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天際線泛起魚肚白,金黃的陽光好似孔雀開屏般綻放,照亮大地。
街道潮濕,居民們各自打掃著街道,席卷倫敦的大水衝壞了許多建築,許多居民家中都被大水淹沒,要想恢復以前的狀態,還需要花費不少時間。
泰晤士河北岸,聖保羅大教堂。
陽光的照耀下,水獸屍體表面升起薄薄的水汽,如此龐大的超凡生物可不多見,如何搬運也是一件難事,思來想去,教會最終啟用了馬維的方案,雇傭勞工,讓他們服用海格力斯的棍棒,聯手搬運水獸屍體。
除此之外也沒有太好的方法了,教會不可能在民眾面前分割水獸屍體,那樣太血腥也太殘忍,費時費力不說,一旦水獸屍體開始腐爛,體內就會充滿氣體,隨時都有爆炸的風險。
經過一番商討,烏布利一世決定將水獸屍體沿泰晤士河運去郊外,在那裡進行分割,收集有用的材料。
馬維是這項任務的負責人,他不僅要處理水獸的屍體,還要負責幾千個死去的超凡生物,哪怕教會給予了幫助,也讓他十分頭疼。
安排完水獸屍體的問題,烏布利一世等人又討論了重建毀壞房屋的事情,昨夜的大戰中,威斯敏斯特市區房屋損毀嚴重,坍塌了近小半,遍地都是崩壞的瓦礫、碎石。
對於這次事件屬於天災還是人禍,教皇等人一直無法給出具體的結論。
有些認為是天災,教會無需賠償居民損失的財產,有些人則認為這次事件是完全可以避免的,教會應該承擔至少一半責任.
一直爭吵到了中午,教皇烏布利一世才不耐煩的下達了命令:“統計損失,將損失情況上報王國,讓王國也出一份力。”
修葺損壞房屋需要的資金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教會得到了無數魔藥材料,可以賣出高價,但得到利益,還不一定能填補上倫敦的損失呢.
不過從教皇表現的態度上看,命運三女神教會一定會對房屋受損的民眾負責,就算不賠付錢財,也會承擔房屋重建的費用
“下面討論第三件事.”
教皇烏布利一世壓手示意眾人安靜,沉聲說道:“昨天的戰鬥中,聖女迪爾德麗臨陣逃脫,根據教會法典,應判處火刑,大家有異議嗎?”
眾人面面相覷,都沒有為聖女迪爾德麗說話,馬維也在其中,同樣沒有表態。
聖女是一座教會十分重要的職位,聖女不用進行勞作,每天只需待在那裡就能受到供奉,她們的職責也很簡單——與神明溝通。
靈魂力量強大,能夠與神明進行溝通的聖女,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萬中無一,每一個都十分珍貴,如果不是萬不得已,烏布利一世也不想將聖女迪爾德麗處以火刑。
迪爾德麗犯下的過錯,實在是太嚴重了。
臨陣脫逃,還是在需要她站出來的時刻,這種行為,無異於出賣教會,要不是馬維及時出手,聖保羅大教堂絕對要面臨滅頂之災。
聖保羅大教堂一旦出事,就會釋放出封印在教堂底下的惡魔,如此,倫敦危急,幾百萬居民會落得什麽下場?
必須嚴懲聖女迪爾德麗,殺雞儆猴,告訴其他人,臨陣脫逃只有死路一條!
烏布利一世掃過眾人,見無人發言,輕輕點頭:“所有人無異議,將迪爾德麗與樞機團裁定結果一同呈交給教會審判庭,進行二次審理!”
樞機團,也就是教皇親自主持的,教會最高層會議,擁有對信徒的判決權,和地方的神父、主教權利一樣,可以指定某個人的罪名。
確定罪名後,當然不能就地處決,為了保證司法公正和服眾,需要將罪名提交給教會審判庭,再次進行審理,並以教會審判庭判決的結果為準。
由於案發地點就在倫敦,當天中午,被逮捕的聖女迪爾德麗就被押送到了聖馬丁大教堂,一路上,民眾紛紛唾棄怒罵,要求教會判處極刑。
“第四件事,關於昨夜殺死水獸的超凡者,各位覺得該如何處理?”
“如果不是那位超凡者,聖保羅大教堂就不保了,我認為,應該邀請那位超凡者出來相見,我們以禮相待。”一位紅衣主教說道。
“相見?開什麽玩笑!對方潛藏在倫敦,不知道有什麽目的,絕非善茬!還能控制巨龍!教皇,雖然他們幫助了教會,值得感激,但這並不證明他們對教會沒有威脅,相反,我們應該找到對方,嚴加審問!”
