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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獵場》七十六.頭腦風暴,不可能的可能
LVpd監控室。

 迪安重播了一遍9.20號艾比在黑傑克酒吧和宜家酒店的監控錄像。

 “艾比就是故意讓警察通過錄像看到她的臉,逮捕她。”

 迪安看向霍爾登,

 “以你的經驗,你認為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霍爾登雙手撐著桌面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兒,

 “故意留下錄像證據,被抓後又死不認罪。這種情況只有一種解釋——艾比在挑釁LVpd,賭我們無法制裁她。”

 “主動挑釁的前提是犯罪者自信不會被定罪。”迪安插嘴道,“但目前的情形正好相反,艾比處於極端劣勢,幾乎半隻腳邁進監獄。”

 “別賣關子,有話直說。”

 “我想到了另一種合理的解釋。”迪安臉上閃爍著奇異的光彩,一字一句地說——

 “凶手另有其人!他故意把艾比的臉暴露在攝像頭和目擊者前,讓我們把艾比當成罪犯,並迅速地結案,然後他就能逍遙法外!”

 迪安的話音落地,監控室的空氣凍結,一時之間只能聽到心臟跳動的聲音。

 霍爾登的笑著打破了沉寂。

 “所以錄像帶裡的這個人不是艾比,是一個長得和艾比一模一樣的孿生姐妹?或者說一個戴著仿真面具,身材、指紋也和艾比一模一樣的人?”

 迪安心中點頭,又搖頭。

 他也考慮過,如果是另一個人或者某種存在偽裝、或者變形成艾比,那東西終究不是艾比,照理說dna檢測結果應該不一樣。

 霍爾登雙手捏了捏膝蓋,

 “那你是什麽意思?我提醒過你不要過度沉迷於超自然的理論,但你走火入魔了,長相可以作假,但留在受害者身上的dNA、齒痕全部都與艾比吻合,這些證據不會說謊,凶手隻可能是艾比。”

 “不,證據沒有說謊,但艾比同樣沒有說謊。”迪安同時腦海中閃過這些天來調查到的各種線索,尤其是艾比在案發當天陷入的奇異狀態,綜合考慮,做出了史無前例的大膽假設——

 “艾比被催眠控制了。”

 也可能是附體,但那無法說服霍爾登。

 “手上那道疤痕就是催眠的媒介。”

 迪安一字一句,

 “真凶操控艾比殺死巴基·弗蘭,又故意在現場留下生物樣本,在多個場合的監控錄像下留下影像資料證據,讓警察錯誤而地逮捕艾比,定她的罪。”

 “而事後,艾比從催眠狀態中清醒,對之前的犯下的罪自然一無所知,所以堅持認為自己是無辜者。”

 迪安的聲音越來越洪亮,在監控室裡回蕩,猶如一股無可阻擋的浪潮。

 “真凶則安然無恙地躲在陰影裡看我們的笑話!”

 ……

 “我說完了,你覺得呢?”

 迪安深吸一口氣,看了眼系統,眉頭擰緊。

 這番推論之後,調查進度百分之四十跳到四十二,比他預料的少了很多。

 難道不是催眠,是另一個存在變形為艾比?

 某種存在附體在艾比身上控制了她?

 超自然生物創造了艾比的克隆體?

 但任憑迪安換了數種猜測,進度沒有絲毫變化。

 迪安突然有點明白這個進度條的玩法了,它除了在案件一開始,會根據迪安接觸的重要事物給出一點提示外。

 對於重量級的推論,

如果沒有足夠充分的重量級證據支持,進度條根本不會認可,也不會變化。 隨意的猜測是沒用的。

 ……

 霍爾登石化一般遲疑了整整半分鍾,眼神變得很複雜。

 催眠?

 “我承認,我以前低估了伱。迪安,你不僅有好身手,你還有編劇的才華,剛才的故事非常精彩,你來當警察或者偵探實在是有些屈才,我建議你以後去好萊塢的電影公司發展。”

 “我是認真的。”

 “我也真心的建議你換個職業。你的想象力簡直沒有邊界,催眠…”霍爾登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催眠艾比躲開父母的眼線,偷偷離開家,騎著自行車跑到幾裡外,殘忍地殺了一個孩子,然後又跑到酒吧索要威士忌,跑到酒店攝像頭下晃蕩。”

 “這不是催眠,這是惡魔附體吧?”霍爾登做出總結,“這比靈媒之說更像是無稽之談。”

 “我只是提供一種思路。”迪安直視霍爾登的雙眼,“雖然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它已經是目前最能解釋種種矛盾之處的答案。”

 “就算你猜對了。”霍爾登瞥了他一眼,懶洋洋地問,“繼續說,你打算怎麽順著這條思路找到真凶,那位催眠大師?”

