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維加斯,一片簡陋的街區。
夜已深,白日的燥熱難耐變得涼爽怡人,星星和月亮躲進黑暗,連綿的蟲鳴在庭院花叢中奏響,猶如一支催人入夢的安魂曲。
一個不速之客卻於此夜醒來。
“唔,我這是在哪兒?”
盧迪安慌亂扯掉脖子上勒得他喘不過氣來的繩子,在黑暗中一通摸索,成功打開牆上開關。
燈光照出了一個充滿學生氣息的臥室。
正對面便是桌椅、地球儀、台燈,畫有綠野仙蹤般美妙風景的日歷,1980年5月初。
原主顯然是個星球大戰粉絲,四面牆上貼著一副副驚豔的電影海報:帶著黑色鐵皮頭盔,身披黑色披風,手握赤紅光劍的黑暗尊主達斯·維德,黑色夾克握著駁殼槍的漢·索羅船長,滿頭白發眼神睿智的歐比旺·克諾比大師…
海報旁邊三層壁櫃裡疊得整整齊齊的中學教科書:英語、化學、世界歷史,以及一堆驚悚小說:《世界末日》《吸血夜魔》……
書封閃爍著溫和的光澤,而書名都是英文,作為天朝人的他本該花一點時間轉換才能弄懂,但此刻卻有若本能般一望便知。
轉過頭,他不由瞳孔緊縮。
床邊空地倒著一根灰色的四腳凳,黑乎乎的麻繩像是毒蛇般緊緊盤踞其上——迪安剛把它從脖子上解下來。
而麻繩上方赫然是天花板橫梁。
顯然前身正是利用這幾個東西上吊。
可他毫無半點經驗,沒綁緊,麻繩松開滑落了下來。
……
迪安搖搖頭,走到書桌邊的穿衣鏡子前端詳現今的模樣。
十七八歲,體型中等,一米七五,一百四十斤左右。
上身藍色T恤衫,左胸寫著Super lo cinema的白色字樣。
下身一條簡單的牛仔褲。
衣褲濕噠噠的,不知道是汗水還是冷水。
這張國字臉有著天朝傳統的黑短發黑眼睛,但下頜角更寬、五官棱角分明、硬朗,這應該是長期以肉類為主,以及英語為母語那誇張的腔調和口音習慣所致。
“沒我上輩子帥氣,但更陽剛一些。”
此刻在燈光照耀下,他的臉頰皮膚呈現出失血過多般的蒼白,這與雙眼邊密集的血絲、脖子上紅得滴血、深陷進肉裡的勒痕形成鮮明對比。
迪安細細檢查了一遍,除了脖子間的淤痕,他很健康。
“所以我穿越了?“
不久前2022畢業季,他和相處四年的大學同學吃了臨別散夥飯,又去桌遊吧玩了玩新出桌遊,氣氛漸濃,想到天南地北再無相見之日,他破例幹了幾杯白酒。
這也因為畢業季即分手季,他才和處了四年的聲樂系女女友分開,借酒澆愁。
誰能想到一醉不醒?
迪安臉頰僵硬蠕動露出一抹難看的笑容,捏緊拳頭,
“我發誓,從今天起,我盧迪安,不,現在叫做迪安·盧,決不主動沾一滴酒,否則叫我——單身一輩子!”
發下毒誓的少年望著窗下植被繁茂的庭院,關於這個新身份的記憶沸水般翻滾,一部分清晰如在眼前,有的卻模糊得像是信號不良。
……
迪安的父親盧光明是個華裔建築工人,母親萊娜·格倫來自印第安納州,有部分印第安人血統,十八九歲的時候跟著兄長一起搬到了拉斯維加斯這個天堂和地獄交集的城市開了個小飾品商店…
兩人建立了一個溫馨幸福的家庭。
好景不長。
1972年,迪安十歲,父母駕車回家鄉度假,結果一去不返,隻留下微薄的存款、一棟老房子,以及床頭櫃上那張全家福。
親舅舅帕奎把他撫養到十八歲。
嗯,迪安腦海裡關於這個舅舅的記憶很模糊,似乎是個不拘小節、性格豪爽的大漢。
不過最近幾年,因為迪安年紀漸長進入內華達州立高中,帕奎舅舅回家的次數少了很多,一個多月,有時候幾個月才回來住一晚,除了按時打生活費,其余時間待在內華達北邊城市工作。
今天是帕奎的工作日,整棟房子裡只有迪安一個人,所以他選擇在這個時間點自我毀滅。
“印第安血統加華人血統,buff疊滿了,前途無量,又何必想不開?”
迪安凝視著鏡子中的自己,鏡中人沉默不語,只有呆滯的眼神彌漫出一絲孤獨和蕭索。
迪安感到一絲傷感和心悸,沒來由地鼻子發酸。
就仿佛前身,那位逝去之人的幽靈仍然殘留在這具軀殼裡,影響著他。
他搖了搖頭,走到窗前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四下搜索這間臥室,重點檢查了書桌、抽屜,可惜他降臨得太遲了。
垃圾筐裡放慢了一堆被燒成灰燼的紙碎,他翻了半天從裡面照出信封一角,姓名欄處兩個英文字母MO。
這是啥意思?
