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爾惱怒地拿著紙巾擦著文件上沾上的茶水，作為治安官，他已經很久沒有在下屬面前這樣失態過了。

　　“你說克諾維問你們我們這還招不招保安官?”

　　梅爾抬眼望了一眼面前明顯在憋笑的屬下。

　　“是的，主教大人！”

　　“胡鬧，這種事情還需要我教你們嗎，讓他簽好手續文件趕緊離開。”

　　“是！”

　　保安官說完就要離開，梅爾卻又叫住了他。

　　“等一下。你還是把克諾維帶到我這裡來，我有事情要親自問他。”

　　保安官一臉驚訝地看著梅爾。

　　“主教大人，你這是要親自面試他嗎?”

　　“廢什麽話，你當你是大主教嗎，我做什麽還要向你解釋清楚?”

　　梅爾不耐煩地對他揮了揮手，保安官見狀立刻轉身小跑著出去了。

　　梅爾拿起克諾維的檔案又仔細地看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麽特殊的地方。

　　梅爾放下檔案，閉上眼開始思索起來。

　　克諾維在供述書上剛簽完自己的名字，就看到一個保安官急匆匆地闖進審問室，和一旁的另一位保安官低聲說了幾句，對方聽完一臉詫異的看著他。

　　“克諾維，梅爾主教大人要見你，跟他走吧。”一臉詫異的保安官很快恢復正常，走向克諾維，拿出鑰匙幫克諾維解開了手銬。

　　“他不是剛剛審問過我嗎，怎麽又要見我。”

　　克諾維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看著面前的保安官問道。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你自己當面問他吧。”

　　克諾維站起身，跟著整理完審訊資料的保安官走出了審問室。

　　“克諾維對吧?我叫杜魯姆。”

　　杜魯姆拿出一張手帕，擦了擦額頭上因為剛才的小跑冒出的汗珠。

　　“你好，杜魯姆。”

　　克諾維對他笑著點了點頭。

　　“我說，你是怎麽想的，你明明是個嫌犯，卻想著要來當保安官?你是沒看到梅爾主教聽完後的樣子，他直接把茶水噴得整個桌面都是，我可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

　　杜魯姆顯然是個藏不住話的人，對著克諾維絮絮叨叨地說道。

　　克諾維想象了一下梅爾那張冷峻斯文的臉因錯愕而噴水的模樣，不禁忍俊不禁起來。

　　“你們不是已經調查清楚了嗎，我並不是凶手，只是一個被利用了的可憐人。”

　　杜魯姆撇了撇嘴:“我可不覺得你真的有那麽無辜，你剛剛甚至直接問我們羅德恩的屍體是不是在商業街發現的。要知道我們也是早上才在那裡發現的，除了凶手可沒有別人會知道這些。”

　　“我也只是聽在那裡上班的朋友說今天商業街發生了一起命案，就隨口問了問罷了。”

　　克諾維聳聳肩。

　　“況且可是你們的梅爾主教認定的我沒有嫌疑，你是在質疑你的上司嗎?”

　　杜魯姆一聽，趕緊搖了搖頭:“那倒不是，畢竟梅爾主教和我們可不同。”

　　上鉤了，克諾維心中竊喜，表面依然平靜地順著杜魯姆的話繼續問道。

　　“哦?有什麽不同?”

　　杜魯姆聽到後，稍稍放緩了腳步。

　　“梅爾主教是被母神選中的信徒，擁有母神賜予他的力量。通俗點說，他就是一般人口中的能力者。”

　　“你們保安官不都是能力者嗎?”

　　克諾維故作驚訝地問道。

　　“怎麽可能，整個治安處除了幾個特殊調查小組和負責維護教堂秩序的人外，

一般保安官都只是普通人。”　　杜魯姆搖了搖頭。

　　“哈，我知道了，你以為當上保安官就能獲得神賜予的能力是吧?”

　　克諾維沒有否認:“難道你不渴望成為能力者嗎?”

　　“其實我和你一樣，當初來當保安官就是以為能很快成為能力者。但真的成為保安官後才知道教會對能力者的審核很嚴，而且按照教會的話來說只有最虔誠的信徒才能被神選中。”

　　“你對大地母神不虔誠嗎?”

