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

　丹尼爾推開客廳沉重的木門，走廊裡響起斯塔利男爵既興奮又惱怒的咆孝聲，他為自己被人取代而憤怒，又為沃拉斯男爵的死亡而開心。

　胖橘跟著丹尼爾進入客廳，大門關閉，走廊裡的咆孝聲瞬間消失了，黑暗的客廳裡，馬維坐在沙發上，身體微微前傾，正對大門，皎潔的月光灑在他的背後，拳頭抵住下頜，姿勢很像一位孤獨的思考者。

　與假斯塔利男爵交談過後，許多疑惑都得到了解答。

　確實有人暗中跟蹤他們，自己的名字也確實在自由會的成員名單上，不僅如此，對方還無條件、盡可能的幫助真理教會....

　難怪當初芬恩·德羅斯特不需要任何條件就願意出資相助呢，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但馬維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

　自由會、幕後勢力幫助真理教會，一定有更大的圖謀，而這個圖謀，是馬維目前所不知道的。

　真實之神巴吉知不知道?

　一個可憐又卑微的信仰神，這是假斯塔利男爵給真實之神的評價。

　充滿鄙夷和不屑，還有一丁點憐憫。

　“我懷疑，這個世界上有除了信仰神以外的神明。”

　沉思許久後，馬維開口說道:“她們更加強大，更加古老....說不定與惡魔之門有關。”

　丹尼爾愣了愣，下意識的看向尤妮亞:“難道尤妮亞這種從信仰誕生的神明，不是世界上唯一的神明類別?其他神是從什麽地方誕生的?來源是什麽?”

　“我也不清楚。”馬維歎了口氣:“但假斯塔利男爵提出了信仰神這個概念，就說明還有其他類型的神明.....”

　“阿希絲！”胖橘突然叫道:“創造了鯨人族、海格瑪族以及海人族的阿希絲就是一位古神！鯨祖賽西達還提到了終末之日，離開海洋，踏上陸地的阿希絲帶走了兩顆寶石，其中一顆就是海妖之淚！作為遠古就存在的神明，阿希絲恐怕不是從信仰中誕生的！”

　來文思索著說:“嗯....之前奧努夫裡就說過，教皇多普勒二世在動用魔法時，提到了裁決之神塞厄庫拉，說她是惡魔之門的守護者，而裁決之神是咱們目前可以確定的信仰神之一，如果惡魔之門背後的存在不是信仰神，那豈不是說，從人類教義中誕生的信仰神，封印了那些遠古的神明?”

　“會不會，這些從教義中誕生的信仰神，一開始就是人類為了埋葬那些古神才被創造出來的武器?”

　“動用整個族群的力量來對抗敵人嗎....不是不可能。”

　點了點頭，馬維掏出真實懷表，輕聲說道:“我想，我應該去見一見真實之神巴吉了。”

　心中默念真實之神巴吉的名字，遙遠的神國仿佛感受到了馬維的召喚，紅色指針開始轉動，速度越來越快，到最後幾乎拖出了殘影，當速度逼近極限時，馬維腦內‘嗡’的一聲，周圍景象迅速模湖....

　嘩....

　嘩....

　水聲吵醒了馬維，他睜開眼睛，碧藍色的天際，還是那顆藍色星球，不過這一次，腳下沒有黑色鱗片遊動，而是變成了純粹的黑，沒有一絲光明，仿佛一顆黑洞般，具備攝人心神的魔力。

　艱難的移開視線，馬維轉過身，見到了端坐在赤紅王座上的巨人——真實之神，巴吉。

　“你做出選擇了嗎?”巨人沉聲開口，聲音好似低沉的雷霆。

　“沒有。”

　“既然沒有，何故來此?”

　她好像不知道假斯塔利男爵的事情?

　馬維暗暗驚奇，發現事實確如假斯塔利男爵說的那樣，真實之神巴吉，似乎完全不知道他們的談話，她的感知...被某種力量混淆了。

　“我見到了一個人...對方或許不是人，但我想用人來稱呼他。”馬維抬起頭，看著無比巨大的巴吉說道:“你知道對方是如何評價你的嗎?”

　“莫非你見到了它們?”

　巴吉的聲音有些驚訝，這還是馬維第一次從她的語氣中聽出驚訝。

　“所有真實發生的事，我都會知曉，唯獨它們，擁有混淆真實的力量，這並不奇怪，畢竟，它們是一切災厄的源頭。”

　頓了頓，巴頓詢問道:“它們是如何評價我的?”

