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國者的軍營。
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全副武裝的隊伍列隊回到了軍營。
遊擊隊盾衛。
盾衛隊長來到愛國者的軍營,簡單報告之後,將一個盒子交給愛國者。
愛國者摩挲著盒子,裡面的東西是他來東部平原的唯一目的。
“大尉,我還是有些不理解,為什麽要取得這個東西?”隊長問。
“這是籌碼。”愛國者說。
“我們現在的行動影響力越來越大,皇室那邊已經盯上我們了,等我們和塔露拉的比賽結束之後,我們就必須要尋找遊擊隊的固定根據地了,這個東西,是我們取得根據地的關鍵物品。”
“可是……這只是一個號角呀。”盾衛不解,“即便是強行奪取,現在的戰爭早就摒棄這麽落後的通訊手段了。”
“這不僅僅是號角。”愛國者說,“也是籌碼。”
“你確定你還要繼續縫?”
夜晚,爐火旁,阿麗娜難以置信地看向滿頭大汗的塔露拉。
“再……給我一點時間!!!”塔露拉隨口應付。
“即便是不小心燒了霜星小姐的鬥篷,也不該這麽積極吧。”阿麗娜好奇地探頭靠近。
“呃…………如果我跟你說燒的……不只是霜星小姐的鬥篷……然後……羅賓先生剛好在場看到……………你會怎麽看?”塔露拉停下了手中的活,臉色羞紅的捂住了小臉。
“啊?啊?”即便穩如阿麗娜,也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隨後也學起布萊克標志性的捂臉。
“唔……”阿麗娜看著這群魔亂舞的補丁……
“哈哈哈,嘿嘿嘿……”塔露拉端正坐姿,擺出一個調皮的假笑。
“還是我來吧……”阿麗娜汗顏。
“真想要羅賓先生的那件風衣,他那身衣服還真神奇,據他說是用影子來編織的,又帥氣又方便,即便損壞也可以修複。”塔露拉不得不將衣服給她,一邊嘟囔著。
“那估計你就離不開他了。”阿麗娜笑著點了一下塔露拉。
“也不是不行……”塔露拉小聲說。
愛國者的營地。
“怎麽過來了?”愛國者沒有抬頭,繼續寫他的計劃。
“不能看看我爸爸嗎?”霜星沒有任何見外,隨意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當然可以,你也很久沒來這裡了。”愛國者起身,給她倒點茶。
“你胖了。”遞給霜星茶時,愛國者說。
“沒有!”霜星反駁。
“看來,整合運動是一個還不錯的地方,難怪你會喜歡那裡。”愛國者說。
“……”霜星抓著杯子,想發脾氣又發不出來。
“塔露拉以前的身份,查出來了吧。”愛國者說回正事。
“科西切公爵的養女,兩年前失蹤。她的種族是維多利亞的皇族,德拉克,天生具備火元素的力量。”霜星回答。
愛國者沉吟了一會。
“科西切嗎……有意思。”他說,“科西切公爵已經死了,大概兩年前。”
“是啊,兩年。”塔露拉靠在椅背上,“兩年前,我把他給殺了,然後離開那裡。”
“殺死你的養父?”阿麗娜問。
“是的。”塔露拉說,“我不後悔,也不愧疚。”
“我知道了,那裡是一個虛偽的地方,在這裡發生的一切殘酷的事情,像我養父那樣的,
高高在上的人都知道,但是他們視而不見,還在台上說著‘為了人民’。”她看著跳動的火,出神地說。 “我用我的雙眼看見了,在他們不願看見的地方:因為源石病,那些受到感染的人是怎樣的落魄無助,甚至和源石病無關的你們也受到牽連。我不希望這樣。”
“我也不希望。”霜星在自己的空空如也的茶杯裡玩起水晶球,“不希望她做領袖,一開始的時候。我討厭她那貴族的氣質,尤其是那身衣服。但是後來,我開始感受得到,她真的想和我們一起並肩作戰。”
“而且……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塔露拉不愧是貴族的子女。她的眼界比我,比其他一般的領袖要高得多,她知道感染者的現狀,她也在嘗試對症下藥。而且她身邊的那個鹿小姐和布萊克也不一般,他們的能力與想法和你甚至不相上下。最重要的是,在我看來,作為一名領袖,塔露拉真的有可能達成她口中的……理想。她的理想,不也是我們奮鬥的目的嗎?”
