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幾秒,終點律師笑了一聲。
他總有辦法讓他的笑顯得既禮貌,又恐怖,又詭詐多端。
隨著笑聲,那張【愉悅】點面朝下,幽幽地平落在桌上。同時一枚砝碼“噠”一下,掉在白色的稱重盤裡。
十隻眼睛的紅笑臉立牌隨之熄滅。
金針回移至黑“”。
“你看,我甚至可以勉強算你達成了【結果】。我就是這麽做的。這張牌沒什麽好用來刁難的地方。”
終點律師慢條斯理地交握兩隻手,經過幾輪交鋒,可以判斷出這個動作代表的自信程度差不多在百分之九十四。
“根據我們對你的檢查報告,你認為好的東西我完全不想要……我出這張牌的原因和你一樣——剩下的牌打出來對我更糟。”
“只是……即使我強行算你過也不行。”
他松開一隻手,指了指黑色砝碼盤。“這點,就是勉強的代價。這是我心裡真正認為的勉強,加上這個空間集體規則的評判。這就是你和【結果】的差距。你和真正的‘正義’還差這麽一點點啊。”他抬起兩隻紅手指,做了個“捏”的手勢。
“我和真正的正義完全不相乾。”
以查懶散地回答,轉過話題。【愉悅】點的階段既然結束,就沒必要再糾纏。“那麽現在,輪到我的【厭惡】點發動。”
可以直接利用空間內的幻覺結構操縱,不過他沒有這麽做,親自伸手拍在【厭惡】情緒陣營標志上。
……
紫色的大舌頭卷泄出光流。
情緒代表們的注意力來到高懸的那張具有同樣標志的金屬卡牌——
正在發動的牌
【厭惡】情緒陣營,點理虧值。
【事件】“你的眼睛,來到我所可見處。”
【結果】“看到所有眼睛。”
“開始執行吧。我想你應該知道我什麽意思。”
以查做了個手勢。“【要求事件】目標你。【結果】目標我。”
“那麽就是對視?”
“不好笑。不可能是。”以查粗暴地道。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這其實沒什麽難度。”
終點律師也沒有過多廢話。
他利落舉起右手。“砰”地插進自己的腦袋上部,簌簌地挖了一會兒——
然後“吧唧!”
把一大坨肉乎乎的東西甩在桌面。
終點律師的上半邊臉少了一大塊。紅霧繚繞,罩的那坨東西一片模糊。
雖然如此,也能看出桌上的那坨很像纏在一起的一大團眼球。
“心驚肉跳”。
拜“敏感天氣”之賜,以查可算感覺到了。他咳嗽一聲,拍拍翅膀吹散縈繞那玩意的紅煙。
煙霧散去。
那很像眼球的東西,確實是一團眼球。
只見眼球之間用皮筋一樣的東西串成一串,大葡萄一樣,看著顆顆分明。
以查扇動氣流,讓它們排成一條直線。
眼球一共十顆,邊緣焦紅,瞳孔幽藍——“敏感天氣”無法影響的幽藍。
非常熟悉的幽藍。
“和終道之末的月亮一模一樣。”以查停了一秒,說道。
這確實是個足夠引起注意的細節。
“因為我就是這片大地的獨子。”終點律師無法撒謊,還要加倍誠懇,於是輕輕地笑起來——
還是老樣子,既禮貌,又詭計多端,除了因為上半部分臉的缺失而更恐怖了之外。
“大地的獨子……位面的獨子嗎……”
有關“黑影”的事情……以查本來完全沒有把它與終點律師聯系起來。但這句話實在再次呈現了一種奇異的巧合。
某種意義上,終點事務所的老板的確提到了位面之子的概念——這不會僅僅是個自吹自擂的表達吧。
以查打起精神,凝視那些還在不住眨動的眼球。
說它們是如何的古怪詭奇也不為過,但的確每個都乾乾淨淨,紅藍分明。瞳孔如惡夜,底色如舊血。
沒有黑色。
沒有“陰謀的黑影”侵染的痕跡。
“你活了多長時間?”他想了想問。
“這是要做什麽?問我的這是個私人問題嗎?”終點律師懷疑地揚起聲調,
停了一秒,他理直氣壯地壓沉聲音
“和‘正義牌戲’無關的事情我可以不回答。你也不應該問。在我們商定獎懲的時候,我沒有選你的‘回答問題’,你忘了?我好心提醒再來這樣一次,將會為你帶來理虧值的增加。”
以查來回打量著他。
一旦聯系上“陰謀的黑影”之事,頓時就感覺有無窮多個問題想要問。
一時間頗為想要知道的,除了黑影之外,則還有“終道之末是否也面臨著整個位面都會卷入的爭鬥,或者危機?”
一個問題應該也增加不了多少理虧值,可以強行嘗試問問……
他瞥了一眼一邊的天平。
白色的天使小雕像仰著頭,無聲無息地汩汩流淚。
不知何時,眼淚變成了淡紅色,盤子也快滿了。
“行。算了。改天。”他歎了口氣。是巧合,或者不是,現在都沒有足夠的時間和線索去追尋。
“明智的選擇。”
終點律師並不知道對方的任何心理活動,只是淡淡讚歎,伸手凌空一抓。
十顆眼珠飛入手心,被他來回揉捏,紅霧像紡紗一樣逐漸卷在它們周圍,將眼球們嚴實包裹。“至於我的眼睛……相信你已經看清楚了?”
以查點了點頭。
終點律師確實做到了讓眼睛來到他所可見處。他也確實看到了他的所有眼睛。
也讓他現在不斷波動的心感到足夠的【厭惡】——靠抓下眼珠的方式和殘缺的臉。
【要求事件】完成的很好。【結果】也令他滿意。情緒符合。
“回收吧。”他揮揮手。
哢噠。
【厭惡】點牌“你的眼睛,來到我所見處”直愣愣落下,合在之前的【愉悅】點“我和新認識的朋友推心置腹”上,然後彎折幾次,一同出現在棄牌架。
以查的【厭惡】標志轉暗。
“唉。這次的【封面階段】可以算是平穩度過。”
終點律師撫亮自己的【愉悅】立牌。
“那麽就……【內容階段】開始。”他把眼珠按回臉上的大凹槽。隨手摸在靠右的一張牌上。
“等等。”以查打斷了他。
“嗯哼?”
“我要先出。”以查乾脆地說。
“剛才的規則是我先出。”
終點律師頓了一頓,沒有同意,但也沒有直接把自己的牌翻開。
“是的。所以現在輪我先出了。”以查直接向桌子中心丟出一張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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