 “這就要請教你了。用你豐富的經驗幫我想想,該怎麽抓到凶手?”迪安語氣一頓,略帶請求地說,“你要實在無法接受,就當陪我玩一個偵探的遊戲,放開一切限制,解放你的想象力。”

 霍爾登沉默良久,臉上閃過一絲掙扎,最後頹然一歎,

 “我真是瘋了,居然陪著你編故事,但我有點口渴了。”霍爾登拍了拍辦公桌。

 迪安頓時殷勤地泡了一杯咖啡,只要能抓到凶手,厚點臉皮又如何?

 “那讓我們來一起捋一捋。”霍爾登抿了口咖啡,右手中指帶著節奏地敲起桌子,“你假想出的催眠大師,目前正躲在暗處。”

 霍爾登丟出一個考驗,

 “他殺死巴基·弗蘭的作案動機是什麽?”

 迪安眼中閃過一絲思索,繞著設備時轉了幾圈,

 “殘忍地殺害一個孩子,心裡肯定出現了大問題,而你說過,心理變態從無到有得經歷一個過程。”

 “他小時候可能受到過某種特殊的身體或者心理迫害,這種負面影響隨著年齡增長逐漸扭曲了他的心靈,一次偶然,他開始從這些虐殺中汲取到快樂!”

 “特殊的心理需求是一種強烈的犯案動機,就像癮症無法戒除。”霍爾登點頭,補充道,“當然也有第二種動機,巴基·弗蘭被摘掉部分器官,開膛破肚,組織撕裂邊緣還有撕咬痕跡。這種死狀比一般的猥褻案嚴重得多,不僅恐怖,還散發著極度膨脹的欲望和神秘色彩。”

 “這像是利用死亡來完成某種儀式,填滿自己。”霍爾登隨口提了一嘴,“我曾經見過類似的死者,赤身畫滿特殊符號,頭頂鹿角,被捆住雙手跪拜在樹枝裡。”

 “但無論是為了滿足變態的心理需求,還是為了完成某種神秘的儀式,或者別的殺人動機——根據我的經驗,凶手不可能就此罷手!”

 迪安心頭一動,

 “你的意思是他還要繼續犯案,他是個連環殺手?”

 “連環殺手。”霍爾登突然嘴角微彎,眼中露出緬懷之色,“這個專業名詞當初還是我跟幾個同事一起提出來的。沒錯,我認為這個催眠大師會有下一次。”

 “那麽我們只需要等著他露出馬腳?”迪安問,

 “這是最笨的辦法。”霍爾登遲疑道,“下一次犯案時間、地點都是未知數。”

 迪安歎了口氣,系統隻給了他半個月時間,艾比也等不起了,過不了幾天就要上法庭,照目前的趨勢來看,她大概率敗訴。

 不過他想起酒吧老板傑克也有個類似艾比的疤痕標記,

 “我覺得可以派人去盯著酒吧老板傑克,他和艾比一樣手腕上有疤痕,可能是下一個凶手!”

 “什麽理由?就因為一道疤,你就想讓LVpd的夥計們去盯著一個老朋友,這不可能,你需要更有力的證據。”霍爾登搖頭,摩挲著光溜溜得下巴,換了個角度,

 “真凶利用催眠來栽贓無辜的艾比,把自己隱藏得天衣無縫,如此高超的犯罪技巧必定經歷過多次實驗,很可能是個慣犯。所以我認為,時間往前移,在殺死巴基·弗蘭之前,他已經犯下過同類型的案件。”

 “只是過去,像艾比這樣的一個個替罪羊幫他擋了罪,結案後所有信息也隨之塵封在檔案庫裡,無人知曉。”

 迪安聞言渾身一個激靈,好似盛夏天被一桶冷水迎頭澆下,不由激動地問,

 “所以我們找到它以前犯罪的檔案,也就能作為重要的證據,挖掘出它的更多線索、破綻,把它逮捕歸案,為艾比脫罪!”

 霍爾登點頭,“是這個道理。”

 迪安語氣一頓,問,

 “拉斯維加斯以前有沒有發生過類似案件?”

 “這邊最近三年的兒童死亡案檔案我已經反覆看過好幾遍。”霍爾登搖頭,“沒有與巴基·弗蘭相似的案件,一起也沒有。”

 迪安平複下心情。

 這在情理之中,真凶如果不是傻子,不想引起警局的特別關注,肯定不會在同一個地方連續犯案。

 那它最可能在什麽地方犯過案?

 哪裡是他上一個狩獵場?

 迪安垂頭,眉峰緊蹙,陷入沉思。

 設備室昏暗的燈光和咖啡升騰的熱霧中,霍爾登盯著對面苦思冥想的臉龐,眼中閃過一絲認可。

 “上個犯罪地點。”

 “上個犯罪地點。”

 迪安魔怔般喃喃自語,某一刻,電腦屏幕燈光有些太過刺眼,他轉身看了一眼。

 他看到了艾比穿著那件阿迪達斯三道杠運動服的畫面。

 頓時,撥雲見日一般,他眉頭舒展,心中豁然開朗,咧嘴露出白牙,

 “我手頭有證據!白色運動服和艾比手上的月牙疤痕全部來自於聖莫妮卡市!”

