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使石權迅速展開行動的,除了璃月港這邊的壓力外,更重要的一點是他感受到了一股從層岩巨淵處傳來的氣息。
——這股氣息屬於方士一族的先輩,據今至少百年之久。
作為修習精神之法的方士,石權非常明白此法若是修煉到了某個階段,是足以護佑自身精神的。再加上層岩巨淵環境奇絕詭異,很多常人無法想象的事情都有可能出現在那個地方。
就算出現在層岩巨淵的那股氣息只是一縷殘魂,那麽也足以給如今的方士世家帶來改變的希望。
因為...
現在的方士一族,傳承早就散落了。
為什麽堂堂千年望族會衰落?而且還是在百年之內迅速衰落?
原因很簡單:有相當一部分的傳承斷了。
石權不惜以自身名譽和性命為賭注,很大的一個因素就是想要找到氣息的源頭。他確信那股氣息是方士家族先輩才擁有的,那麽只要找到了他,就一定能夠尋回一部分的傳承。
——他原以為這件事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所以,他把這件事當作了一種使命;所以,他才會毫不猶豫的施行這一切。
哪怕現在失敗了,他的心中也沒有多大的悔恨,因為他堅信這是屬於他的職責。
直到剛剛,重雲問出了這個問題。
【於前幾日感知到了一股異樣的氣息,帶給我的感覺跟老家主一樣,但又有所不同。】
是了,這同樣是他石權察覺到那股氣息時的感受。
【層岩巨淵?沒錯。】
是了,連地點都是如此相同。
“我究竟幹了一件多麽愚蠢的事啊...”
想明白後,石權的表情無比複雜,既有悔恨,也有無奈,還有一絲落寞。
為什麽落寞?
石權很明白這個問題的答桉。
因為重雲並非石家人,如果連他也能夠察覺到那股氣息,並且能夠鎖定其位置,那麽就說明這股氣息的主人並非是石家的傳人。
毫無疑問,氣息的主人是一名強大的方士,他擁有極為不俗的實力。
——但他不是石家人,這也就意味著,他的身上或許並沒有石權一直追逐的傳承。
真是造化弄人啊......
“權叔?”
瞧見石權的氣息在一瞬間萎靡了不少,重雲皺起了眉頭,難道這股氣息非常重要麽?
說實話,他當初也只是感到了疑惑而已,並沒有深究,不然他也不會在幾天之後才來這裡詢問了。
“重雲。”
石權抬起頭,整個人仿佛都蒼老十幾歲,明明是壯年,卻有一種難言的遲暮。
他的語氣非常認真,甚至給人一種在交代後事的錯覺...
“晚輩在。”重雲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世家想要的東西太多了...多到如今的我們根本承受不起的程度。”
石權看了一眼自己的神之眼,又看了一眼重雲的神之眼,悠悠歎了一口氣,接著開口:“我是...堅定的方士一派,這你是知道的——或許整個璃月港關注這些事情的人都知道這一點。”
“那麽,你知道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嗎,重雲?”
看著眼前的少年方士,石權的神情逐漸平靜了下來。
“......”
聽到這個問題,
重雲仔細思索了一下,隨後搖了搖頭,開口:“以我的理解來說,你們想要擺脫璃月官方的製約,使自己回到當初【千年傳承家族】的地位。” 石權靜靜的聽著,沒有發表任何看法。
“...但很顯然,這並不夠理智。”重雲接著說,“因為在璃月官方介入家族之前,整個方士世家就已經沒落了,石家的地界更是每天都在縮小。如果貿然離開了官方的資助,世家又會回到當初的境地。”
“嗯。”石權輕輕點了點頭。
“當然,還有最關鍵的一點,你們曾經做過的一件極其愚蠢的事情。”
提起這件事,哪怕是重雲都沒有什麽好臉色。
而且就算他不說,石權也知道是哪件事,畢竟這算是萬事開端的導火索了。
答桉也只有一個,那就是【刺殺事件】。
盡管當時沒有幾個人知道凝哲的身份,但就算沒有那層親情,當時的凝哲也是凝光親自指定的調查員。而他們畢竟下手了,並且是當著重雲的面下的手。
這件事最終以老家主石佰的犧牲翻了過去,但任何人都知道,這件事沒那麽容易結束。
當代天權星是一個怎樣的人?
沒人能夠否定她的能力,也無人可以小覷她的手腕,在實力上來說,所有人頭頂上飛著的那座宮殿就是絕佳的證明。
而在用人這方面...
她的確是唯才是舉,但調查過之後你就能夠知道,她對於小手段並不介意,可是觸碰到她底線的話,那迎來的就是毀滅性的打擊了。
毫無疑問,凝哲就是她的底線。
“...具體的情況我就不多贅述了,相信我們都不願意提起這段往事。”
重雲搖了搖頭,接著話鋒一轉,說:“所以我一直都無法理解你們如此行事的意義。以方士世家名義驅逐妖邪是在降魔,以璃月官方的名義打擊妖物也是在降魔,這兩者又有哪般不同?”
“......”
這話似乎造成了暴擊,直接給石權乾沉默了。
良久後,他才緩緩呼出了一口氣,開口:“的確如此。”
“嗯?”
“方士一族除了家主,還有幾位德高望重的族老坐鎮。石祁是石佰老家主定下的繼承人,而他又是一名親近璃月官方之人,族老們自當不服。”
“在很多人看來,他們歸附璃月官方已然是贖清了當初犯下的律法。如今時日已過,當初的窘境已然不存,他們便開始想念過去的【自由】和【榮耀】。”
“...這些事情我很清楚。”
石權的語氣非常平澹,就像是在敘述一件事實一樣,基本沒有起伏。
“您既然清楚,那為何.....”
“重雲。”重雲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石權打斷了,隨後他接著開口:“有些事情不是看得明白,就能夠逃開的,明白嗎?”
“......”重雲微微皺眉。
“無論如何。”石權忽然站起身來,看向重雲,“我要出去一趟,你要攔我麽?”
出去一趟?!
此言一出,重雲下意識看了一眼周圍。
這裡是看守所沒錯啊!他要出去一趟是什麽意思?越獄嗎?
“你知道這不符合璃月律法。”重雲咬咬牙,擋在了門口。
他明確記得現在還有人在幫他守門口,如果就這麽放石權出去了,那麽對誰都不好。
“不用。你可以離開。”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略顯慵懶的聲音傳了過來。
冬——
鐵門從外部打開了,隨後一個青年的身影顯露了出來。
他拿著象征著樞密院身份的牌令,眼神漠然的看著石權。
“以代行白衣的命令,你可以暫時離開這裡,石權。”他說,“順帶一提,我是江果,目前是樞密院的灰衣。”
“......”
聞言,石權的眼神閃過一絲驚訝,不過一閃而過,他似乎就明白了。
“是。”他輕輕開口:“我明白了。”
“那樣自然最好。”
江果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把目光放在了重雲上。
“走吧,重雲。我倆也被安排了任務。”
“好。”
重雲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因為他知道這位所謂的代行白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