“這是什麽話!如果大肆搜捕幫助過教會的恩人,其他教會要怎麽看待我們?國際形象還要不要了?”
“國際形象有國家安危重要嗎?這裡是倫敦!是教會心腹!對方就躲在咱們眼皮子底下,你難道不害怕嗎?!”
“對方畢竟幫過咱們,我認為應該中和兩位主教的意見,找到對方之後,將他們驅逐出境就好了”
“萬一他們是其他教會派來的間諜呢?我們還要以禮相待?”
“一碼歸一碼!我們可以感謝他們,也應該懲罰他們!”
會議桌上唾沫橫飛,樞機主教們吵的不可開交,各持己見。
“抱歉啊尼古拉斯”
坐在馬維身旁的布蘭登大主教悻悻然的說:“他們平時不這樣的,今天不知道怎麽了.”
“我能理解。”馬維低聲說道:“大家昨晚經歷過廝殺,熬了一個晚上,到現在都沒能好好休息,火氣大是正常的。”
“你能這麽想最好了”
“不要吵了!”烏布利一世不耐煩的敲打桌子,“如何對待昨晚出手相助的超凡者,以後再議,當務之急是對倫敦展開地毯式搜查,抓住潛藏在角落裡的,對治安具有潛在威脅的因素!”
“那些超凡生物能夠悄無聲息的潛入倫敦,絕非偶然,背後定有人在幫助它們!必須抓住這些對倫敦有害的敵人!”
“為了應對這種狀況,我決定成立教會專屬情報組織,與王國的情報組織聯合,展開搜查行動!利維烏,你來負責這件事!”
利維烏大主教緩緩點頭,接下了成立情報組織的任務,命運三女神教會確實需要眼睛,只有這樣,才能完全控制倫敦。
教會成立情報機構,對馬維來說不是一個好消息,但他並不害怕,有貓貓軍團在,情報組織不足為懼。
會議結束後,馬維走出聖保羅大教堂,開始組織人手搬運水獸的屍體,忙著忙著,萊文和尤妮亞趕來了。
“大哥!大哥!”
馬維將現場交給一旁的主教負責,走到萊文身邊,問道:“什麽事?”
“伱看!”
萊文拿出一份報紙,翻到最後幾頁,指著皇家歌劇院的演出節目說:“今晚演出的節目是《哈姆雷特》,不是《仲夏夜之夢》!”
《哈姆雷特》?
馬維奪過報紙,仔細看去,發現演出節目確實變成了《哈姆雷特》,和《仲夏夜之夢》一樣,是莎士比亞的作品,著名的四大悲劇之一。
地下實驗室已經被摧毀了,這麽重要的事,管家先生肯定要和幕後老板溝通.
難道他們之前的推論是錯誤的?
詹姆斯·莫雷亞教授不是真正的老板?
“去問問小黑,這究竟是什麽情況。”馬維將報紙還給萊文:“它昨天晚上帶咱們突襲了地下實驗室,現在八成已經回到管家先生身邊了,讓胖橘從它那裡獲取情報,跟蹤管家先生!”
“好!”
萊文正要轉身離去,周圍旁觀的人群忽然發出一陣喧鬧,仔細聽去,好像是在喊‘聖女’什麽的。
馬維找到教會派來幫助他的主教梅麥特:“他們在喊什麽?”
“聖女迪爾德麗的判決結果下來了.”梅麥特主教咽了口唾沫:“審判庭決定維持教皇的判決,將迪爾德麗處以火刑.立即執行。”
“處刑地點在哪兒?”
“倫敦橋。”
橋上可不是執行火刑的好地方,但教會為了殺雞儆猴,讓所有人都看到背叛的下場,才把地點選在了倫敦橋,在那裡行刑,可以讓南北兩岸的居民都看到過程,起到震懾的效果。
聽到消息的居民都朝著倫敦橋趕去,比起水獸,他們對許久沒有出現的火刑更感興趣,溫莎王國的主要死刑是絞刑,火刑只有教會才會使用,而教會已經很多年沒有判處某位信徒死刑了.
混在人群中,馬維也來到了泰晤士河北岸,破損的河堤上站滿了人,更有甚者跑到橋上觀望。
幾名獵魔人架著渾身顫抖的迪爾德麗抵達橋中央,把她綁在了木樁上,高高架起。
無數木柴、草垛堆到了她的腳下,澆了火油的木枝已經刺到了她的腳底,迪爾德麗不斷掙扎著,眼中滿是驚恐,口中念念有詞,仿佛是在祈求女神的寬恕,可回應她的,是兩岸民眾亢奮憤怒的叫喊。
“燒死她!!!”
“把這個惡毒的女人燒成灰!!!”
