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諾維摸了摸自己長著些不明顯胡茬的下巴,對著梅爾提出了困惑。
“什麽是分身儀式?”
“我之前和你提到過,分身能力是死亡社和日月殿才有的。”
見克諾維點了點頭,梅爾敲了敲身後的隔斷,示意馬夫動身,然後繼續說道。
“日月殿的分身能力,是來自於日月光輝一體兩位的原因。就和我們一般認知的分身一樣,獲得這種能力的能力者,可以擁有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分身。而將這種能力發揮到極致的能力者,甚至可以讓本體和分身不斷互換來影響敵人的判斷。”
很正常的能力,也很實用。這是克諾維聽了梅爾的簡要介紹後得出的結論。
“與日月殿不同,死亡社的分身能力,與其說是分身,更像是替身。他們可以擁有不止一個分身,但並不是與自己一樣的分身。”
聽到這裡,克諾維有點明白過來。
“你是說,他們可以擁有死去的人的分身?但獲得分身需要舉行某種儀式?”
梅爾讚許地點了點頭,不愧是自己選中的私人秘書官,一點就透。
“沒錯,他們的分身都是已經死去的人。在他們的教義裡,人死後都會被冥途接走,而他們的分身能力,正是從冥途那裡借用死者的身份。”
克諾維皺了皺眉:“那麽他們的分身可以擁有生前的能力嗎?就比如說這次的穆迪,梅爾的同夥擁有了他的分身,那這個分身會有安撫情緒的能力嗎?”
“當然不會。人一旦死去,來自眾神的恩賜就會自動回歸眾神本身。不然死亡社的這個能力豈不是可以創造出能力者大軍了。”
克諾維松了口氣,如果分身能擁有生前的能力,那面對林萊與他的同夥時,等於同時面對好幾位能力者。
“所以當初你聽到我說遇見了羅德恩才沒有任何吃驚的表現,你知道我遇見的應該就是林萊同夥的分身。”
想到這裡,克諾維不禁撓了撓頭,原來在他沒注意的時候,他已經同時和兩個凶案嫌犯打過照面了。
“是的。”
天已經不知不覺黑了下來,路邊零散的煤油燈光隨著馬車的移動,不斷在梅爾冷淡的臉上閃過,讓他顯得比平時更加冷酷。
“萊勒城的死亡社有人擁有這種分身能力嗎?”
“有,就是卡隆。”
克諾維猛地一抬頭,不解地看著梅爾。
“很奇怪?明明這樣看來卡隆就是最大的嫌疑人,為什麽還要讓他參與到調查中來?”
克諾維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等待下文。
“我也和你提到過,我們確認死亡社參與調查的人不會是嫌犯。原因就在於,卡隆雖然擁有分身能力,但從他獲得這個能力到現在,他從來沒有使用過這個能力。”
“為什麽?這個能力不是很方便嗎?”
“卡隆是死亡社中堅定的安息派,他的信念讓他不會使用這種能力。”
“安息派?”
克諾維又一次聽到了一個自己無法理解的詞匯。
“死亡社中有兩大派系,一個就是卡隆所在的安息派。他們認為人死即燈滅,已被冥途接走的亡者就應該好好安息,不再與生者的世界有一絲一毫的牽連。而他們則將讓死者好好走完最後一程視為自己的使命,也自稱為冥途的接引人。”
聽到這裡,克諾維的臉色古怪起來,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有個問題,
死亡社不會還開著殯儀館吧?” “喪葬服務確實是安息派的主要業務。”
看到張大嘴一臉不可思議的克諾維,梅爾皺皺眉。
“有什麽問題嗎?”
“沒…沒有,那另外一個派系呢?”
克諾維感到頭有點大,一天之內他不僅自己親自踏入了心夢醫院,還了解到自己死後很可能會被抬入死亡社殯儀館,不得不吐槽難道這就是硬核宗教嗎。
“另外一個派系是冥界派。他們認為死去的人只是被冥途帶到了屬於他的冥界,失去生命並不是人的終點,而是另一段旅途的起點。”
兩者對死亡的認知有很大的差異,即使這樣都還能在一個宗教中共存那麽長時間,這讓克諾維有點驚訝。
“所以,安息派的卡隆不會使用被他認為是驚擾了亡者安息的分身能力。”
克諾維從梅爾的話中得出結論,梅爾肯定了他的說法。
“是的。當然,為了以防萬一,我也讓蒙利斯確認過卡隆是否說謊,結果就是他確實不曾使用過分身能力。”
“雖然他沒使用過能力,但畢竟是他獲得的能力之一,對於分身儀式等都有了解,有他參與調查,更容易在現場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克諾維敏銳地捕捉到了梅爾說的“能力之一”,顯然,不使用分身能力的卡隆,還擁有其他能力。
“還有一個奇怪的點。死亡社的叛徒殺人我可以理解,也許他就是想獲得更多的分身。可為什麽林萊會參與進來,我想不出這些案件對他有什麽好處。”
“那他戲耍你又有什麽好處呢?”
克諾維搖了搖頭:“按照你和我說的妄虛社會成員的情況,林萊戲耍我不需要什麽別的好處。因為戲耍我這件事本身,就是他想要獲得的好處。但殺人不是,畢竟人都死了,他又能戲耍誰去?”
梅爾低頭沉思了一會,然後抬起頭對著克諾維說:“也許他想要戲耍的是更大的東西呢?比如說城內的各個教會?”
“還是不對。如果他想戲耍教會的話,方式也應該是和戲耍我一樣,使用各種騙術來進行誤導,這才符合他的情況,而不是不斷的殺人來引起教會注意。”
“你的意思是,如果林萊真的與殺人的死亡社叛徒有合作,那麽在殺人這個表層行為之下, 很有可能林萊還隱藏著他自己的目的,而這個目的,應該是通過某種欺騙手段來達成?”
克諾維點了點頭,讚許地看著梅爾,不愧是掌管著一整個治安處的治安官,一點就透。
“而且我也認可你剛剛說的,林萊的目標很可能不是某個特定的人,更不可能是我,畢竟在遇見我之前他已經參與了三起案件了。而且雖然每一次死者的身份都不一樣,但都是各個教會勢力的人。他的最終目標很可能確實是各大教會。”
“我了解了。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我會與其他參與調查的人員分享這種可能性,也讓他們注意這段時間教會內部是否有一些奇怪的狀況。”
馬車緩緩停下,克諾維驚訝地發現竟然停在了他的學校門口。
“好了,你的目的地到了。今天第一天上班就整出這麽多事,你肯定也累了,趕緊回去休息吧。”
克諾維打開馬車門,一隻腳踏在踏板上,剛要下車,又轉過身問梅爾:“話說,今天這應該算是加班吧?有加班費嗎?”
“那你是不是還應該付車馬費?”
“這不是公務出行嗎?難道教會不應該負責報銷?”
梅爾的青筋又爆出,他盡量控制著自己不在克諾維的面前失態。
“好了,我開開玩笑的。不過以後真加班還是得付我加班費哦。”
說完,克諾維就跳下了馬車,轉身走進學校,背對著梅爾揮了揮手以示告別。
等到克諾維消失在視線中,梅爾才收回目光,輕聲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