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倫將木塞堵入玻璃瓶,將藥水放至桌角,深邃的眼睛直勾勾盯著蘇。
蘇從茸毛裡取出一本書:“後天是神祈日、星期八,月之武後將降下恩賜。”
世間有神嗎?答案是肯定的。
盡管帝國一直宣揚無神論,打擊宗教信仰,弘揚神聖律法不可侵犯,但歷經最近之事,卡倫確定神明真實存在。
蘇拿出的書名《新約》,記錄了許多有關神明與英雄的史詩,現存宗教都深受《新約》影響。
圖書館裡擺放的那尊神像,就是月之武後,她的地位相當於華夏神明體系的女媧娘娘。
神祈日、星期八,神歷一月零日,萬物的時間起點,月之武後的誕生之日。
前世藍星有公歷與農歷兩種紀年方法,這方世界有法歷與神歷兩種紀年方法。
法歷由帝國頒布,是目前的主流紀年表,一周只有五天,沒有星期六與星期天。
神歷是古老的紀年表,是誰創造了它,沒人說得清,有星期六與星期天,目前仍有許多宗教組織使用神歷。
在前世藍星,不管是公歷還是農歷,每隔四年閏一日,即一年會多出一天,時間為二月二十九日。
異界同樣如此,不管是法歷還是神歷,都存在閏年,每一百年閏一日,時間為一月零日,而這一天被《新約》記錄為星期八。
卡倫對宗教信仰了解不多,翻開《新約》第一頁,紙上寫著一段詩歌:
落日熔金,星隕啟明。
暗鴉共語,十八美德。
至黑之夜,皓月初升。
米斯卡德,薨權冠冕。
新神王典,灑照萬世。
武後號令,震撼寰宇。
卡倫繼續翻閱,花了整整兩個小時時間,將《新約》一字不漏全部看完後,緩緩道:“後天深夜也就是神祈日,巴伊科會在圖書館附近完成某項器官移植儀式。”
蘇斬笑道:“武後會在神祈日降下恩典,圖書館前身是教堂,擁有特雷最大的武後神像,每天去參拜之人很多,信不信無所謂,起碼擁有敬神之心,巴伊科倒是會選地方。”
“明天有一天的準備時間,後天你跟我一起去圖書館。”卡倫本想叫馬克,但想到馬克被飛彈炸成重傷,沒幾個月傷好不了,於是臨時變了想法。
“義不容辭。”
蘇搭手應允,它其實是月之武後的信徒,不然它也不可能學到星月魔法。
轟隆隆!
屋外突然炸響雷鳴。
“下雨了。”蘇看向窗外。
“俗話說雨過天晴,明後天大概率是晴天。”卡倫細致裝填好死彈,輕拍槍盤:“就是不知道晴天什麽時候能蓋住風暴。”
……
神祈日、星期八。
午夜十二點,往風吹來一片烏雲,遮住半輪圓月,撕裂黑暗的初生之輝為世界覆籠銀紗,不愧一百年一遇的奇觀。
芒光灑在繁雜交錯的門庭,有些許煙氣,街道吵鬧回蕩,天空下著大雨,路邊牆角青苔橫生,似乎受不了重壓而有些許裂痕,積水順著石縫緩緩流淌。
卡倫坐在圖書館辦公室,聆聽館長講述曲折離奇的史詩,神明與英雄的故事充滿天馬行空的浪漫主義色彩。
“月亮升起前,大地被不斷下降的黃昏落日烤得滿目瘡痍,那烈日火光簡直無法想象,足足八十一天,世人慘不忍睹,瞎得瞎,死得死。”
館長沒有穿正裝,而是穿了一修長得體的神父服,
袖口大開,捧書吟唱。 “民眾隻得跪地祈禱,或許是誠意感天動地,有星星隕落,一群漆黑的烏鴉帶來武後神諭。”
“十八位英雄對天起誓,以明大志,終於月亮升起,拯救世界於火海。”
“吟遊詩人們歌唱著,偉大的月之武後啊,唯有一睹您的絕世容顏,我等才能酣睡如泥,哪怕與噩夢裡的紅狼相遇......”