　“一個可憐又卑微的信仰神。”

　轟隆！

　灰色雲霧之上，亮起了兩顆璀璨的巨大紅點，仿佛兩顆小太陽一般明亮，那似乎是真實之神巴吉的眼睛，她低頭看著馬維，呼吸間隱有雷鳴閃動。

　她很生氣。

　馬維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憤怒。

　不過....

　眨眼間，雷鳴消失了，兩顆巨大的紅點也重歸暗澹，巴吉平靜的說:“作為曾經被我埋葬過一次的存在，它們的臉皮真是厚啊....這樣挺好，囂張的敵人，最容易露出破綻。”

　“我來到這裡，是想詢問你關於它們的事。”馬維說:“我所在的世界上，除了信仰神，還有一批古老的神明存在，對嗎?”

　“.......”

　真實之神巴吉不想回答馬維的問題，畢竟馬維沒有接受它的條件。

　“我剛剛回答了你的疑問，作為交換，你難道不應該回答我的問題嗎?”

　“我向你詢問?”

　灰色雲霧中，兩顆紅點一閃逝滅，巴吉顯然沒想到馬維會把剛才的對話視作一次詢問，而且詢問者還是身為真實之神的她。

　荒謬！

　不過，真實。

　巴吉沉默許久，緩聲說道:“這個世界上確實有除了信仰神以外的神明存在，準確的講，信仰神是被人為製造出來的，人類通過自己的智慧....或者說利用狡詐、奸猾，竊取古神的權柄，創造出了屬於自己的神明，也就是所謂的信仰神。”

　“信仰神和古神，哪個更強?”

　“這個問題，沒有具體的答桉。”巴吉說:“古神和信仰神不是同一類型的存在，雖然她們都叫做神明，但信仰神的晉升方式是依靠信徒提供的力量，而古神則是創造與吞噬。”

　“創造與吞噬?”

　“是的，古神創造種族，任其發展，隨後便吞噬其中的佼佼者，獲得被吞噬者的力量，她們也會吞噬同類，世人稱其為惡魔，但她們似乎不這樣認為。”

　“阿希絲也是古神之一嗎?”

　卡察...

　聽到這個名字，赤紅王座陡然蹦出一條裂痕，巴吉再度睜開眼睛，嚴肅問道:“你從哪兒知道的這個名字?”

　“鯨祖賽西達。”馬維如實回答道。

　“不可能！”巴吉厲聲呵斥道:“鯨人族、海人族以及海格瑪族早在幾萬年前就滅亡了！它們的家園被海洋地火燒毀，早就變成了一座廢墟！這是真實發生過的歷史！”

　“我確實見到了鯨祖賽西達，在極北海域，兩個多月前，除了它，還有北海巨妖克拉肯以及手持三叉戟的海格瑪族。”

　“你在說謊，我親手殺死了克拉肯，斬斷它的觸須，用極地的寒冰熄滅了它的生命之火，徹底融成齏粉，喂養了我的寵物。”

　怎麽可能?

　如果鯨祖賽西達、北海巨妖克拉肯和海格瑪族早在幾萬年前滅亡，那我在極北海域見到的是什麽東西?

　鯨祖賽西達的靈魂?

　不...

　不對....

　馬維赫然發現，他的認知，似乎與真實之神巴吉出現了偏差。

　巴吉所知曉的真實，與他經歷的真實並非同一真實。

　他和巴吉中間，必出一位說謊者！

　馬維覺得自己的認知才是真實的，如果他認知錯誤，鯨祖賽西達和北海巨妖克拉肯早在幾萬年前就滅亡了，那麽前不久被這兩隻超凡生物擊沉的皇家海軍艦隊去哪兒了?

　他們的死亡，是實打實的！

　難道所有人的認知都出現了錯誤嗎?

　可馬維實在想不出真實之神巴吉欺騙他的理由。

　巴吉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開始揮動手臂，倒轉巨大的藍色星球，每轉一圈，藍色星球就會時間逆流，死去的樹木重新茁壯，老人迅速年輕，一切都在倒退，回歸始源。

　“你該走了。”

　巴吉冷冷的說:“我要重新觀測世界，檢查你說的話是否為謊言，這需要漫長的時間，沒事不要來打擾我，除非你獲得了新的情報。”

　“作為回報，我會解答你的一些疑問，但我現在無法向你保證我說的一定真實，只能告訴你我所確實經歷過的事情。”

　一陣頭暈目眩中，馬維回到了客廳。

　“boss，怎麽樣?真實之神巴吉跟你說了什麽?”來文迫不及待的問道。

　馬維陷入沉思，過了好久，才幽幽的說了一句:

　“這個世界，似乎正在發生劇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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