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硫磺味隨著燥熱充斥地下室。

　迷幻的煙霧在安南背後凝聚成一道人形輪廓——穿著男式黑色禮服，額頭長著彎曲的羊角，黑色馬尾不苟地梳在腦後。

　“溫徹特家族的族人……”凝實的輪廓散發著秩序和邪惡，冰冷的橫瞳凝視著他，“該償還你欠下的債務了。”

　“呃……我想你誤會了，我不是溫徹特家族的人。”安南面對著魔鬼，背在身後的手伸向門把，卻猶如伸進蒸汽，灼痛著縮回。

　“不過我知道溫徹特家族的人，如果你想要見她我幫伱喊過來?”

　危機的迫近心臟讓安南忽略手指的疼痛。他試圖保持距離，但離這隻魔鬼太近了，他沒把握釋放低階召喚術。

　火球術?

　魔鬼會懼怕火焰嗎?

　“以違約的靈魂為代價，承受這份深層恐懼吧……”

　魔鬼拒絕和安南溝通，不染塵埃的羊皮紙懸浮起，翻動著、晦澀文字化作燃燒的枷鎖，升騰起虛妄，充滿死亡和不詳的烈焰。

　哪怕安南對魔鬼所知甚少，也猜得出這是違背契約的恐怖代價——

　不過對於安南，燃燒的鐵鏈般的文字只是讓安南看起來不太舒服。

　“為什麽你不感到恐懼?”還在準備懲戒靈魂的魔鬼微怔。

　“我看不懂。”

　這些燃燒的古老，晦澀的文字除了讓安南能辨認出這是文字，沒有任何熟悉的部分。“而且我不是溫徹特家族的人。”

　“人類，還是術士……”

　燃燒的晦澀文字落進羊皮紙，安南察覺魔鬼在謀劃著什麽陰謀，趁機分散它的注意:

　“這個地下室是不錯的地方。”

　“什麽不錯?”

　“如果在外面可能會驚擾其他人的睡眠……低等召喚術！”

　“低等召喚?你想用狗頭人和一位魔鬼……”

　魔鬼嘲弄地看著安南構築出小得可憐的魔法陣。然後，橫亙在安南與魔鬼之間的裂隙溢散出恐怖的威壓，靛青色的鱗片挪動著，顯露一枚暗黃豎瞳。

　醒著的藍龍省略了安南喚醒它的步驟。

　而魔鬼此時想的卻是“低等?藍龍?”

　“它是敵人！還說你是狗頭人！”

　安南躲到藍龍後面指著魔鬼。

　“魔鬼?”

　藍龍的豎瞳盯著裂隙對面的年輕魔鬼:“人類，魔鬼是個難纏的種族……我感覺得到，這隻魔鬼在進行試練，而她的背後站著一位成年魔鬼……”

　“我知道規則，要加錢對嗎?”

　時至今日，安南說這種話不再怯懦和遲疑。

　這番對話讓魔鬼回神，拋掉為什麽低階術士的低等召喚術會召喚藍龍這種無法理解的現象，撫胸表示尊敬:“藍龍閣下，卜魯多娜向您問候。”

　“很抱歉驚動您，但我想這只是意外，我沒想傷害您的契約者。”

　魔鬼維持客氣。盡管魔鬼如巨龍般與生俱來著力量，天生的超凡者，但沒法像龍族那樣成年即是傳奇，它們需要時間成長。

　而且魔鬼的天賦從來不是“在一間狹窄的地下室和一頭巨龍搏鬥”。

　“你剛才還想要攻擊我。”

　躲在藍龍背後的安南冒出頭說。

　“我是魔鬼，不是滿腦子想要打架的惡魔。”魔鬼被迫維持禮貌，糾正安南的誤解:“……而且我只是向溫徹特家族的人收取違約費用。”

　“我不是溫徹特家族的人。”

　魔鬼的邪惡橫瞳盯著他:“這裡是哪?”

　“美酒……嗯……溫徹特家族的產業，不過我只是暫時住在這裡。”

　魔鬼繼續盯著他，明顯不信。

　“藍龍可以為我作證。”

　“我什麽也不知道。”藍龍極具壓迫感的豎瞳凝視著年輕魔鬼，和安南說:“你肯加多少錢?”

　得罪魔鬼和獲得報酬，對於龍來說不難選擇。

　年輕的魔鬼終於浮現慌亂，煙霧凝實的身軀稍顯虛化，但又因龍威的鎮壓又被桎梏在地下室。

　“藍龍閣下，我們不是敵人！”魔鬼解釋，終於意識到話語權在那個人類術士身上:“魔鬼尊崇秩序和約定，只要你的確不是溫徹特家族的人，我會向您道歉並離開。”

　安南猶豫著，最終，塔西婭和伍德的接觸讓安南決定相信這隻魔鬼——畢竟藍龍在這兒。

　“好吧，那麽就不用戰鬥了。”

　藍龍仿佛看見金幣長著翅膀遠去:“你在戲耍一隻偉大的藍——”

　“這次的報酬稍後就給你。”

　“成交。”

　低等召喚術的時間還沒結束，藍龍懶洋洋地趴伏著，盯著安南和魔鬼交流。

　“我現在有十分之一相信你不是溫徹特家族的肮髒血脈了。”

　“如果我是溫徹特，直接讓藍龍毀滅罪證不是更好?”

　“你殺死我，但契約不會消失……”

　安南不知道魔鬼會這麽固執，他隻好展示揣在法師袍內側的信件說:“看見了嗎?這是家書，從裡維斯家族來。”

　魔鬼這時忽然嗅了嗅鼻翼，疑惑低語:“這封信……”

　“怎麽了?”

　魔鬼什麽也沒說:“我不會告訴你。你不是溫徹特，那麽我該離開了……”

　凝聚的煙霧逐漸消散。

　“如果是交易呢?”

　魔鬼的虛化停滯，像是賭徒聽見骰子，酒鬼聞到啤酒。

　藍龍散開的豎瞳微微凝聚，覺得這個句式和場面很熟悉。

　“我需要你帶來溫徹特家族的人。”魔鬼說。

　“這不對等。”安南搖了搖頭，“我只能支付金納爾，或者寶石、古董。”

　哢嚓——

　龍爪下一塊岩石化為齏粉。

　“可以。”

　魔鬼答應了安南，一張嶄新的羊皮紙隨著燃燒於虛空浮現。

　“小心魔鬼的契約……”

　因為藍龍的存在與提醒，這紙契約無比公正的完成。

　“這些提醒的報酬是另外的……”

　藍龍不忘討要報酬。

　安南有些不解， 傳說中的巨龍都是這樣，還是只有這隻比較特別?

　隨著契約完成，魔鬼不再隱瞞:“魔鬼可以聞到陰謀的味道，那封信縈繞著陰謀。”

　公平的契約對於魔鬼而言如同恥辱，年輕的魔鬼在回答後就化作消散的煙霧。

　“她離開了嗎?”

　“是的。”

　安南開始思考，美酒女士或者她的祖上曾和魔鬼簽訂契約?契約為什麽會在這座莊園的地下室裡?

　他希望這只是個巧合。

　這時，藍龍的低吼從裂隙後傳來。

　“你剛剛說了寶石，對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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