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紹初的潰敗是戲劇性的,也是令人始料未及的。但有句話說得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次襲營楊紹初部隊只是被打散了,而不是被打沒了。危機時刻鄴郡派的大將張瀾站了出來,收攏殘軍,一時間收攏了近十萬大軍回防鄴城防線。
……
數日後,楊紹初從昏昏沉沉中蘇醒過來,他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發現這是一處古樸的房間,門窗緊閉,窗簾什麽的都放了下來,似乎是怕他受到風寒。
“咳咳咳……”他咳嗽了兩聲。
“主公,你醒了。”這時一個聲音自不遠處傳來,他定睛看去,原來郭圖驥等人也在這裡,可能是因為屋內的光線有些晦暗,他一開始竟然沒看到。
“咳咳咳……這是……在哪?”他強忍咳嗽問道。
“回主公,這裡是幽郡!”郭圖驥低眉頷首答道。
“幽郡?”楊紹初一怔,心說我怎麽到這兒來了?
“咳咳咳……前線的……戰況……怎麽樣了?”
郭圖驥聞言有些猶豫。
“說……沒關系……再壞的狀況我也有心理準備了。”楊紹初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住喉間的咳意說道。
“張瀾收攏殘軍十萬在鄴郡建立防線,可是操德軍攻勢極為凶猛,張瀾眼見不敵,在鄴郡世家大族李善用等人的鼓動下,全軍……投降了。”郭圖驥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什麽——?”楊紹初聞言隻感到頭暈目眩,一口氣險些沒喘上來。雖然心裡已經預料到最壞的狀況,但是他委實沒有料到,狀況竟然惡劣到這個地步。
“主公!你要保重……!”
“你保重啊主公!”
周圍人等見狀趕忙相勸。
好半天楊紹初才緩過勁來,忍不住發出一聲悲憤的大吼,“李善用、張瀾……我對你們不薄,何故叛我?我誓殺汝等——!”
“主公,千萬別動氣。雖然現在河北郡、鄴郡已落入夏侯操德之手,但冀州南五郡的平郡(與青州平原郡相連)、河間郡(與壁州相連)、皮郡還在,更北邊的代郡、北平郡、幽郡、跑馬郡四大郡也都在我軍掌控,我軍並沒失去根本。”郭圖驥趕緊勸道。
雖然郭圖驥說得很好聽,但楊紹初不是傻子,他心裡跟明鏡似得,他知道位於‘冀州南五郡’中部、扼守‘冀州南五郡與冀州北四郡通道’的鄴郡一失,它左右的河間郡、平郡、皮郡已經是無根之萍,徹底與冀州北部四郡脫節,早晚必落入夏侯操德之手。
可能有人要問了,楊紹初不是還有青州與壁州嗎?有這兩個州與河間郡、平郡、皮郡相連,它們怎麽就成了無根之萍了?
其實這兩個州只是聽上去比較唬人而已……青州就不必說了,是受起義軍毒害最深的一個州,早就民生凋敝。而且楊紹初隻佔據了青州位於‘北江北部’的幾個郡,像‘北江南部’的泰山郡、北海郡、濟北郡早就是人家夏侯操德的地盤了,可以說青州就是掛了個虛名而已。
而壁州,先是經歷了丁丘之死、項元霸投效左騰等變故,部隊被分散到這兩夥勢力之下;接著楊紹初經營的時候,又收割了一撥士兵,和獨孤傲開戰;最後和夏侯操德開戰的時候,又收割了第三回……短短幾年時間被連薅三次,薅羊毛也不帶這麽薅的。可以說此時的壁州,男丁早已不旺,已經殘廢了。
所以楊紹初根本就對兩個州支援三郡的事情不抱希望,他現在只希望他們這兩個州能守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兒,別再被夏侯操德所乘就行了。
好在這兩個州現在是被他大兒子和二兒子分別掌控,他還算比較放心。如果現在掌控這兩個州的是外姓將領,那他現在就要如坐針氈了,估計每天都要對‘他們是否會投降夏侯操德’而憂思成疾。
“主公……”見楊紹初沒反應,郭圖驥忽然話鋒一轉說道:“雖然我軍現在並沒失去基本盤,但是重頜此人和張瀾‘在韓立在世的時候’就私交甚密。如今張瀾已經投降夏侯操德,他在河間郡屯兵,倘若張瀾立功心切前去勸降他,那河間郡可就危險了……這一點還請主公不可不防啊,畢竟九華山背叛的事猶在眼前。”
楊紹初眉頭深深皺起,“那你覺得派何人去換防重頜比較恰當?”
“韓猛曾經是韓立手下四大名將之一,和重頜、張瀾齊名,只不過被李善用這等小人用奸計說他與韓立是親戚,引起主公忌憚,故而不被重用。實際上二人並沒有血緣關系,只是從姓而已,主公可用其替換重頜。”
楊紹初聞言點點頭,“這事兒我記得,想我當初那麽信任李善用,想不到他竟是一卑鄙小人。這事兒交由你去辦,就用韓猛替換重頜吧。”
“喏——!”郭圖驥拱手答道,眼神中閃過一絲得意。
二人卻不知他們的談話被場中另一人聽在耳中,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遊子遠。眼見郭圖驥都這個時候了、不思穩定局勢力挽狂瀾、竟然還因為派系之爭、構陷重頜,他一時間不由得心若死灰。
之前也說過,相比於李善用、郭圖驥這種地方世家勢力代表的地方派。他遊子遠可謂是孑然一身,因為年幼時曾與楊紹初、夏侯操德等人相識,是靠著友誼上位的,所以他的立場偏中立。
可是這一點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就是在楊紹初手下派系平衡的時候,他可以遊走與各派系之間,是各派系拉攏的對象;而壞處就是在派系失衡的時候,沒有根腳可以依靠。
現在隨著‘李善用為首的鄴城派系’的垮台,很明顯是‘郭圖驥身後的派系’佔上風,有一家獨大之勢。
而他這個時候如果再出來攪局,那可就不明智了。
是!有可能楊紹初會因為與他的友情,暫時放下‘換掉重頜’的想法。可那以後呢?有郭圖驥以及‘他們派系背後嫁給楊紹初的劉氏’吹枕邊風,重頜只要犯一點小錯,都會被他們抓到把柄,倒時候地位一樣不保。
而他也會因為這件事而被對方忌恨,搬掉重頜後,下一步很可能就會針對他,因此他才感到心若死灰。
出了楊紹初的病房後,他仰天長歎一聲,心道:“罷了,楊紹初任人唯親、嫉賢妒能,終歸不及夏侯操德啊,我又何必在一條樹上吊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