“她不配當聖女!!!”
這一刻,好像昨晚的恐懼、驚慌,一切負面情緒都變成了唾棄辱罵的源泉,許多人面目猙獰,揮舞著拳頭,對捆在木樁上動彈不得的迪爾德麗宣泄怒火。
馬維站在人群中,面色平靜,與周圍憤怒的民眾截然不同,靜靜的看著木樁上不斷扭動,想要祈求寬恕的迪爾德麗。
迪爾德麗今年多大?
馬維忽然很好奇這個問題,他詢問身旁同樣義憤填膺的主教梅麥特,得到的答案是15歲。
15歲.
這個年齡的少年少女們應該做些什麽?
讓他們承擔如此重擔真的合適嗎?
馬維想起了特維爾城下在火焰中化作灰燼的聖女康斯坦絲,心中有些憐憫,心情很是複雜。
尤妮亞在人群中踮著腳尖,她被高大的人群完全擋住了,只能尋求父親的幫助。
馬維抱起她,讓她騎在肩膀上,遙望橋梁中央。
在一片誅伐聲中,獵魔人點燃了草垛,火苗瞬間騰飛,濃烈的黑煙滾滾而起,高高升上天空。
劇烈的高溫與毒煙嗆入迪爾德麗的口鼻,破壞了脆弱的黏膜,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響徹天際,很快就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猛烈的咳嗽聲。
有一瞬間,馬維忽然覺得自己不該讓尤妮亞看如此殘忍的一幕,尤妮亞今年四歲,比迪爾德麗還要年幼,給她看這種場景,真的合適嗎?
心裡這樣想著,馬維沒有移動腳步,也沒有放下尤妮亞的意思,哪怕尤妮亞拽著他的頭髮,讓他感受到了痛意也是如此。
火焰蔓延到了迪爾德麗的腳下,開始灼燒她的腳底,點燃了她的衣物,火焰再度蔓延,這一次,迪爾德麗再次發出了刺耳的尖叫,很快,她的身體被火焰完全包裹,聲音也越來越小了
看著這一幕,馬維感覺周圍的叫喊有些吵鬧,他默默掏出轉輪手槍,對準天空扣動扳機。
砰!
砰!
接連幾聲槍響,馬維身旁一下子騰出了一片空地,剛剛還在呐喊的居民驚恐的看著他,馬維收起轉輪,面無表情的說:“現在安靜多了。”
主教梅麥特不知道馬維發哪門子瘋,悄悄退開兩步,試探性的問道:“尼古拉斯先生,您怎麽了?”
“沒事啊,他們吵得我耳膜疼,就像有人拿著喇叭在你耳邊大喊一樣,不煩嗎?”
“哦哦哦”
梅麥特主教再度退後兩步,看向橋梁中央,此刻的迪爾德麗,已經完全沒了聲音,火焰灼燒著她嬌嫩的身軀,原本白皙的皮膚變得焦黑,黑中還夾雜著血紅的肉絲,就像一塊沒烤熟的牛排。
鐵鏈拖拽聲響起,勾魂人從灰霧中浮現,勾住迪爾德麗的靈魂,將她扯出身體,迪爾德麗的靈魂比馬維所見過的靈魂都要大,都要明亮,她緊緊抓著束縛脖頸的鐵鏈,嘴巴大張,雙腿不停甩動,似是想勾住什麽東西,阻止自己進入死亡國度。
勾魂人消失了,迪爾德麗沒能掙脫鐵鏈,被帶入了死亡國度。
“爸爸.”
尤妮亞抱著馬維的腦袋,疑惑的問道:“她做錯了什麽?”
“拋棄同伴,獨自逃生,她是一個逃兵。”
“逃兵應該被處死嗎?”
“看情況, 如果造成了嚴重後果,是會被處以死刑的。”
“可造成失敗狀況的不是上層嗎?”尤妮亞用腓特烈語說:“如果烏布利一世沒有選擇正面對抗黑潮,就不會出現聖保羅大教堂危機了呀!為什麽上層犯了錯不被懲罰,逃走的士兵卻要被處死呢?”
“因為指揮官比士兵寶貴的多,只要不是犯了極為嚴重的錯誤,通常不會被直接處死。”馬維想了想說:“戰場就是這樣,戰爭就是這樣,一群老頭子發動的遊戲,卻讓年輕人去送死,最終享受勝利成果的也不是士兵.”
“我討厭戰爭。”尤妮亞皺了皺鼻子說。
“我也討厭戰爭,可總有些人喜歡利用戰爭來獲取利益.”
馬維抬頭看向天空,看向正午的烈陽:
“真正的大戰還沒有到來,快了馬上就要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