他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
粗略檢查了臥室,迪安出了門,繼續檢視周遭。
這是一棟二層的獨棟小房子,大小普普通通的house。
第二層有兩間臥室,帕奎一間,自己一間,拐角一個沒有浴池、只有淋浴的衛生間,這棟房子很有一些年頭,牆皮發黃,木地板不時嘎吱作響,但至少乾淨整潔,顯然迪安經常打掃。
沿著樓梯快步向下。
一樓大廳中樣坐落著一台又厚又重的顯現管電視。
透過客廳玻璃窗,他看到房子左右兩側隔著木柵欄的緊鄰的房屋,但此刻靜悄悄的,漆黑一片。
他進了廚房,很自然地打開冰箱從一堆鷹嘴豆罐頭中取出冰塊,用毛巾敷住脖子的傷口。
舒爽地癱倒在沙發上,望著碩大的黑白電視,害怕、緊張等負面情緒漸漸遠去。
“振作點,迪安,現在再糾結過去沒用,盡快適應這個新身份要緊。”
遺憾的是,也許剛穿越,他腦海中許多關鍵性的記憶,包括前身最近幾個月來的經歷統全部清零一般,他一點也想不起來。
但現在,接受了這具身體,逛遍了整個“家”之後,迪安心頭湧起一股無法壓製的衝動。
好似一種“與生俱來”的使命——
查清楚這個可憐蟲,迪安·盧自我毀滅的原因!
如果是年輕人感情受挫,衝動行事,迪安自然會代替他好好活下去,照顧他唯一的親人,舅舅帕奎。
信息大爆炸時代培養的眼光、腦子裡一些未來的信息——大學四年他別的成就沒有,但在女友,不對是前女友影響下熏陶下學了不少歐美經典的歌曲,如果有機會可以試試當個搬運工,在這個年代混個溫飽應該沒問題。
但如果是別的原因。
某些不懷好意的人或者事物,外界的壓力迫使前身自殺,那麽這些東西必然將繼續威脅他的新生活。
只有徹底清除隱患,迪安才能安心地規劃未來!
決心一下。
迪安忽而眼前一花,一排半透明,閃爍詭異光芒的漢字出現在眼前,
你已經承接事件——少年迪安之死:追回丟失的關鍵性記憶,發掘前身自我毀滅的真相。
完成第一次事件你將獲得額外獎勵。
調查進度:5/100(你必須親自參與調查,才能提升進度)
期限:七天
難度預計:簡單(線索幾乎就在你眼皮底下。)
獎勵:30經驗+恢復記憶+一項專長(首次獎勵)
懲罰:事件關閉,失去首次事件的額外獎勵。
迪安·盧
人物等級:0(0/100)
年齡:18
體魄:11(影響體能、抗打擊、傷勢和耐力恢復,身體異常狀態抗性…一般成年男性8-12)
力量:10(負重、打擊、抗打擊、肌肉…)
靈敏:11(速度、反應、身體協調…)
感知:9(視聽嗅味觸五感,其他特殊感知…)
精神:12(思維、情感、能量,靈性…)
意志:9(意志是精神的守衛,影響專注力、冷靜程度、精神異常抗性…)
……
能力(0/5):無
專長:無
事件(1/1)
少年迪安之死。
……
“這一張面板不就是我穿越前和同學們一起玩的角色扮演桌遊嗎?”
迪安心頭一震,腦海中記憶翻滾。
這桌遊並非常規版本,而是背景設定在一個近未來世界的超自然遊戲。
玩家可以選擇扮演賞金獵人、調查員,真探,甚至狡猾的罪犯,參與一次次神秘又恐怖的事件。
而這些角色都不是普通人,甚至稱不上常規的人類,他們掌握著諸如讀心、催眠、入夢、幻化、蠱惑、巫術、特種槍械、能量操縱等超能力,堪稱食物鏈頂端的“高級生物“。
但系統的背景跟他目前所處世界毫不沾邊——處於八十年代開端,迪安竭力回想。
這個世界大環境和他印象中的地球歷史極其相似。
一戰、二戰…大蕭條跟從前沒啥區別,世界歷史進展,社會細節大部分和上輩子相似,粗略回憶一遍,大概相似度百分之八十?
迪安有限的十八年人生中,從沒經歷過、或者從旁人嘴裡聽說過、亦不曾見過任何不同尋常的事件。
超自然現象?
超能力?
暫時沒發現。
這也許是個普通世界?
……
“入鄉隨俗,所以系統把超能力都給閹割掉了?”
迪安心頭一跳,盯著系統中“獎勵”,嘗試著尋求解釋,但冷冰冰的系統似乎沒有人工智能,沒有回答。
迪安只能自己慢慢地摸索研究。
“這具身體的素質非常棒,健康充滿活力,尤其體魄和靈敏兩項屬性,已經是成年人裡的佼佼者。”
“或許是每天早晨蹬一小時自行車去學校練出來的。”
“11點靈敏,不去練百米飛人真是可惜了。”
“但這9點意志又是什麽鬼,都快接近正常人的下限?我兩世為人還意志力低下?”
迪安扭動四肢,原地跳了兩下,伸手觸碰天花板,感受這具嶄新的身軀,嘗試著按照意念調動系統。
很可惜,除了能隨意地呼出和隱匿外,系統沒有別的功能。
迪安不甘心又研究了半天。
獎勵中的專長是什麽?
只能完成調查獲取經驗,有沒有其他方式?
牆上掛鍾悄然過了一點。
他毫無頭緒。
“無論如何,有個高冷的金手指,也總比一無所有地穿越強。”
剛降臨異世界的興奮勁兒過去了,無法遏製的困意突然湧了上來。
“明天是周二,學校肯定有線索。”
迪安關燈雙手環住後腦杓,愜意地躺倒在床上。
“好好休息,迎接新生活。”
臥室裡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