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眼前那沾染著業障氣息的長槍，凝哲的思緒卻在一瞬間飄到了遠方，他想起了奧賽爾一戰，想起了當時同樣承受著業障反噬的自己。

當時的自己接過克萊蒙斯的力量不久，還未完成自身的蛻變。貿然將業障之力的反噬施加己身，已然是承受了莫大的痛苦，意志力強悍如他，也不得不痛苦的垂首。

可這個名叫九條修吉的人，哪怕業障之力遍布其身，他的表情依舊是如此的平靜。

似乎，這種痛苦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凝哲知道業障的反噬究竟有多麽劇烈，那種痛苦有多麽的深入骨髓......正因如此，九條修吉的表現才讓他頻頻側目。

他到底經歷了什麽?又或者說，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下了怎樣的決心，才能連這種累世殺業積攢而成的力量都能夠經受。

“很驚訝嗎?”

似乎是察覺到了凝哲沉默不語的意思，九條修吉忽然開口:“那場與魔神的戰鬥，我聽聞過...你也曾將這股力量施加己身，然後重創了那位【漩渦之魔神】。”

“當時的你，恐怕並未如現在般強大;而現在的我，比之當時的你，又如何?”

九條修吉的聲音無比平靜，深入骨髓的痛苦也未能讓他的語氣發生改變。

聞言，凝哲卻是笑了笑，輕輕的搖了搖頭:“單從【實力】上來說，你的確比當時的我要強上太多了。毫不誇張的說，現在的你擁有直面殘缺狀態奧賽爾的資本，甚至可以不落下風。”

不過，還不待九條修吉回話，凝哲話鋒一轉:“只不過，你依舊無法戰勝奧賽爾。想知道為什麽嗎?”

“......”

修吉放緩了攻擊的節奏，一雙空洞的眼睛注視著凝哲。

“原因很簡單，非常淺顯，說出來也不丟人。”凝哲攤開雙手，語氣變得有些無奈:“因為我不是一個人啊。”

說到這裡，凝哲忽然一頓，接著補充了一句:“具體來說，我從來都不是孤家寡人，而你...只能依靠自己——甚至都不是依靠自己，因為你一直在掠奪別人的東西。”

聽到這話，修吉身形一滯，隨後加快了力量的湧動，開始瘋狂的朝著凝哲所處的位置。

“嗯?”

察覺到修吉的氣息變動，凝哲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這就急了?

他的話好像也沒有多麽傷人吧，最起碼用詞都是特別考究的，一點攻擊性都沒有啊。

——算了。

見那邊的九條修吉一副不想說話，隻想打架的模樣，凝哲揮了揮手，縈繞在周身的元素力開始分散，一波又一波的衝向那些渾濁的腐蝕力量。

業障之力雖強，但卻不是用之不竭的，畢竟這種東西並不是人為可以產生的。

修吉一次性抽調出了不少的業障之力，同時也相當於是減輕了魈身體上的負擔。只要這一次的力量用盡，讓修吉不得不再次抽調力量時，魈就能夠直接奪回身體的控制權。

所以，凝哲才如此不慌不忙。

“我早就說過了啊，這場戰鬥的結局，從一開始就是注定的。”

凝哲神情平靜的看著眼前不斷交匯碰撞的力量，雙方的力量都在不斷削弱，但金色的能量卻又在後方不斷匯聚。

見到這般情況，盡管自身的力量在不斷消散，九條修吉卻沒有停下動作。

岡格尼爾所散發的銀色光輝已然不如之前那般耀眼，足以刺破一切的槍尖也蒙塵於渾濁的業障之力。

在其掌控之中，岡格尼爾是一把武器，而一把武器不會拒絕任何其掌控者所給予的力量——盡管這份力量會使得其自己蒙塵。

“照這樣下去，再過去不到十分鍾...你的力量就會徹底耗盡，同時也會遭遇到岡格尼爾和業障的反噬。”

凝哲看向九條修吉，語氣平淡的開口:“還有什麽話要說嗎?到了那個時候，想必你就沒有機會再開口了。”

“......”

聽到凝哲的話後·，九條修吉就像是忽然回過了神來，看向凝哲，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茫然。

“有什麽要說的?”

“呵呵...我早已把言語視作武器，視作一把插入自己腦海中的利劍，它已經將一切擾亂，唯余下一個願望。”

“成為能夠掌控自己生命的【人】，這就是我的願望，也是我用那把利劍在腦海中鐫刻下的不可更改的誓言。”

“...凝哲。”

他的表情不複之前那般僵硬，變得有些柔和，更像一個人類。

而且，凝哲還注意到了一個細節。

九條修吉之前稱呼凝哲，從來用的都是【神明的眷顧者】，而非是凝哲的本名。

直到此時，似乎是一切都即將結束之時，他終於以一個人類的名字稱呼這個同胞。

“這並不難猜。若非如此，你也無法騙過岡格尼爾。”

對於九條修吉這般態度，凝哲的表情不變，一如既往的平靜，話語也頗為平淡，幾乎沒有什麽起伏。

“呵呵...”

聞言， 九條修吉笑了笑。隨後把身邊匯聚的最後用來防禦的力量聚集在一起，將他們逐漸塑造成了一把長劍的模樣。

單看這個樣子，似乎像是這個人想要在臨死之前進行最後的反撲，將最後的力量當作賭注，開啟最後一次賭局。

但對此，凝哲的表情卻是不變。

他甚至沒有用出任何的手段以反製，只是靜靜的看著。

“...你知道嗎?”

他忽然開口。

“若不是當年的決定，我現在恐怕還只是九條家的一位直系人員。”

“或許在九條孝行倒台後，我能夠在天領奉行中身居要職...呵呵，但即便如此，仰仗的也是你凝哲的光輝，是嗎?”

他的語氣有著一絲嘲弄，他知道家鄉的變化是因誰而始的，也知道眼前的這個璃月人獲得了雷電將軍欽賜的【名士】稱號。

“往日的歲月，仿佛無論去做什麽，都有著你的腳步...你就像能夠佔卜未來的先知，永遠走在正確道路。”

說到這裡，修吉的語氣忽然變得低沉。

“所以，我來到了這裡，不惜褻瀆自己，拿到了這把武器...這才是我自己的手段。”

話語落下，修吉的表情恢復了平靜，高高抬起了那把傾盡他所有力量構築而成的長劍。

隨後，他將長劍的劍刃對準了自己，毫不猶豫的刺了下去。

“這是...第三回合。”

哧——

鮮豔的紅色灑落在地，那是屬於人類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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