“……”愛國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然後,你說的……那個布萊克呢?”愛國者又問。
“布萊克嘛,”霜星撐著小臉,“除了來歷不明,他真的挺可靠的,一個人承擔了炊事、輔助規劃、難民救援、還有我們大部分的行動,他會一種很厲害的黑色法術,我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法術,如此……強大。他還經常給我們講故事,都是那些很吊我們胃口的故事,有時我很感興趣,他怎麽想出來這些故事的。反正現在,整合從上到下沒有一個不喜歡他的。”
“除了來歷,他沒有缺點嗎?”愛國者冷不防地問。
“沒有。”霜星嘴角忽然一揚,小腳隨意地晃動起來。
愛國者點點頭。
“爸……”
“嗯?”
霜星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我過來……主要想問問……養母……當年……是怎麽和你在一起的?”
“怎麽問這種問題了?”阿麗娜撇了一下塔露拉。
“你看,我們一直在重複著歷史上的事情,起義——要麽被打敗,要麽建立一個新的政權——重複著前一個政權所做的事情。一直都在一個循環內。”塔露拉說。
“小娜。”
“有的時候,我在想,我們一直生活在循環之中。”
“如果,我們打破這個循環呢?”塔露拉認真地問。
“循環,從來不是給你打破的。”阿麗娜拍拍已經縫好的衣服,“你覺得束縛我們的重力很礙事,你就想掙脫重力嗎?”
“唔……”塔露拉語塞。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麽。但是,不要怕,不要想太多,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團結他們,他們需要一個真正的領袖,真正的領袖不能猶豫。”阿麗娜搭住塔露拉的肩。
“‘你就總是在猶豫。’”愛國者說,“這是海倫常常和我說的話。”
出乎霜星的意料,愛國者竟然和她聊起這個話題。
“最開始,我的確不想和她在一起,我是一個雙手染血的屠夫,我也是人們談虎色變的薩卡茲,而她只是一個善良的姑娘。但是海倫,她看穿了我的想法,甚至願意上前摘下我的頭盔,撫摸著我的臉。時隔多年,我再一次感受到了被愛的感覺。”
霜星認真地聽著。
“後來,我們結婚,生子,在近二十年的時間裡,彼此之間平等對待。”愛國者說。
他的視線移向霜星。
“啊,只是,我的小隊裡……隊員們問我他們私人的事情,我也不懂這方面,就過來請教一下你。”霜星趕緊搪塞道。
她的嘴角揚了起來。
“現在,我好像……有些理解了。”
“理解什麽?”阿麗娜問。
“那個時候皇帝的利刃為什麽會出現。”塔露拉嚴肅地說。
“我也知道你在想什麽,”阿麗娜製止她,“不是你和他之間的約定。”
“可是,他肯定就是想利用你,把我變成他……”
“說不是,就不是。”阿麗娜第一次展現出不容置疑的神情,“那只是一次意外。”
“現在,時候不早了,立刻回去休息。”
塔露拉就像受委屈的小孩,耷拉著腦袋,點點頭。
深夜,布萊克來到雪怪小隊的營地。
“呀,羅賓先生,有什麽事嗎?”雪怪小隊的哨兵打招呼。
“剛值完班,碰到阿麗娜小姐,她讓我給你們的大姐送衣服。”布萊克微笑著示意一下。
“啊”哨兵一臉姨母笑,“羅賓先生,想接近我們大姐,不用找理由的。”
“不用找理由?什麽意思?”布萊克不解。
“沒事沒事。”哨兵笑得很燦爛,“裡邊請。”
布萊克一臉奇怪地走進雪怪小隊的營地。
雪怪小隊不像塔露拉的感染者小隊,他們穿著更標準化的白色製服,整個營地也比塔露拉那邊更加安靜。但是布萊克很明顯感受得到,看似安靜的表面下,他們養的獵犬還睜著眼睛,他們看似已經休息的帳篷,還時不時冒出武器碰撞的聲音,以及弩箭的上膛聲。
聽說這位霜星小姐就是愛國者的養女,看來這對父女都是有組織有紀律的領導者。布萊克微微點頭。
“大姐,羅賓先生來了。”
霜星也還沒睡,從自己的帳篷裡探出個小兔腦袋,布萊克遞給她衣服,霜星接過衣服簡單道謝。