 “若有上一次的犯案,最可能是在聖莫妮卡!”

 進度跳到了百分之五十。

 ……

 迪安從辦公桌邊取過紙筆,大手一揮,在白紙兩端寫下兩個名字,

 “真凶”,艾比·克拉克。

 他在兩者之間梳理出幾條時間線:

 七月二十二,真凶在聖莫妮卡海灘弄傷了艾比的左手手腕,留下月牙狀疤痕作為催眠標記、媒介。

 九月中旬,真凶在聖莫妮卡拿到了白色運動服,來到拉斯維加斯。

 九月二十號,拉斯維加斯布克公園,艾比被真凶控制,穿著白色運動服,殺害了巴基·弗蘭。

 ……

 “看明白了嗎,霍爾登。”迪安興奮地向他展示這張時間線,“凶手在聖莫妮卡待過一段時間,上一次犯罪很可能在那兒!”

 霍爾登抓起時間表看了一眼,表情變得非常精彩,

 “你究竟怎麽把這幾個關聯不大的事物、地點,生搬硬套湊到一起?”

 “為什麽非要糾結在疤痕和運動服上面?”

 “我再隨便問你一句,疤痕你編了個催眠的理由,那運動外套呢?凶手為什麽大老遠從聖莫妮卡跑到拉斯維加斯,非讓艾比穿著它行凶?”

 “我暫時沒想明白,大概這件衣服和疤痕一樣也是某種媒介、標記?或者說特殊儀式的道具?”迪安不確定地說著,看了眼系統,沒有變化。

 “霍爾登,帶我去聖莫妮卡警局吧,幫忙查查最近這幾年有沒有發生過類似於巴基·弗蘭的兒童死亡案,只要能找到,那就證明我們的推斷沒錯,凶手是個隱藏得極深的連環殺人魔!艾比是被冤枉的!”

 “你真的想清楚了?”霍爾登雙手交疊,手背撐住下巴,目光銳利地看向他,“最開始你提出來的凶手是催眠大師的假設就非常牽強,你又讓我陪你玩偵探遊戲,在這個不靠譜假設的基礎上進行大量的推理演繹,然後得出凶手在聖莫妮卡犯過案的結論。”

 “這結論站不住腳,我不會為了證明它白跑一趟。”

 “這結論是有根據的,是…直覺。”迪安看著系統聲音一頓,聖莫妮卡這個結論能觸動進度,而系統迄今為止沒有出現太大的錯誤,值得調查。

 但這種神秘學的證據無法向外人解釋。

 霍爾登經驗性地搖頭,

 “志願者培訓的時候你沒學過?不要在觀察和收集證據時進行假設,否則你會潛意識地歪曲事實來支持這一假設,你將失去客觀。”

 “但你偏要這麽做,你正在根基不穩的空中樓閣上面建房子。”

 “你前面修建得越豪華,最後的崩潰就越慘。”

 “你所有自以為是的推斷和結論都將崩塌成廢墟,最後等待你的只有破敗和幻滅。”

 霍爾登臉上露出一絲不忍,但隨即毫不留情地打擊。

 “你的一切努力終將變成笑話!”

 迪安臉色僵了一下,嘴唇動了動,眼神掙扎地望著半空,

 我的所有推斷都是可笑的想象和假設,注定失敗?

 不。

 都到了超自然世界為什麽調查還要循規蹈矩?

 系統本就是個不正常的事物,根據它的提示來進行調查,反映到現實的過程上面,也必然是跳躍性的,甚至是荒誕的、不被理解的,就像在不可能中尋找可能。

 但迪安閃爍的眼神重新變得堅定,他沒有更好的選擇,現在調頭就意味著放棄這起事件,也放棄艾比。

 ……

 迪安表情變得前所未有地嚴肅又誠懇,朝著霍爾登鄭重地許下承諾,

 “夥計,從亞歷山大·拉斐爾的案子,到上次巴德·伯頓的案子,再到平日裡的志願者任務我有讓你們失望過嗎?幫我這一次,算我欠你個人情!”

 霍爾登無聲咧了咧嘴。

 但凝視眼前這張繃緊的臉,眼中燃燒的堅決、對於真相的執著、死不回頭的倔強。

 他想到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曾這麽充滿激情、天馬行空的幻想,頑固又無法理喻。

 失敗就失敗吧。

 霍爾登垂下頭看著桌子搖了搖頭,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你非要撞一次牆,那我就成全你,陪你一起去聖莫妮卡警局找找看。”

 “但我得打幾個電話,順便說服卡爾那個火藥桶在這種關鍵時刻放我們離開。”

 迪安伸出了手,

 “明智的決定,相信我,你不會後悔。”

 霍爾登輕輕一握,

 “明早出發,開你的布朗科,對了,油費不報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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