次被扯動,孟岩扭頭看向美杜莎,就見少女抿著嘴唇,正一臉堅定的對著自己點頭。
初見時,自己在當縮頭烏龜與見義勇為中,選擇了見義勇為,為什麽現在卻變得這麽...這麽......
孟岩沒有回應美杜莎雙眼給予的支持,歎了口氣,遙望著北方,緩聲開口,說道:“北方有個叫做埃及的國度,那裡應該也有跟我們長的一樣的人。”
“我們先順路將他們安置好,再做別的打算吧。”
其實最好的,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的計劃孟岩已經想到了。
阿爾忒尼斯。
那個有些刁蠻,有些幼稚,還有些可愛的少女。
她,應該也在那裡,如果,如果......
孟岩想到也知道,如果讓阿爾忒尼斯自己去救達芙妮,會比自己去更好。
只是,自己與她的關系,雅典娜也好,宙斯也好,他們,知道嗎?
他們知道後,會不會對阿爾忒尼斯做出一些......
莫名的孟岩的心臟揪痛了下,一股不好的預感猶如點燃的草垛,不可抑製的灼燒起了他的心。
金色的秀發盤在頭上,有些嬰兒肥的面孔上雙眼彎成了月牙,一身簡單的沒有過多裝飾的獵裝遮住了她完美的身體,一雙平平無奇的綁腿涼鞋將羊脂玉般的雙足襯托的更加完美......
噢!
對了,還有,還有,她的腰上,自己的那戰術腰包松松垮垮的被她戴在了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