　　“這話可不能亂說。”杜魯姆連忙擺了擺手，“在芬格薩斯，絕大多數人都是母神的信徒，當然也包括你和我。”

　　說著杜魯姆指了指克諾維，克諾維點了點頭，福利院本身就是大地母神教設立的，從小在福利院長大的克諾維信仰的自然也是大地母神。

　　“說白了，能力者是教會的核心力量，一般來說教會只會在自己內部培養的神職人員中選拔，這也是為了保證他們對教會有著絕對的忠誠。像我這種走社會招聘路線進入治安處的人，教會一般是不會考慮的。”

　　克諾維聽著聽著不僅對杜魯姆高看一眼，他原以為杜魯姆只是嘴上沒個把門的，沒想到他對能力者竟然有如此清晰的認知。

　　“但梅爾主教是我所知道的唯一一個例外，他不是教會內部的人，和我一樣也是教會從社會上招聘來治安處，從保安官開始做起的。”

　　“梅爾主教是靠著自己的本事讓教會認同了他，不僅成為了能力者，還坐上了治安官和主教的位子。”

　　話音剛落，杜魯姆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敲了敲門，然後高聲道。

　　“主教大人，克諾維到了。”

　　“讓他進來，你在門外等著。”

　　杜魯姆打開門，把手中關於克諾維的審訊資料遞給克諾維，示意克諾維自己進去。

　　克諾維剛走進去，杜魯姆就輕輕地把門關上了，辦公桌後的梅爾依然是一臉平靜的樣子，對克諾維點了點頭，讓他坐在自己對面的椅子上。

　　“那麽，剛剛一路上從杜魯姆嘴裡套到了多少有用的信息?”

　　梅爾接過克諾維手中的資料，開始低頭翻閱起來。

　　“雖然他說了很多，但有用的東西沒有多少，他隻說了你在教會內也算是比較特殊的能力者。”

　　聽到梅爾的話，克諾維雖然心中有些驚訝，但臉上沒有任何變化。

　　梅爾沒有抬頭，只是嗤笑了一聲:“這家夥的嘴巴就是漏的，什麽都會往外說。不過也沒什麽關系，他也接觸不到什麽重要到需要保密的消息，況且你老早就猜到我是能力者了吧。”

　　克諾維點了點頭:“確實猜到了，畢竟掌握一整個城市治安安全的部門負責人，不太可能只是一個普通人。只是我沒想到教會竟然願意把這個位子安心交給你這樣一個可以說是外人的人。”

　　梅爾抬眼看了克諾維一眼，就繼續翻看著資料:“每一個虔誠的母神信徒都是母神的孩子，沒有什麽外人的說法。”

　　克諾維沒有接話，只是用手緩緩摩挲著椅子把手上包裹著的細膩的小羊皮，靜靜地看著梅爾。

　　看完資料的梅爾把資料隨手一扔，摘下眼鏡平靜地盯著克諾維，眼中沒有一絲感情色彩，仿佛那雙漂亮的眼睛只是用寶石做成的裝飾品。

　　“你很聰明，如果不是知道你才是被審問的對象，光看這份資料，我還以為是你在審問保安官。”

　　梅爾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你說你是從你那個叫范貝爾的室友嘴裡聽說了今天早上在商業局有一起命案?”

　　“是的。”

　　“那麽他現在人在哪裡?”

　　“可能還在學校吧，也可能已經回去了，我也不是很清楚。”

　　梅爾微微點了點頭，繼續說道:“看來蒙利斯走的太早了，不過這件事我們會去調查清楚的。那麽接下來，說說你為什麽想當保安官吧。”

　　“我想成為能力者。”

　　梅爾顯然沒想到克諾維說得那麽直白，平靜的臉上終於產生了波動，一絲詫異轉瞬即逝。

　　“我沒想到你那麽直接，還以為你會先說些勤工儉學之類的話。”梅爾重新將眼鏡戴好。

　　“我知道在你面前說這些話沒有任何意義，況且不是說母神的信徒都是母神的孩子嗎，孩子想從母親那裡得到點什麽也很正常吧?”

　　“母親賜予孩子那是理所應當， 孩子纏著母親索要可就不應該了。”

　　梅爾看著克諾維，竟然笑了起來。

　　“你很有趣，但我的直覺也告訴我你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就算我拒絕你，你也會想其他別的辦法來進入教會的吧。既然如此，你就跟著我吧，不管你有什麽目的，在我眼皮底下你也折騰不出什麽事來。”

　　“只要不做有損教會的事情，對你的真實目的我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梅爾從抽屜中拿出一張紙開始寫起來:“至於你的學業，看你的檔案上寫的，你很優秀。我會讓教會給學校發一封通知書，就說你因為成績優異被教會提前錄用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課之後你就不必去上了，不過論文和考試你還是要繼續準備的，除非你不想要畢業證了。”

　　克諾維一臉驚訝地看著梅爾，他也沒想到那麽簡單就進入了治安處。

　　梅爾停下筆，將紙整整齊齊折好放進一個信封裡。

　　“不用那麽驚訝，以你的學歷和專業能力，想在教會找份工作並不難。而且從今天你的各種表現來看，你比我手下那群飯桶要有用的多。”

　　“任命書我會在這兩天擬好上報給教會，我給你三天時間處理一些瑣事，下周二拿著這份推薦信來教會，會有人帶你去辦入職的。”

　　克諾維接過信件，看著梅爾道:“謝謝。”

　　“沒必要道謝，如果不是我確定你真的只是個普通人，你已經被我送進監管所了。”

　　梅爾將手支在下巴下面，似笑非笑地看著克諾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