“進來坐一下唄。”布萊克剛想走,霜星忽然說。
“啊?”布萊克沒反應過來,一下就被霜星拉進來。
帶路的雪怪小隊隊員在帳篷口偷笑。
霜星的帳篷不大不小,一張睡袋,兩個大包裹。
她換了一件白色毛衣,裡面套著睡袍,看上去還蠻可愛的。
“坐。”霜星指指自己的睡袋,語氣帶了點命令的感覺,布萊克隻好識趣地坐下。
霜星遞給他一杯熱茶和一顆辣糖。辣糖是霜星的獨創,至少在布萊克的認知裡。必須承認,雖然這種糖一開始嘗會很不適應,但是在冰天雪地的烏薩斯,沒有烈酒和熱水的時候,霜星的辣糖就是最容易產熱的方式。整合裡的每個人都很喜歡這種方式。
“謝謝,霜星小姐。”布萊克也想不到說什麽。
“叫我葉蓮娜就行。”霜星在鏡子前梳頭髮。
“葉蓮娜……”布萊克重複,“很好聽的名字。”
“謝謝。”霜星說,布萊克看見她在鏡子前好像笑了一下。
霜星簡單編了個馬尾,然後自己也拿著一杯熱茶,坐在布萊克身旁。
這還是布萊克第一次離她這麽近,穿過那重重的冰冷氣場以後,身邊的這個小兔子,在他們這裡叫做卡特斯,其實也是一個纖細美好的姑娘。只是皮膚太蒼白了,就像一個瓷娃娃一般。
布萊克偷偷觀察著她。
22歲上下,初中學歷,來自烏薩斯的西部平原,礦場長大,長期在野外生存,但是骨子裡是個宅女,天然呆,擅長使用小型冷武器。在那看似堅強的表面下,其實藏著渴望被人關愛的心。哦,她的酒量估計很好。
霜星忽然又碰了一下布萊克的手。
“?!”在布萊克反應過來前,霜星便收回了手。
“沒事,只是……試驗一下。”霜星簡單說。
月光透過帳篷,在雪地上投下兩人的影子。
“你……還真是膽大。”她換了個話題,“我還沒見過有人敢和我的父親打賭。”
“他是一位真正的戰士,”布萊克說,“我見過很多這樣的戰士,但是你的……養父,無疑是我見過最正直最威嚴的一位。”
“你的眼睛很銳利。”霜星說。
沉默。
“你從哪裡來的?”霜星忽然問。
“如果是維多利亞,那就免了,不要騙我。”布萊克剛想開口,霜星便製止道。
“……”
“你看,我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的種族,”霜星指指布萊克腦袋上,“你沒有我們這樣的耳朵,也沒有豐蹄(牛人)、薩卡茲(惡魔人)那樣的角,身後也沒有斐迪亞(蛇人)的尾巴,反正我是沒見過像你這樣的。”
輪到霜星盯著布萊克看了。
她的眼神很複雜,帶著一種審視,帶著一種好奇,帶著一種懷疑,還有一種他看不懂。
“……”
“不會……你是外星人吧……”霜星眯著眼輕聲問。
“ ”布萊克, 地鐵,老人,手機。
“開玩笑的。”霜星忽然笑了出來。
她笑起來,變的更好看了。布萊克也被她的可愛逗笑了。兩人之間的氣氛輕松起來。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來的。”布萊克看著自己的手,黑色的光點在他的手上旋轉。
“我也不知道,接下來,我該做什麽。”
“但是和在你們一起,為著需要的人戰鬥,我很開心。”他看向霜星,“還有,你釋放冰雪時候的樣子,像一位真正的公主,很美。”
“謝謝。”霜星說,布萊克注意到,她的臉頰紅了一下。
霜星看向布萊克手上的黑色光點。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她湊上前問。
布萊克手指一動,光點自己慢慢飄到霜星面前。女孩好奇地伸手接住,在手心裡把玩著。
“黑夜。”布萊克說。
“這是黑夜嗎……”霜星放下水杯,雙手把玩著。布萊克心念一動,光點分裂成幾個,環繞著一個中心旋轉。
“感覺好小。”她嘟噥著,纖指翻轉,感受著光點在手上的旋轉。
“我們腳下的一小塊土地,那是星塵,我們杯子裡的水,或許是液態的隕石。”布萊克微笑,“我們覺得一些東西很平凡,不是因為它本身很渺小,只是它可以被我們碰觸,被我們理解罷了。”
“是啊,有道理……”霜星喃喃道,在她的手心裡,光點變成了黑白色的星系。
她灰色而精致的眼瞳中,倒映著星空。
“好美……”霜星輕聲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