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利斯跟在羅德利爾身後離開教堂，師生倆默默地走了一段路，羅德利爾抬頭四處張望了下，然後像是終於松了口氣般，整個人放松了下來。

　　“蒙利斯，老師剛才的樣子表現得還不錯吧?”

　　羅德利爾一改之前在眾人面前威嚴的樣子，有些不確定地對身後的蒙利斯問道。

　　蒙利斯快步跟上自己的老師，轉頭髮現老師窘迫的臉上滲出不少汗水。

　　“老師，其實你沒必要在外人面前故意裝高深，雖然說你是超凡，但也沒規定說超凡就得一定是副生人莫近的樣子。”

　　羅德利爾聽到學生的話有些不樂意了，瞪眼道:“你懂什麽，這可是治療過程中最重要的環節。”

　　“可我看你當時緊張地脖子都發紅了……”

　　“什麽?我有嗎?其他人有看到嗎?”

　　蒙利斯搖搖頭:“大家應該都沒注意，畢竟知道你是超凡，再加上你故意裝出來的樣子，沒人敢像我一樣那麽仔細地觀察你。”

　　羅德利爾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要是讓外人發現，我這張老臉可該往哪擱。”

　　“對了老師，剛才聽你說你以前是日月殿的，怎麽沒聽你提起過?這就是你不在教會內任職的原因嗎?”

　　“陳年舊事和你有什麽好提的，我退出日月殿的時候，你老子可能都還沒出生呢。”

　　羅德利爾拿出手巾擦了擦汗，繼續說道。

　　“我不想在教會任職和這倒沒什麽太大的關系，只是一旦接受了什麽狗屁大主教之類的頭銜，太多瑣碎的事情會影響我的研究罷了。說到研究，你小子很久沒過來了，教會的工作再重要，也比不上……”

　　蒙利斯看著自己的老師在那裡絮絮叨叨地抱怨著，在心裡默默地歎了口氣。

　　又有誰能想到眼前安居在小小萊勒城裡，一臉不樂意管心夢教內部事務的人，卻是曾經推動整個心夢教改革，讓心夢教從不起眼的小眾結社，發展成現在這個靠心理精神治療業務，遍布幾乎所有國家主要城市的大型宗教的幕後推手之一。

　　蒙利斯又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和老師見面的場景，那時他剛剛升到助理主教，就被莫名其妙地被調到了老師那裡。

　　雖然當時的羅德利爾早就已經不在心夢教內任職，只是掛了個特級顧問的虛銜，但蒙利斯對於這位可以說是教內傳奇的超凡也是敬畏有加。

　　只是一臉緊張的他見到羅德利爾，卻發現對方簡直比自己還要緊張，最後還是在場的其他同窗向自己解釋了具體情況。

　　按照師兄們後來告訴自己的，老師其實有很嚴重的社恐症狀，身為超凡的他也一直想通過研究解決這個問題。

　　多年的研究讓老師總結出了一套被他命名為扮演法的治療方式，就是在外人面前選擇一個與自己本身性格不符的形象，通過心理暗示，把其他人當作觀眾，讓自己像演員一樣去扮演這個形象。

　　但這些年接觸下來，蒙利斯覺得老師的這個方法可以說是收效甚微，畢竟再怎麽扮演，一旦沒有觀眾，老師就會被打回原形，在自己和其他熟悉的人面前，老師這麽多年就沒什麽改變。

　　其實蒙利斯偶爾也會覺得很感慨，身為精神領域的超凡，老師卻有這樣古怪的心理問題。

　　“蒙利斯，你小子有在聽我說話嗎?”

　　蒙利斯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看著面前對自己吹胡子瞪眼的羅德利爾，撓了撓自己的光頭:“老師，

你也知道，你那些研究……對我來說太高深了，我還是比較喜歡處理教內事務，給病人們看看病之類的。”　　其實羅德利爾雖然社恐，但卻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只要一與他熟悉起來，就會發現他根本沒有什麽超凡的架子。

　　只是礙於老師自己認為很有效的扮演法，他總是在外人面前保持威嚴，使一般人也無法與他親近熟悉起來。

　　蒙利斯也和老師提過這個情況，但結果就是自己直接被老師好好教訓了一通。

　　“要早知道你是這樣，我就不特意把你調過來了……不過也好，就是因為成為了我的學生，你才能順利在教會裡掌握實權，真正發揮你的才能。”

　　“老師的教誨我一直謹記在心，不敢忘記。”

　　羅德利爾抬眼看了看比自己高了快半個頭的蒙利斯，笑了笑。

　　“不過沒辦法讓那個克諾維到我手底下來，確實是有些可惜了。”

　　聽到這話，蒙利斯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雖然剛剛他出於不推人進火坑的心態，暗示了克諾維別答應自己老師，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老師挑人的眼光可是苛刻得很。

　　“老師，克諾維有什麽值得你在意的地方嗎?你之前說的那些理由也不至於讓你如此吧，我看你都要直接搶人了。”

　　“怎麽不至於?我剛才一進去就發現他的精神力遠比常人要強得多，甚至和你比起來也不相上下。你自己心裡清楚，你能有現在的精神力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再加上他能率先發現自己思維方面的不對勁，說明了他確實很有天賦。真的太可惜了，如果他沒有成為大地母神的能力者，而是加入我們，說不定沒多久就是一個新的超凡。”

　　聽到老師的話，蒙利斯難掩心中的詫異，他沒想到老師對克諾維的評價竟然如此之高。

　　在知道了克諾維的精神力可以與自己相提並論後，他並沒有懷疑自己老師的判斷，而是把自己之前與梅爾討論的問題又與羅德利爾詳細講了一遍，然後靜靜等待他的解答。

　　羅德利爾沉思了一會，然後搖了搖頭:“應該不會，精神力強不代表就能運用好精神力。他作為母神的能力者，不會得到精神領域的能力，自然也不會知道該如何控制自己的精神力。以他現在的程度，想要蒙蔽過你的真實之眼，就要對自己的精神力掌控到非常精細的程度才行。”

　　說到一半，羅德利爾又皺起了眉頭:“你確定他才剛加入大地母神教沒多久?成為能力者的時間也很短?”

　　蒙利斯點點頭:“我確定，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就是個普通的大學生，還是梅爾親自把他拉入教會，又親自替他申請的能力獲得儀式。”

　　“大地母神教對能力者的審查還是十分嚴格的，即使有梅爾做擔保，最後桑德雷洛也應該會自己把關。那就杜絕了他在之前就已經獲得了精神類能力的可能。”

　　羅德利爾又停頓了一下，然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這樣看來他確實沒有什麽問題，你的顧慮可以打消了，確實偶爾會有這樣心思澄澈的人。”

　　聽到羅德利爾的結論，蒙利斯剛要松一口氣，可接下來的話又讓他把心提了上來。

　　“不過嘛，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是遠比我和桑德雷洛都要強大的超凡，用某種方式偽裝了自己。”

　　見到自己的學生一臉緊張，羅德利爾又笑了笑:“我就是開個玩笑，退一萬步說，就算真是這樣，也輪不到我們來操心，大地母神教的底蘊可比我們要厚的多。”

　　“老師，這種玩笑可開不得。”

　　看著蒙利斯一臉無奈的樣子，羅德利爾擺擺手:“好吧。不過蒙利斯，我知道你明天不用上班，記得過來我這裡。”

　　“可是我……”

　　“沒什麽可是的，我再怎麽好說話，也是你的老師。”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