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不懂笑話。”團客巴說。“節”的街道地面不是能讓他迅速揚長而去的那一種——這可能會對他之後可能要采取的行動不利。不過現在他心情尚好,還能忍耐身邊聒噪。
“那送你的雪糕是什麽味的?”聒噪的來源湊過來看了看,說。
“不知道。”團客巴把吃了一半的雪糕丟到地上,從上面蠕動過去,用屁股偷偷吃掉剩下的。雪糕當然是雪的味道。冰涼發苦。但他才懶得說。“你不如自己去買一個。”
“我對雪糕不感興趣。”聒噪的來源好像打定主意不會走了。他抬頭張望兩下。又把臉湊過來。“這裡正發生著許多好事情,是不是?”
“不然呢?今天是‘節’的收獲日。所有好事情都會在今天發生。”團客巴用歧視對方智商的語氣說。明知故問。他想。問題還都很無聊。他想。讓他想起他以前認識的某個家夥。更聒噪,更無聊。特征是喜歡把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大驚小怪地講出來。
至於這個家夥是誰,他暫時沒能想到。只要他仔細認真去思考。那家夥的樣子就會像受到干擾的微塵在記憶深處消失。他把這種感覺稱為“理智的修正”。畢竟從理智來看,他所熟悉的家夥應該都在這兒了。他不應該想不到任何其中一個才對。
那記憶中的家夥不是其中的任何一個。他肯定認識他。但又不應該認識。
真是個哲學問題。
而哲學問題顯然和他沒什麽關系。他有穩定的工作。需要穩定工作養活的一家子。和勤勞的許多雙手。今天是寶貴的假期和寶貴的獨處時光。和一年之中最重要的節日。他才不會用什麽哲學問題去破壞它。
他現在不去撥弄那顆微塵。
聒噪的來源裝模做樣的哼了一聲。正了正臉上的面具。“你想知道我是誰嗎?”
“你在火焰花橋上向我搭話。又一路跟著我到現在。所以當然不。”團客巴說,甚至沒看他一眼。他打算不理他了。
他們走過吹鯨魚和彈射水鳥蛋的攤子。兩個老板同時看到他。同時和他熱情地打招呼。
“有什麽管道問題就交給我。包你們滿意。”團客巴對他們說。
“當然。當然。您上次已經把一切都弄好了。萬分感謝您。”老板們說。“您要來玩嗎?團客巴師傅。您總算來到我們這兒了。”
老實說,不玩也可以。但他很享受老板們為了他,把排在前面的其他顧客直接丟到大街中央的爛泥溝裡的感覺。他們臉上的受寵若驚表情也令他舒適。
他在兩個攤子都玩了一會兒遊戲。聒噪的來源仍然跟在他屁股後面。繼續說著那些沒有營養的話。
“難道你一點也不關心我嗎?”聒噪的來源說。團客巴心如止水,穩穩地把水鳥蛋彈射到玩具鱷魚的三隻鼻孔中間的那隻裡面,鱷魚頓時膨脹起來。“啪”地爆炸成五塊,射入五角場地邊緣的洞裡。發出重疊在一起的“咕咚”一聲。其他顧客看到這樣精準的技藝,頓時忘記了被丟到爛泥溝裡的同伴,猛猛地鼓起掌來。
“不愧是團客巴師傅!太了不起了!”他們說。連爛泥溝裡的那些家夥都來不及擦掉臉上的泥,也跟著鼓掌。
“您還是像以前那麽神準!團客巴師傅!”彈射水鳥蛋攤子的老板稱讚道。“明年你還要來我這裡玩啊!後年!大後年!十年!一百年!”
“我們都得靠你!團客巴師傅!一百年!一千年呀!”吹鯨魚的老板抱著鯨魚陶醉地道。
“嗯。”團客巴說。把用來吹鯨魚的吸管丟下——它立刻被一個滿臉崇拜的小孩子接住,舉地高高的看來看去——被其他的孩子看到馬上引起一陣哄搶。團客巴把自己用過的所有吸管分給那群孩子。
“就我沒有唄?再說,你們幹嘛要搶那個?”聒噪的家夥說。沒誰理他。
不遠處的鍾樓響起鍾聲。預告著樂隊表演的開始。這隻樂隊名叫“逗”。每年只會表演一次。每次表演會有三百對新人結婚順便生子,順便喂飽整個“節”的居民。這是每年最重要的典禮的開端。
整條“節”的街道頓時沸騰起來。孩子們抓著吸管尖叫起來,急不可耐地朝著街道的一頭你追我趕的狂奔。
“哦!咱們這就也快點去吧!別錯過了!”彈射水鳥蛋攤子的老板高興地說。
“沒什麽可急的!”吹鯨魚的老板笑道,“典禮一定會等團客巴師傅到場才開始!畢竟他是咱們這兒最受尊重的工匠!沒了他什麽都不行!”
“是啊!”彈射水鳥蛋攤子的老板附和。“沒了團客巴師傅,咱們這兒什麽都進行不下去了!”
“我覺得已經進行不下去了。”聒噪的家夥用腳蹭著地。團客巴點頭微笑。一切都令他滿意。一路過來他也有留心察看那些出自他之手的大到工程,小到工具。一切都運轉的很順利。今年的“節”依舊完美,依舊出自他之手。他會有點遲到——畢竟身邊有個這樣的累贅。但和眼前的盛大表演相比,不值一提。
“咱們走吧。”他對兩個老板招手。讓他們跟上。他們順著街道走。這邊已經有點空了。大部分的居民已經趕去典禮現場。
“馬上就會有噴射表演開場吧?”彈射水鳥蛋攤子的老板的腳把地板扇的啪啪響,一臉期待。
“我換了新的泵。應該比往年還要再高兩倍。希望‘逗’喜歡那些新玩意。”團客巴說。
“他們一定會喜歡的。您真是實用的王!您會的太多了!”吹鯨魚的老板說。“希望我的孩子長大也能和你一樣!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整天空想一些有的沒的……”他撓了撓腦袋,尷尬地笑了。“哈哈。我不應該說這個……”
“他可以做我的學徒。我會教他動手的。”團客巴說。立刻收獲了吹鯨魚老板的感恩戴德和彈射水鳥蛋攤子的老板一臉豔羨。
“典禮後我就叫他來!”吹鯨魚老板說。
他們拐過一個彎。 這一段街道上的攤子也都已經空了。噴射表演還沒開始。團客巴看了眼空蕩蕩的表演場地上空,想。
“我都說了。活動都會等團客巴師傅才開場的。”吹鯨魚的老板得意地道。
“嗯。”團客巴說。不知道為什麽,他隱隱覺得有點不對。那顆微塵在他心底翻騰起來。
“不對吧。”聒噪的家夥說。“有問題哦。”
“沒問題。”團客巴說。他有點忘記不該搭這家夥的話。
剛剛離開的孩子們向他們跑來。衝來。臉上帶著驚慌失措的表情。
“團客巴師傅!”他們失聲叫道。
他聽見水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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