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奇塔留下的難聞氣息並沒有消失。所有的火盆熄滅後,這大廳開始像個維卡多風格的牢房。某種意義上說,它確實是。中間石盆底部露出的開口現在看起來足夠大,裡面冒出幽幽的光,有能量從中緩慢逸散——如果這裡面沒有樞紐,那樞紐又會在哪兒呢?
涅塞猶豫了一下是否要跳進那個開口。身後的小女孩叫了一聲。
隨即一個小小的平台悄然無聲地從中升起。
平台上托著一個拳頭大小的蛋。形狀有點像蜥蜴蛋,表皮上長滿了白色的鱗,中間有一根藍色的血管在突突跳著。
涅塞準備把它拿在手中。
“等等。”這次是薇妮叫住了他。
她已經走上前來,按著受傷的半邊臉:“現在總得說了吧。你要幹什麽?”
“拿走石化幽靈隼的蛋。維恩尼斯深藏的秘法寶物。之前我不確定。但這個密窟所暗藏的能量讓我確定了……”
涅塞盯著薇妮的兩根又黑又細的眉毛,看著它們越升越高,直到它們的主人打斷他的話,叫道:
“你沒聽到我的話嗎?我問你要幹什麽?”
“石化幽靈隼的蛋經過適當催化後,要過一周才會孵化。”他回答道,十分清楚自己正在消耗她的耐心,“你一周後可以再問我。”
“可笑。我只需要隨便抓個秘法士,從他的笨腦袋打聽打聽一下就知道那玩意的作用。”
“這一周內你不會有這個機會。”
涅塞乾脆地向那顆蛋摸去。
石化幽靈隼的蛋突然升起了,“休”地越過他的頭頂,飛入兩隻潮濕的小手中。
涅塞轉過頭,看著塔若斯托斯。
小女孩捧著那顆比手掌大的蛋,低頭看著那根藍色的血管,臉上帶著古怪的神色。布來澤比涅塞更快做出反應,跳了過來,對塔若斯托斯趾高氣昂地說:
“給我。”
“你最好別輕舉妄動。”涅塞站在原地,沒有去搶那顆蛋。塔若斯托斯剛才一直是這樣嗎?還是摸到那顆蛋之後變成了這樣。她的體內有某種東西——或者她就是那種東西。他竟然用兩種視野都看不透她。
她是個謎團。
布來澤看了涅塞一眼,似乎在一瞬之間就被說服,有了新的想法:“安闊爾。”他轉向弟弟,向他命令,“把那顆鳥蛋拿過來給我。”
“不……不行。”安闊爾小聲抗拒。
“為什麽不行?她是我們的仆人。我現在知道仆人是什麽意思了。意思就是,她的東西都是我們的。她自己也是我們的。她應該聽我們的話。安可!”
安闊爾漲紅了臉,捏著拳頭。
布來澤皺著眉頭直直地衝他走過去,像是想要推搡他。
“不是仆人!是妹妹!塔若斯托斯是我的雙胞胎妹妹!”
安闊爾猛地向前一步,幾乎和布來澤頭撞頭。在布來澤一愣之際,他又飛快地向旁邊閃開,擋在塔若斯托斯身前:
“她也是一個維恩尼斯,你不能再欺負她了!”
布來澤驚訝極了。
“你胡說!”他來回打量著安闊爾和塔若斯托斯,好像是第一次發現他們長相上的相似一般。
“你胡說。”他又說了一遍,只是語氣沒有剛才那麽確定了。“如果她是你的妹妹。她也是我的妹妹……”
“她就是你的妹妹。”
“我怎麽不知道!如果真是的話,我肯定會知道。也從來沒有人告訴我。既然我不知道,那就不是!”
