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以查已經走出幾步。
他四處打量著周圍的情況。
這裡是室內。
他們終於告別了那種扁平的,黏糊糊的,像把臉浸在泥漿中的大塊棕色背景。
現在一切換成了具有荒涼感的灰色。
這是一間看上去沒有任何記憶點的灰色長方形房間,非常大,鋪著明顯缺乏魔性的方形地磚——隔斷靈魂專用。
房間被無數的牆隔斷,這產生了差不多一百萬個多余的角落,一百萬個多余的角落都蓋著陰影。牆上有冒著煙的標記。
但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就和個資金不足的迷宮似的。
得找個能摧毀黑影的地方。這裡看上去不像。
“今天是我生日。”一牆之隔的迪亞波羅突然說。
“什麽?”
“我的生日。”
“所以呢?”
“我餓了。”
時間的確翻到了新的一天,這一天是她生日,如此而已。
以查一邊想一邊不專心的點著頭,過一會兒反應了過來,把鞭籠從女孩手中奪了回去。
“這個不能吃。”他強調道。
和“到隔壁五尺的地方去看一眼”一樣。
混沌之子所說的“這是我的生日,我餓了”明顯不是正常的意思。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和“一年一度的大型互砍節到了,需要一場人頭橫飛,靈魂粉碎的混亂獻給我們的地獄母親,慶祝新的一年”是一個意思。
她是想吃點要命的東西。
他沒有多余的人頭和靈魂給她吃。吃掉黑影則不作考慮,再被感染就糟了。
見鬼,這個時間難道是巧合?
“好的,頭兒。”
迪亞波羅手腳並用爬了過來,在地上嗅著,這讓她非常像一隻紅色的羊。
紅色的羊在一堵牆邊停下,把臉貼在地面上。
以查看她一眼,繞了過去,他注意到這堵牆上的標記是一顆心。
“起來。”
“好的。頭兒,但我餓了。”
以查蹲了下來,召出路西法。
迪亞波羅蹭到他身邊,聞了聞已經變回模糊白像的最初墮天使位格之影。
“乾巴巴的,好惡心,全是灰。”她嫌棄地評價道。
“別吃它。”灰是剛才小磨磨爆炸時粘上的,很明顯這玩意滲透性很強,他們的靈魂都浸透了。
“狗都不吃。嘔。”迪亞波羅皺著鼻子。
以查操縱路西法展開只剩五條彩帶的彩虹,伸進地磚的接縫。
一撬。
這次橙色的彩帶發出開裂聲,缺乏魔性的方形地磚被掀到一邊,下面是四乘四,十六個規規矩矩的方格。
有十三個格子裡放著一坨淡淡的,影影綽綽的東西。
其中十一個是六角錐形的。
那是惡魔心的形狀。
靈魂碎片……這裡是“儲藏室”。
“渣子”機構之一,已經並入甘美尼蒂。但畢竟是外部消化的機構,怪不得這裡沒有慈愛之城自帶的執法者。
迪亞波羅已經歡快地尖叫一聲,把腦袋伸到一個方格裡去,吧唧吧唧的開始啃。
……
吧唧吧唧。
“納魯夫,好像……好像有東西在吃我……”一顆心說。
“怎麽會。幾萬年都沒……原地爆炸的煉獄啊,真的!!!這是被吃掉的感覺嗎?也有東西在吃我!!!!!納魯夫!!!!”旁邊的一顆心大叫道。
幾顆心陸續醒來。
“…………吵什麽呢……我被你們吵得心臟病要犯了……納魯夫,乾活!”
“喂喂喂。都醒醒,斯賓拿和斯卡博威被吃掉了。”靠前快速搏動的一顆心高聲叫道。它明顯就是大家所提到的納魯夫。
“哪?看不到。”
“你長眼睛了嗎?”
“哦。”
“快醒醒。絲努威叫一下莫扎特。”納魯夫說。
“莫扎特!莫扎特!當當當當當當!”角落裡的絲努威開始大聲哼歌。
“……我將會在旋律中醒來,也會在旋律中逝去……”
“納魯夫,還是讓他閉嘴吧。”
“哎呀!!!!”
“誰被吃了?”
“亞比格。”
“什麽?我一直以為你叫亞比格。”
“當當當當當當!”
“……我的舌頭已經嘗到了死的滋味……”
“我也要我也要!吃我吃我!!我在這我在這!!”
“終於……結束了……”
“要被吃的上去,要被吃的上去一點。朋友們。我能感覺到,‘它’在上邊。”納魯夫指揮道。
以查皺眉看著蹦跳的惡魔魂心們。
這些是殘破了的靈魂碎片,可能因為位置是心的緣故,還保留著一部分意識。
他不知道被混沌之子吃掉的魂心們會去向何處,不過想來和在每年一度的“混亂互祭”中被獻出的那些家夥差不多。
過了一小會兒。
迪亞波羅直起身子,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吃掉了六個惡魔魂心之後她看上去沒有那麽餓了。
“太淡了。”她抹了抹臉,評價道。
以查沒說話,這是自然。“渣子”機構沒有統一的官方管理,這些靈魂碎片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了。
迪亞波羅又隨手抓過一隻魂心, 遞到他面前,“你要嗎,頭兒?”
“我好像要被吃掉了。再見!朋友們!散會!”納魯夫在她手裡莊嚴宣布。
以查接過那顆六角錐型的心。
“地獄萬歲!”納魯夫說。
“地獄萬歲。納魯夫。很高興認識你。”以查把它舉到臉前,“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地獄萬歲!”納魯夫再次重複道。然後不說話了。
以查轉動了一下它,打量著。
“納魯夫,你能聽到嗎?”
惡魔魂心默不作聲。
聽不到……
“納魯夫?”
納魯夫還是不說話。
看來的確聽不到。
他剛才有注意到小小的細節差別。
即使都是靈魂,他和迪亞波羅的發聲遵循距離的規則,根據距離,他們說話的聲音聽起來有近有遠,但這些魂心說起話來,是直接在他們心底倒映出語言的。
畢竟它們沒有嘴巴。
他和迪亞波羅的聲音,它們似乎真的無法直接聽到。
他挺想向它們打聽打聽的。
以查想了一會兒。
他想好了。
“幫我個忙,從現在開始,別亂跑。別亂動。”他對迪亞波羅說,“直到我再叫你的名字的時候。”
“好的,頭兒。沒問題,頭兒。”羊角女孩懶洋洋地舔著手指。
“路西法。”
白色的天使位格之影乖乖地出現在他的背後,面目模糊。
以查默默地操縱它。
把自己的心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