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斯卡德似乎沒有太陽,月亮懸掛高空。
天鯨直升機裡的卡倫看著下方的戰況,隨著異次元屏障破碎,帝國鐵騎正有條不絮的慢慢推進,不管是月眷魔像,亦是其它被聖腐汙染的生命,最終結局都是倒於鋼鐵洪流。
米斯卡德橫跨兩千公裡,放在藍星相當於一個不小的國家了,雖然軍隊的推進速度不慢,但還沒抵達最深處的月桂樹。
直升機盤旋在月桂樹上方,卡倫一躍入海,他準備找無名之王談談。
第一點,帝國橫掃米斯卡德的決心無法阻擋,縱然是王亦只能坐以待斃,那位王將【至黑之夜】傳授給卡倫,算是恩情,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無名之王早早離去。
第二點,卡倫希望能進入那扇門,若等大軍推進到月桂樹,帝國高層知道了門的存在,那扇門大概率就進不去了,議會有可能封鎖那扇門。
其中第二點尤為重要,關系到卡倫最重要的事情,他太想知道前身邊緣客葫蘆裡到底賣得什麽藥。
卡倫鑽進月桂樹,一拐彎忽然聞到一抹淡淡的香水味,還是熟悉的味道。
“你回來了?”洛琳娜坐在枝條上,漫不經心地蕩著秋千。
“你怎麽在這?”卡倫摸摸鼻子。
洛琳娜沉默了,良久才幽幽說道:“上次你走後,我就一直在月桂樹裡等你回來,你覺得在沒有交通工具的情況下,我能憑兩條腿橫穿兩百萬米的米斯卡德嗎?”
啊這....
好像是這麽回事嗷。
“你要去見那位王?”洛琳娜問道。
“你知道王?”卡倫反問。
“神話裡的第一位英雄,手持米斯特爾撕裂落日熔金的閃光,率領十八騎士引導至黑之夜到來,拯救蒼生於水火,星以他為傲,月以他為榮,有人用傳說稱呼他,但傳說譽他為第十九種美德。”洛琳娜肅然:“《新約》沒有記錄那位無名之王,我曾聽聞王國覆滅,終歸無聞。”
“去吧,不管你做什麽,我都無條件支持你。”她遞過來一截黑線。
卡倫沒接,頭也不回道:“我不需要黑線。”
她看著黑線,卻沒有縫合。
大廳和夢裡的一模一樣。
十七位不死騎士被釘於十七根樹乾,宛若審判之樁,當卡倫踏入時,它們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嘴裡發出震震嘶吼。
王位依舊,荊條纏繞。
卡倫背負【風暴熾夢】,挺得筆直,作出一個動作,寓意為“撤退”。
帶刺的樹枝緩緩褪去,顯露坐於王座的英雄,貝斯與特爾插於兩側,他看著卡倫,搖搖頭,表示拒絕。
卡倫做出幾個連貫動作,大致意思就是:我們打不過,暫時撤退等待時機。
王側仰抬頭,注視著月亮,好響之後,依然搖頭拒絕。
卡倫也不多勸了,無名之王只剩稀少的理智,雙方無法對話,僅憑肢體動作解釋不清,他思考了一會,又做出幾個動作,大致意思就是:自己想要進門,保留米斯卡德最後一縷火種。
王第二次注視月亮,好響,枝條蔓延鋪成一條階梯,他同意了。
卡倫踏上階梯,一步步往門走進,就在推門那一刻,貝斯和特爾忽然出現,呈交叉狀攔住了他,他心頭一緊,回頭望去,卻見王做著動作,似乎是憑空畫圓,他細細思考,釋放了【至黑之夜:月升】。
王第三次注視著月亮,由終極魔法升起的月亮,曾經的他無數次目睹月升。
但這一次,是最後一次了。
貝斯與特爾讓開一條道,卡倫按住厚重的石門,緩緩推開。
門後是另一番景象,進門仿佛踏入了一個獨立的空間,不再有月桂樹的蹤影。
灰蒙天際,大雨磅礴,沉重似太古時代的殘壓,風往東邊吹,滲人心田。
前方有一座小屋,難道有人住嗎?卡倫一邊想,一邊前進,雨水傾盆,卻沒有漸起聲音。
越是靠近小屋,越是詭異,靜如死域,四面八方皆是黑潮,靈魂擺渡如潮起潮落,簌簌掙扎即是最悲痛的哀嚎。
無聲勝有聲。
“喵?”貓聲鳴來。
一隻小白貓踏著軟步,踩出一簇簇浪花,力道輕到腳下靈魂仍在擺渡,不曾驚醒。
它舔舐前爪,理順毛發,異色貓瞳忽閃忽閃,仿佛好奇為什麽會有外人。
“貓?”卡倫好奇,無名之王無數年的守護就為一隻小白貓?
“喵喵喵。”
小白貓忽然逃竄,卡倫緊跟不舍,一人一貓跑入小屋,地面鋪有地毯,顏色如血, 頭頂掛有寶石吊燈,卻沒有光亮,只有嘎吱嘎吱的搖晃音。
桌上燃燒半截蠟燭,桌前靠著一根手杖,手杖由不知名的骨頭製成,杖身雕有花紋,握把被打磨得油光鋥亮。
椅子坐有一位銀發老者,陰影在燭火裡如大山般壓下,白貓鑽進老者懷中,細長貓尾吊在外面不安抖動。
“好了塞蓮娜,別怕,有貴客拜訪。”老者慈祥安撫一番,放下小白貓任由它四處玩鬧,起身握住手杖,金色瞳孔中藏有一抹無與倫比的氣質,若非要給個形容詞,那只能是“太平紳士”。
“我等你很久了,卡倫。”老者率先開口。
卡倫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我們認識嗎?”
“當然認識,不過你失去了記憶,畢竟你的靈魂與肉體被我重鑄了,只有本源意識得以保留,不認識我很正常。”老者微笑。
卡倫:!!!
卡倫愣住了,他從洛琳娜口中早就得知,自己前身邊緣客不是人類,這具肉體是重鑄的,但沒想到不僅是肉體,靈魂也被重鑄過,而且重鑄者就是眼前的神秘老者。
老者笑道:“我為你制定的人類之軀,不錯吧?這可花了我的大手筆,全世界獨一無二,縱觀古今歷史,再也找不出第二具,哪怕是我,也只能鑄造這麽一具以凡人之名超越神明的軀殼。”
“你究竟是誰?”卡倫問道。
“你應該聽說我,一個有名的商人,世人稱我為....”老者金眸裡滾起一團聖熔如業火,輕言細語:
“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