“哥哥……”
“你又是怎麽知道的?”布來澤重新硬氣起來,質問道。
不知道為什麽,安闊爾又憋紅了臉,半年沒說出話。塔若斯托斯依然低頭看著石化幽靈隼的蛋。剛才的爭執被突如其來的倫理劇轉移了,薇妮似乎也輕松下來,看著他們笑了一下,說:“啊哦。”
“看來你得想點別的辦法拿到自己寶貴的‘一周之蛋’了。”她轉頭嘲笑似的對涅塞說,“勉強一下自己,討討小女孩的歡心吧。”
聽起來有些簡單粗暴。
涅塞想了想,從懷中掏出剛才從布來澤收走的那個黑木盒子,打開。
裡面是一副女人的袖珍畫像。盒內散落著晶瑩剔透的寶石——但也只是普通的寶石,沒有注能。他不認得這張畫作出自於哪個大家,也不知道怎麽評判繪畫手筆的好壞。薇妮肯定知道,但她只是澹澹地瞄了一眼,沒有多言。
畫像裡的女人很消瘦,睜著一雙憂鬱的眼睛。她當然絕對不難看。也許比當時給憎美魔展示的畫像中的曼依斯農夫人要更好看一些。
不過也沒有給涅塞帶來什麽特殊的感覺。
重要的是,馬克奇塔那時的反應足以說明這裡面的東西是極其美麗的。憎美魔隔著盒子都快要嘔吐了。
美麗。涅塞的思緒短暫地飄遠了一下。馬克奇塔和他們都相處如常,所以薇妮是不美的嗎?他看了她一眼。薇妮冷漠地回望。他好像順著她的眼睛望到她那顆滿是怒火的心裡了似的,完全忘記去評估美不美的事情。
涅塞輕輕走到塔若斯托斯的身邊,把那幅盒子裡畫像放低,給她看。
“我拿這個和你換手裡的東西,好不好?”
但願她喜歡這裡面的東西。小女孩應該會喜歡美麗的東西。他還有很多領域的知識不知道。這是其中特別不知道的一個領域。
想到知識,他又想起以查因特。惡魔老師教給了他通訊的方法,他隨時都可以質問他。但他現在有自己的計劃,沒什麽可問。
塔若斯托斯的目光轉移到了盒中的畫像上,凝視著它。布來澤也湊過來看。
“媽媽。”塔若斯托斯的身子向那幅畫像傾。
她把一隻手轉移在幽靈隼蛋的底部,抽出另一隻手。
“天呐。她還真是我們的妹妹。”布來澤驚叫道,“從來沒有人告訴我呀!”
塔若斯托斯無知無覺地松手了。涅塞小心翼翼地接過那顆蛋,同時把黑木盒子遞了過去。
小女孩兩手抓著黑木盒子,臉蛋潮紅,淚水大滴大滴的打在畫像上面。
安闊爾呆呆地看著塔若斯托斯,女孩緊緊地抓住畫像,哭的越來越傷心,像要把盒子用淚水填滿似的。
隨後是一聲脆響。
黑木盒子在塔若斯托斯的手中炸成了碎末。
另一邊,傳來身體軟軟倒地的聲音。只見安闊爾像是突然被抽去了全部知覺,癱倒在地上。
“安闊爾。喂!幹嘛呢?”布來澤疑惑地跑過去,衝他大叫。
“他不會再起來了。”
是塔若斯托斯的聲音在說話,但簡直像從四面八方傳來一般。
“他怎麽了?死了嗎!”布來澤拉著安闊爾的一隻手,粗暴地拽他。安闊爾被他拖著,一動不動。布來澤蹲下,胡亂拍著他的臉:
“安可!得了!我承認這小不點是我們的妹妹,但繼承權還是你和我的!快起來!”
“我不是你們的妹妹。”塔若斯托斯說。
布來澤轉頭沒好氣地瞪著她。
涅塞已經收好了石化幽靈隼蛋,看著他們。他已經知道是怎麽回事,甚至無需解釋。
因為小女孩已經雙腳離地,向布來澤飄去:
“我是你一個人的妹妹。安闊爾只是從我身上分離的誘餌。他從來就沒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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