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月時間。時間的估算和以查的把握無關。
沒太多把握。頭緒和線索都非常縹緲。
估算主要來源於對別西卜的脾氣了解。六個月差不多是她能做出讓步的最大限度。
“好吧嗡。看在你這次忠心耿耿,立下大功勞的份上。”果然,深紅眼睛們嘻嘻開始笑。“我們慶功宴上見。好好認識一下。”
以查沉默了一下,換了個話題。“好好揍他。”他指的是加百列。“揍得他不能再繼續黎明之戰的程度。”
他放開兩隻眼睛。
“你總算說了句我想聽的話!”小而張狂的笑聲,“你等著,一會兒見嗡。”
它們晃晃悠悠地回到別西卜的身邊。
“對了。我是以查因特·辛卡德斯都。你可能忘了。但我們從小就認識。”
他向上望去。
視線穿過無盡黑雨。
陪辯的第十一隻天使正舉起手。這是第十一票。
法格爾默然不語,丘比特此刻正驕傲地揮舞著手中短弓,等待最後的判定。
“辯論”的勝利者,可以獲得正當性。在這一辯題中,是進攻的正當性。於秩序生物來說,正當性對行動力量能提供無與倫比的加成。
以查知道,這正是丘比特堅持要求形式勝利的原因。
目前場面如此危急,自然是丘比特贏。
“我宣布……”臨時仲裁官智天使烏波準備用語言刻下結果。
“上。”
以查示意迪亞波羅。
紅影從他身邊詭異地消失,無法理解的快。
下一刻,一隻飛濺黑色液珠的小拳頭狠狠地揍在了丘比特圓潤的下巴上。
平衡被打破。
轟然大亂。智天使烏波展開戒備,金色審判場消散。
“開啟!”天使長之聲。萬魔之王毫不示弱,黑暗湧起,回以無數個方向無數魔音。
兩方爆發不同的震耳聲音,一種直戳入腦,一種抓骨撓髓。別西卜和加百列立刻對平衡的崩潰做出反應。
沸騰。
純粹黑氣和白色神光烈烈,向對方直擊。天空最高處紅影灰線激閃,丘比特已經挨了幾十拳,慌亂地想拉開距離,迪亞波羅嗷嗷狂叫,追打不停。
頭上的石柱被擊成兩半,上半截塌了下來,各式能量化形,四處橫飛。以查的心力還未恢復,一直節省隻為這個時候,他開啟薄薄一層最基礎的天使靈光,半截石柱和各種能量波一碰,向外崩開。
“老師……”
“我們走。”
沒時間解釋,以查帶著他們以最快速度反身狂奔,兩三下躍上已經明顯缺少了一些零件的破船。
“怎了?”
納魯夫正坐在船頭美滋滋地抽著一瓶珍貴的炎龍骨灰,見勢跳了起來。“熱鬧才剛開始!雖然小孩過家家似的。我們那時候……”
“炎崖。基希諾。地獄中心。還能開嗎?”以查打斷說。
他話音未落,單卡拉比已經依照示意,對日用品組成的窒息之夜一通施法——浮空術,加速術,鐵甲強化咒,幾何法則符號和綠色星點頓時繃帶一樣扎滿整個船隻。
“得。嗨!走吧。”納魯夫愣了一下,搖搖頭,飛快把煙灰一磕。下一秒靚麗地出現在坩堝做的船舵後。
“你在抽什麽?”以查懷疑地問。
“好夥計!是咱們的骨灰!”
“什麽?”
說著,窒息之夜啟航,發出尖鳴。
他們穿過黑雨,白光影,被能量扭曲的空間,重錘和尖刺般的神魔之聲,向炎崖疾馳。
……
……
……
一隻天使像被射中的鴿子一樣直直墜落,在半空中被黑浪吞噬。
俯視地面。
惡魔岩漿般的橙紅血液縱橫交流。
並沒有多少完整的屍體出現,大部分被腐蝕的只剩下灰燼,或者被神光直接照成了粉末。
他們壓著黑白的分界線,離開戰場中心。
惡魔軍團都聚集駐扎在誕晦之杯附近,天使也多降臨於此處。
越是向外,便越是冷清。
黑雨瀟瀟,漸弱。戰鬥聲變得遼遠,耳邊逐漸安靜下來。
以查已經收回靈光,此刻倚在右舷休息,漫不經心地向外看。
涅塞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他身邊。
“您不干涉這戰爭嗎?或是幫忙殺敵?”術士像是終於憋不住疑問,囁嚅道“我是說天使!他們肯定是您的敵人吧!因為您是……”
“你是說干涉兩個位面所有生物的想法嗎?”
