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你啊。”涅希斯對他說。柯啟爾望他一眼,立刻刺痛的轉過目光。全知之眼今天的形象只有一顆腦袋,十分簡潔,臉上的表情似乎也因此而變得容易分辨了——像是會計員把出自後巷黑匠人之手的新印章悄無聲息地收回抽屜底部——他臉上融金般的皮膚流動了一下,那環繞著頭顱周圍的一圈異色光彩就徑直消失了。
“你要告訴我什麽?”滋滋聲似乎在笑。“噢。不是我。”他說。“你要把我的事——我們的事宣揚出去。”
你好。再見。在任何時刻都需使用的禮貌用語。你好和再見之間應當至少插入三句發言,分別指向一個人,一件事,一個地方。這是《神聖交涉手冊》裡曾經提到的。尤其對年齡符合一定標準的傑出外界存在更是如此。
涅希斯絕對符合“年齡足夠的傑出外界存在”的定義,應該恭敬對待,但柯啟爾連“你好”都想省略了。
“我馬上就走。”他小聲說,向外看了看,沒發現另一抹金色。也對。涅希斯既然出來單獨行走,那他就一定和一梅茲分開行動了。
“我們的院長還好吧?”多斯瑪斯的聲音從後方傳來——他已經乖巧地坐在籠子中了,一臉不夠聰明的無辜,就好像從來沒有出來過一樣。“前院長。”他糾正了一下。“我希望他平安無事。”
“他沒事。”涅希斯輕描淡寫地從柯啟爾身邊滑過,把整個房間照亮。“他只是腦子暫時有點亂。所以我讓他在原地想一想。好好思考思考。”
“原初奧數法師的腦子也會亂?”多斯瑪斯發出輕笑。
他們或許只是閑聊,然後繼續閑聊了一段時間,或許溝通了有關奧術光輝最深層的奧義,只有核心成員和窗台上落著的狡詐小鳥才清楚的那種。不過柯啟爾都來不及關心。他徑直離開了。
每隔一段時間,戰爭就會恢復成簡單的形式:
雙方從質量和數量上堆積武力,以達到最直觀的訴求:佔領地盤,消滅對方,賦予不易消去的傷痕。傷痕是為了製造記憶,以及再把記憶轉化為習慣。這些習慣會成為下一次戰爭的土壤,從而實現螺旋式的發展,反正塔布摩的兵法長卷是這麽提到的,清晰易懂。沒有提到的部分僅僅是這種螺旋是向上還是向下而已。
厚積薄發,蹣跚前行的戰爭。只要如神兵天降般干擾掉其中的一步——破壞補給啦,煽動追隨者啦,收緊稅收,刺殺領袖,篡改投票啦等等等等,甚至一場不長不短的壞天氣都能極大的削弱戰爭的一方。只要把所有試圖挑起戰爭的勢力全控制住,削弱他們到無能為力,那戰爭和損傷就不會再出現了。
啊。真是過去的好日子。柯啟爾腦中隱隱冒出這樣的想法。
然後他驚恐地把它丟到一邊。
……
“哦。”以查躺在大地裂縫邊一棵枯樹破破爛爛的樹蔭下,緩慢地搖晃食指,指揮佝僂生物清潔地板,塗抹牆壁,在新鮮壘起的窗前拉上帷幕。“知道了。”他好像終於被這巨大的活動量耗盡了力氣,過了半天才把小臂枕在腦袋下。“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