從執法局到憲署委,再到圖書館,幾條老街,幾世繁華,人如潮湧,喧囂典禮。
寂寞煙花在夜空曇花一現,與獨孤的冰輪相映成趣,數不盡的灼灼其華墊底,隻為給閃爍群星襯一抹高貴。
雨中煙火,模擬心的崇拜,人們手舞足蹈與大步流星同步,摩肩接踵的推搡謳頌一浪又一浪挽歌。
風越吹越大,天越來越冷。卡倫被月光輝色覆蓋,階位從青銅一星直線飆升至青銅八星,此乃月之武後的恩賜,凡人強身健體,超凡者實力提升,甚至增加壽命,信仰越堅定,收獲越大。
“奇怪,我不信仰武後,為何直接提了七星?”卡倫不解:“難道是因為艾羅?”
前些時間在圖書館,艾羅對武後神像不敬,被卡倫阻止,甚至為表達歉意,他面朝神像鞠躬,莫非因為此事讓武後心生好感?
想不明白,但實力提升就是好事,卡倫詢問憲署委手下:“事情準備得怎樣?”
諜工壓低音量,回道:“秘書長大人,巴伊科的位置已鎖定,高能炸彈已埋好,這是遙控器。”
卡倫滿意地接過遙控器。
炸彈已就位!
今晚注定不眠,那些躺在棺材裡卻遲遲不肯入土的幕後棋手結伴匍匐,急不可耐地將武後的恩賜化為養料,用新生的光陰放聲讚美夜空:“神,百年為一歲。”
巴伊科就是其中之一。
風雨漸息,地面到處都是濕漉漉的,巨大的熊貓支架旁,烏鴉亂飛淒叫。
“過來。”
巴伊科揮手,烏鴉乖巧落於掌中,他仰頭輕撫無瞳熊貓,狂熱挽歌悄悄爬上心頭,目不轉睛地與屍體對視。
在莫名對視中,巴伊科的眼睛竟與熊貓臉上那駭人的血窟窿完美重合,分毫不差。
咚咚咚......
是心跳的聲音,強而有力,但不是巴伊科的心跳,而是無瞳熊貓的心跳,宛如遠古號令,敲響羞澀寂靜的偉大禮儀。
他將臉貼近它的胸膛,額頭處的銅色印記熠熠生輝,細細聆聽死者漸息漸止的憤怒,那癡迷模樣活像一位不顧生死的狂信徒。
矗掌而舉,烏鴉的血瞳直視皓月冰輪,他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呢喃:“於歷史風暴中千古流傳的英雄,你所柄有的神性,正是讓我不朽的偉大理由。”
“今晚!在寬容的月之武後的恩賜下!”聲音逐漸高漲,狂笑蓋過咆哮,展開的手掌握拳,瞬間捏死烏鴉,鳥血順著手臂滑淌,滴落他的眼裡。
雙瞳湧起風暴,凶猛地像是要用狂風與雷霆衝洗整個世界,那抹光芒簡直呼之欲出,每一秒鍾都蕩漾出無窮無盡的潛力。
無瞳熊貓漆黑的眼圈流出滾滾鮮血,就像蠟液一樣滑過白茸茸的雙頰。
他像一位老將軍,在開幕戲台插旗盛大演繹:“我將脫離凡世的沉淪,邁入那無上的崇高層次。”
暗處的卡倫看著這一切,在他翻閱完《新約》之時,他就已經通曉掛於支架的巨大熊貓曾是何等偉大的存在。
武後麾下十八騎士之一,忍耐的締造者,引導皓月當空的不死騎士,紅狼的主人,熊貓族的精神信仰圖騰,為天使古特·拉裡森刻下敗者墓銘志的英雄,執掌狂風與雷霆的史詩,神籍《新約》中記錄的威名與真名為:
風暴——阿龍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