以查反身看到他的表情,眨了眨眼睛。“我明白了。你又陷入了人心的多愁善感。”
“人就是這樣啦。”·
希琪絲蹲在一個荒涼木桶上,耳聞這對話,不屑地聳聳肩。伊佛滅也冷哼了一聲。
“抽一個幸運的惡魔來回答這個問題!”以查呲牙一笑。
不管身體,他心情真的不錯,可以說是這麽長時間內最不錯的一次。他又為全宇宙的那些有趣的文明,知識,智慧結晶爭取了六個月的時間。他要把它們保住,讓它們繼續生長,揭露奧秘,窮盡真理。
總會有辦法的,他非得有辦法不可,就像別西卜非得當宇宙的唯一霸主不可。
“誰來回答呢……”
他伸出一隻手指,在納魯夫,單卡拉比,伊佛滅之間指來指去。
“我,一點也不在乎。”伊佛滅從瞭望台居高臨下,毫無猶豫地首先應道。不知道他指的是這個問題本身還是現在的戰爭,還是二者都是。
“我隻遵循聖天使的意志行動。還有為了我的教團的幸福。”單卡拉比被點到,一臉虔誠地回答。
他不小心看了一眼船舵後紅發飄飄的納魯夫,連忙收回眼光。
“你呢,夥計。”以查招呼船長。
“這個小夥子是新來的嗎?”
納魯夫友好的勾勾手指,示意涅塞過來。“你多大?”
船長豔光四射,單卡拉比在後面牢牢盯著,涅塞不得不和她保持距離。“十九。您呢?”
“差不多!”納魯夫撩了撩頭髮。“我是說我的內心。嗨!現在讓老納魯夫給你講講吧。在我們那個時代根本就不打架!反正不打這種架。
我們那時和現在很不一樣,根本沒有非要打架才能做到的事!除非你就想打架。那樣也有辦法。我們把這些愛打架的家夥抽在一起專門給他們個地方打架。
這是個業余活動。納魯夫偶爾也去殺一殺。他媽的。不過在我看,現在這些家夥,他們是可以做的事情太少啦。
這怎麽能作為一件正事呢!你們現在的世界也不對勁。就好像叫他們非打不可似的。這事首先不對勁,如果要我來弄,我得先弄明白這不對勁,要不是白打了?當然啦。老納魯夫不管這個。”
他說完了,大笑一聲,抽了口骨灰,開始哼小曲。其他惡魔也發出情緒不同的低沉笑聲。
涅塞怔了一秒,然後露出努力思考的表情。
很明顯,三個惡魔的諄諄教誨對他而言都沒有什麽幫助。
“回答得好。我來回答吧。”
以查倚著船沿,伸長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以前,以後的事情我不知道。不過現在的情況很簡單
尤其是對惡魔而言,這種事情就像慶典一樣。大家在慶典上大吃大喝,然後要麽回家呼呼大睡,要麽去甘美尼蒂呼呼大睡。就是這麽回事。
末日之戰和黎明之戰已經暫時消停了。我已經打亂他們的長途旅行計劃了,還能再禁止他們在本地公園遊樂不成?”
以查攤開一隻手。“雖然我自己不愛遊樂,但我也有仁慈心。”他頓了一下,摸著下巴,“‘仁慈’在人類語言裡是這麽用吧?”
“太對了。”一邊的希琪絲乾脆地笑一聲。
冒著藍色火焰的崖頂在視野中出現。空氣變了味道。
“那。天使呢?不瞞您說……”涅塞鼓起勇氣。“我們一般都認為天使是好的一方……這種戰爭也是天使們的慶典嗎?”
“不。不。據我所知,對他們而言,這是‘任務’‘必行之事’。你上過學嗎?這和學期末測驗差不多。”以查神秘一笑,“算了。我們不夠有發言權。還是找個真正有發言權的吧。停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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