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並沒有那麽意外於對方的答案，事實上，他隱隱猜到了這位神明會做何解答。

　在決定正式與對方交涉前，[博士]查詢了愚人眾內部以及各個渠道能查詢到所有關系對方的消息——事無巨細，甚至連凝哲到底有多少個馬甲，年幼時當神棍到處騙人的事情都查了出來。

　而綜合所有消息後，[博士]做出了基本的判斷。

　那就是這位神明實質上是出人意料的“冷漠”，正如他剛剛說出“我不在乎”這個時的姿態那樣——他對於提瓦特人，甚至是這整片大陸都沒有什麽歸屬感。

　如果有一個關於“提瓦特”和“璃月”二選一的選擇題，[博士]甚至毫不懷疑對方會選擇後者。

　更直接一些，[博士]認為凝哲實質上只在乎一些特定的人，相比之下，其他的東西都是可以“犧牲”或是作為“籌碼”的。

　此刻，站在他對面的，正是這樣一位神明。

　面對[博士]的沉默，白發青年笑眯眯的說:“既然我給出了回答，愚人眾的執行官，你不妨也說說自己的看法?”

　“......我的看法很簡單，神明先生。”

　[博士]微微低頭，血紅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層莫名的灰霧。

　“價值。”

　[博士]的語氣很冷靜，幾乎於是一種冷漠。

　“如果塵世執政能夠帶來足夠的價值，那麽他們就有資格;如若不能，那麽佔著那個位置也只是浪費資源。”

　“有意思。那麽如何判斷一位神明是否有價值?”

　凝哲還是笑吟吟的說道。

　“呵呵...您說笑了，神明先生。”[博士]也露出了笑容，“價值這種東西通常因人而異，因此只要對我來說有價值就足夠了，不是麽?”

　“當然。”凝哲點了點頭。

　這個理由很簡單，也很通俗，甚至在提瓦特大陸上很流行。

　比如在商人之國璃月，人們信仰著岩之神【摩拉克斯】，這不僅是因為摩拉克斯貴為璃月之神，也是因為他是被世人所尊崇的【商業之神】。如果范圍再大一些，那麽整個七國的商人都信仰著摩拉克斯也並不奇怪——相比之下，來自蒙德的冒險家就不會對摩拉克斯有多麽大的信仰。

　這是很務實的行為，同時也是很現實的情況——人的信仰終究是有限的，一個人不可能對所有神明都保持同樣的尊敬和信仰。

　“不過可惜了。”

　凝哲又搖了搖頭。

　“我本來還以為能從你這裡聽到更有意思的答案....【價值】固然是極好的標杆，但不夠有趣，正如你先前所說的那樣，愚人眾的執行官——不僅是切片，看來以【你】為主的戲劇都不太有趣啊。”

　“是嗎?呵...或許我正是如此無趣的存在吧。”

　【博士】並未在意凝哲話語中的諷刺，他只是優雅的整理了一下領帶，隨後又看向那棟木屋，嘴角微微上揚:“如果神明大人對這個切片感興趣的話，我可以讓給您......”

　“不必了。”

　不待【博士】說完，凝哲便出言拒絕了他，他的目光並沒有看向那棟木屋，而是越過了這片森林，看到了某種更遠的未來。

　“...噢，難道您的實驗已經出結果了?”【博士】並不意外於凝哲的回答，他甚至還饒有興致的問道:“您是否認為，人類缺乏某種“可能性”，在面對名為【命運】的大網前幾乎無能為力?”

　“愚人眾的執行官，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凝哲的神情並沒有因【博士】的話語有所變化。

　“從始至終，這並非是一種【實驗】，又或者是某項具體的計劃。我所說的“可能性”也絕非是某種會被某一個人或是某個群體所定義的東西。”

　他撇過頭，看向【博士】，直視著那雙血紅色的瞳孔。

　“就算這個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失去了可能性，嚴謹的學者，你能得出剩下那百分之一的人也失去了可能性的答案麽?”

　“...呵呵，當然不能，畢竟是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博士】也揚起了一絲微笑。

　“就像您說得那般，我們假設這個切片的確按照您所預想的那樣發展，他的確成為了名為多托雷的全新個體，擺脫了過去乃至於存在根本的束縛....難道這就能夠證明人類這個群體具有可能性麽?”

　說到這裡，他忽然笑了笑，笑聲中含有一抹不加掩飾的諷刺。

　“——不能。我想，尊敬的神明先生，您應該比我更清楚這一點吧。”

　“......“

　這一次凝哲沒有接他的話，而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博士】調查了所有關於凝哲的資料，他又何嘗沒有去調查對方。

　在知道【博士】當初被逐出須彌教令院的諸多細節， www.uukanshu.net 再加上知曉其加入愚人眾之後多年做出的研究成果後，凝哲很清楚一點——對方也在思考著一種更多層次的思考方式。

　正如他將不同年齡段的自己製作成切片，以此來獲得【時間】這一維度的觀察角度一樣，他發現一種與【空間】和【時間】都截然不同，甚至是無法被證實的更高的維度。

　那就是【命運】。

　他在期待著，期待這個多托雷能夠走出與他不同的路，這樣他就能夠獲取更多的情報.....

　只是很可惜，有些東西似乎就是無法改變的。

　“...神明先生沒有什麽想說的了麽?”

　見凝哲沉默，【博士】非常貼心的開口詢問道。

　“就這樣吧。從結果上來說，我很滿意與你的交流，愚人眾的執行官。”凝哲的目光掃過【博士】胸前懸掛的寶石，接著語氣隨意的說:“那麽我該去哪裡收取骨髓?你知道，我現在不太樂意去遠一些的地方。”

　“放心。正如女皇大人所說的那樣，我的同僚們將它放到了一個您唾手可得的地方。”

　【博士】又露出了他那標志的淺笑，但在提到“同僚們”時，他的語氣不免變得有些奇怪。

　“什麽地方?”

　“嗯.....”

　【博士】停頓了一下，隨後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木屋，接著才緩緩開口:

　“我想，您應該知道.......”

　“【世界樹】在哪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